第62章 BOSS【萊迪婭和茱蒂斯】
沒錯，是她們。打扮，武器，全都是杰瑞記憶中的樣子。
不同的是她們面無表情，如提線木偶。
杰瑞不禁咆哮。
“瓦爾迷娜！”
“啊哈哈哈哈哈！喜歡嗎，凡人？這可是我在你的記憶深處挖了好久才找到的?！?p> 魔神洋洋得意。她確信從現(xiàn)在開始，局勢將變成一邊倒。
“如果你想不起來，我再幫你加深一下印象如何？”
話音一落，夢境世界像融化的冰雪，消失模糊，又構(gòu)筑成形。
“這是？”
杰瑞周圍儼然就是茱蒂斯自殺的墓室，腳下也變成萊迪婭長眠的沼澤。
他越來越相信，眼前的萊迪婭和茱蒂斯就是本人。
這怎么打？
當(dāng)杰瑞不知所措時，兩個女人邁動生硬的腳步，朝他走來。
“大人。”
是萊迪婭，不，明明是萊迪婭的幻象。但不管杰瑞如何否認(rèn)，他的大腦已經(jīng)默認(rèn)這就是萊迪婭。
“為何不聽人言，要走那片沼澤？為何拋棄了我，對我見死不救？”
她的臉是一灘死水，用不帶感情的語氣說著扎心的話。
“我，我……”
我要怎么反駁呢？沒法反駁，因為這都是事實。
杰瑞支吾著。那邊，茱蒂斯也走過來。
“杰瑞，你這個懦夫。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弱小，我根本不會死?！?p> “可是茱蒂斯……”
他想說“我盡力了”，卻說不出來。
對她們而言，用什么理由都只能是搪塞。哦不對，她們不是她們，但……
別說戰(zhàn)斗，杰瑞甚至無法正視萊迪婭和茱蒂斯。
“呵呵呵呵呵?！?p> 瓦爾迷娜滿意地笑著。能看到杰瑞破防的表情，也不枉自己費(fèi)勁把這兩個女人找出來。
她們被藏得很深，那就是凡人的共性。越是疼痛的傷痕，越要藏起來。
但永遠(yuǎn)不會消失。
“咱們繼續(xù)吧，凡人。只要再殺她們一次，我就放過你?！?p> “你這惡趣味的魔神！”
“惡趣味？你們凡人不就是用來取樂的嗎？得明白自己的立場。動手！”
回應(yīng)著瓦爾迷娜的命令，萊迪婭和茱蒂斯動了。
萊迪婭舉著盾牌，取下長劍。茱蒂斯也拔出劍來，拉開弓步，引劍向后，亮出她熟悉的架勢。
“大人，是您害死了我?！?p> “杰瑞，是你連累了我?！?p> “所以請您……”
“……去死吧?！?p> *****
“呼，這是最后一個了?！?p> 都萊瑞收起魔法，看著最后的獸人死去，放心地說。
保衛(wèi)神廟的第二戰(zhàn)，祭司們優(yōu)勢很大。因為他們經(jīng)常祭拜瓦爾迷娜，每個人早就體驗過好幾次夢境世界，所以清醒得比較快。
反觀獸人，即使魔法解除，他們依然無法完全分清夢境和現(xiàn)實。很多人都是在睡眼惺忪中被干掉。
神廟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都萊瑞轉(zhuǎn)向依蘭杜爾。
這個叛徒居然還跟著他們一起戰(zhàn)斗。
“你以為這樣就能彌補(bǔ)你的罪孽嗎！”
眾人慢慢圍上來，他們當(dāng)中一些人同樣對這個穿著圣靈祭司法袍的人怒目而視。有人在睡去前還親眼看到依蘭杜爾逃跑。
大家的眼神就是根根尖刺，刺得依蘭杜爾無地自容。
但他必須硬起頭皮，厚起臉皮。
“都萊瑞，我不奢求你們的原諒。可我希望你們救救杰瑞！”
“那個跟你一起來的入侵者？他也得死！”
“他不是入侵者！因為他我才能來到這里，才有機(jī)會削弱頭骨，讓你們醒過來！但我一個人力量有限，沒法完全關(guān)閉頭骨，必須用瓦爾迷娜的儀式才行！”
依蘭杜爾低下頭去，低得很深。
“杰瑞被瓦爾迷娜拉進(jìn)了夢境。如果頭骨繼續(xù)連接恐怖沼澤，他根本抵抗不了魔神的力量！所以我求你們……”
“給我閉嘴！”
氣頭上的都萊瑞一腳把依蘭杜爾踢倒，踩住他的胸口。剛剛熄滅的電光再次亮起。
“你以為你信仰了瑪拉，就有同情心了嗎？你拋棄信仰，拋棄我們，你犯下的罪一輩子都抹消不了！事到如今還想當(dāng)好人嗎？”
依蘭杜爾迎著那電光，眼神毫不退讓。
“我過去背叛了你們。但現(xiàn)在，我只想救我的朋友，還有你們大家！”
“一派胡言！”
“你可以恨我，要?dú)⒁獎幭ぢ犠鸨?！但我相信你一定也有同情心和寬容心，兄弟！?p> “好?。∥椰F(xiàn)在就活剮了你！”
都萊瑞的雙手?jǐn)n在一起，把耀眼的閃電舉過頭頂。
“等一下兄弟！”
兩手把住都萊瑞肩膀的是圖雷克。都萊瑞詫異地看著他。
“你要干什么圖雷克？你想包庇這個叛徒？”
“不，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考慮。”圖雷克搖頭道，“凱……依蘭杜爾自己到不了這里，他說的應(yīng)該是真的。沒有那個杰瑞，我們恐怕就要永遠(yuǎn)在混亂的夢境中徘徊了。”
“那怎么了？”都萊瑞放下手說，“我們是瓦爾迷娜的守護(hù)者，早就做好了隨時前往恐怖沼澤的準(zhǔn)備！不過是混亂的夢境，又能怎樣！”
“你說得對，兄弟。那我問你，為何我們不馬上去死，到恐怖沼澤去，而一定要留在這凡間呢？我們到底在留戀現(xiàn)實世界的什么？”
圖雷克這一問，竟讓都萊瑞語塞。他鎖緊的眉頭舒展了些。
“你在詭辯，圖雷克。”
“也許吧。”圖雷克笑了笑，“對我而言，我更希望活著的時候，在現(xiàn)實世界多為瓦爾迷娜做些事。侍奉迪德拉大君的方法，可不只是獻(xiàn)上靈魂而已啊。兄弟，你被獸人激怒了頭腦，冷靜下來吧。”
或許是覺得圖雷克的話也有一定道理，有些祭司的表情緩和了，像是在思考。
但也有人帶著懷疑的神色，他們覺得為一個外人關(guān)閉頭骨簡直荒唐。
都萊瑞解除了魔法，俯視著依蘭杜爾。
他的眼神似乎是有了變化。
*****
“嗚！”
杰瑞又挨了一劍，這是第四下了。萊迪婭和茱蒂斯的配合簡直天衣無縫，一個負(fù)責(zé)防御，一個負(fù)責(zé)進(jìn)攻，連綿不絕。
可倒也是。跟茱蒂斯并肩作戰(zhàn)以后杰瑞就想象過，如果萊迪婭活著，她們一定會好好相處吧？
就像眼前這樣。
杰瑞不敢還擊。即使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幻象，依然不敢還擊。
仿佛又殺了萊迪婭和茱蒂斯一次，這個想法在腦中揮之不去。
他只能躲閃，只能招架，而這根本無法持久。
“請您去死吧，大人?！?p> “以死謝罪吧，杰瑞?！?p> 一聲又一聲平靜的語調(diào)，折磨得杰瑞心慌意亂。
他這樣子，讓瓦爾迷娜開心到起飛。
“呵呵呵，還在硬撐呀。別光挨打，還個手嘛?！?p> “可惡……”
杰瑞真想把瓦爾迷娜揪出來摁在地上剁碎。這樣下去死路一條，只能試試了。
就像依蘭杜爾說的，必須正視這些傷痕，否則別想破局。
“原諒我，萊迪婭！茱蒂斯！”
他多少恢復(fù)些魔力，將其化作火焰，雙劍熊熊燃燒。
來個快的吧，沖上去用無盡怒火結(jié)束戰(zhàn)斗。
“啊，仔細(xì)一看真是漂亮的火焰。”
又是瓦爾迷娜，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和沼澤里那次一樣漂亮呢?！?p> “你！”
登時，杰瑞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土崩瓦解。
沼澤的火焰讓他自動聯(lián)想到被炸飛的查魯斯，還有……
“你閉嘴！”
“我偏不！那次有多少查魯斯？十幾個？哎呦，咬起來一定很疼吧？”
“閉嘴！”
“腿上一口，身上一口，脖子一口，你覺得是會先咬死呢，還是先疼死呢？”
“我，叫，你，閉，嘴，?。?！”
崩潰了，杰瑞徹底崩潰了。
燃燒的雙劍毫無道理地?fù)]向天空，除了空氣什么也沒砍到。
他只是無能狂怒，然后看著萊迪婭和茱蒂斯又殺過來。
“哎呀，怎么啦？受不了啦？我教你個辦法吧?！?p> 瓦爾迷娜發(fā)出她標(biāo)志性的奸笑。
“你可以自殺嘛。對，把劍捅進(jìn)肚子里。啊呀，那個很痛苦的，死得又慢，直到最后咽氣都疼得不行呢?！?p> “別再說了??！”
杰瑞搖晃著頹然站住，發(fā)出了近乎哭腔的聲音。
接著就被茱蒂斯和萊迪婭一人一劍，砍得直退。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
瓦爾迷娜變回了嚴(yán)厲的聲音，她終于等到這個時候了。
“那你就反駁啊，斗爭啊！一個凡人還敢跟魔神叫板，你剛才不是很厲害嗎?。縼戆?！反駁?。。 ?p> 反駁？
咔——
茱蒂斯的劍切過來。杰瑞的躲閃只到一半，腰被切開一道口子。
反駁什么？
邦——
萊迪婭緊跟上來，盾牌照著杰瑞的臉砸去，把他砸得踉蹌。
我應(yīng)該反駁，但……
“這是你的錯，大人?！?p> “我不會原諒你，杰瑞?！?p> 一劍接一劍，杰瑞就像砧板的肉被砍來砍去。
他數(shù)不清挨了多少劍，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只知道最后一擊是兩個人同時來的，在胸口交錯斜劈。
撲——
隨著眼前布滿飛濺的血液，杰瑞倒下去了。
無法反駁。
*****
結(jié)束了吧，躺在沼澤里的杰瑞這樣想到。
瓦爾迷娜連夢境里的地形都能改變，說明她對這個夢境的掌控力變強(qiáng)，而自己變?nèi)趿恕?p> 可沒有辦法啊，要怎樣才能抵抗魔神的力量？
“瑪拉的力量之所以會克制瓦爾迷娜，是因為瑪拉代表著愛……”
恍惚中，杰瑞想起了依蘭杜爾的話。
“……不愿意回想不好的記憶，不愿意回想犯下的錯誤……對付它們的最好辦法，絕不是逃避，而是要面對……”
你凈忽悠我，不管我怎么鼓起勇氣面對都不行。
越是面對，越是痛苦。
“……理解它，包容它，接受它。”
“真不好理解?！?p> “你會理解的，朋友……”
理解？怎么理解？
杰瑞試著動了動手。眼前，萊迪婭和茱蒂斯正無情地走來。
這兩人殺氣騰騰。就是說，自己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以死謝罪，正因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萊迪婭和茱蒂斯才有如此的戰(zhàn)斗力。
但這沒毛病吧？
因為她們都是我害死的，她們?yōu)榱宋也艁G了性命。
“為了，我？”
硬撐著滿身的傷，杰瑞顫抖著坐起來。
他差點忘了，萊迪婭是為什么死的，茱蒂斯是為什么死的。
不都是為了讓自己活命？
那這條命……
“絕不能，交給魔神！”
他站起來了。
雖然那站姿仿佛風(fēng)中殘燭，搖搖晃晃。
這多少出乎瓦爾迷娜的意料。要知道心靈創(chuàng)傷可不是那么容易修復(fù)的，換成別人早就被折磨瘋了。
“還挺有骨氣，給我殺了他！”
萊迪婭和茱蒂斯加速走來，舉起劍。
杰瑞不躲不閃，就那么站著！
撲哧——
“嗚！”
兩把長劍把杰瑞的肚子刺了個透心涼，他不由得彎了腰。
雙手死死按住萊迪婭和茱蒂斯的肩膀。
“萊迪婭……”
他看向萊迪婭的幻象，用盡最后的力氣。
“你是我的火焰，給予我溫暖的光熱，又無情地?zé)蛭业臄橙恕Ｄ惚晃业挠薮篮λ?，那是我的罪孽！?p> 怪事發(fā)生了。
如同是呼應(yīng)杰瑞的話，萊迪婭的身體開始燃起火焰。
瓦爾迷娜大吃一驚，而這時杰瑞又看向了茱蒂斯。
“茱蒂斯，你是我的閃電，在我迷茫的時候讓我清醒，為我劈開前進(jìn)的道路。你被我的軟弱害死，那是我的罪孽！”
和萊迪婭一樣，茱蒂斯也被電光所包圍。
瓦爾迷娜這下待不住了。
“不可能，一個凡人居然……”
“你們帶走了我的愚蠢和軟弱，所以我要把這痛苦刻骨銘心！無論誰再提起，我都會驕傲地說，一個我愛的人和一個愛我的人，與我同在！”
這樣的一番告白過后，兩個女人就一動不動了。
萊迪婭化作火焰，茱蒂斯化作閃電，她們逐漸失去了人形。
“這不可能，不可能！”
瓦爾迷娜驚呼起來。兩個幻象明明被自己完全控制，為何就因為杰瑞的三言兩語變了樣？
“心靈創(chuàng)傷是不可能自愈的！你干了什么！？”
“還不明白嗎，瓦爾迷娜！”
杰瑞昂起頭，倔強(qiáng)地高喊。
“即使傷痕累累，也要向前邁步！凡人，遠(yuǎn)比你想的要堅強(qiáng)！”
“你在逞能！你明明滿身瘡痍，痛苦不堪！”
“痛苦……”
杰瑞咬緊牙關(guān)，將雙手用力伸進(jìn)那火焰和閃電中！
“……鑄就了我！”
烈焰轟鳴，閃電奔涌。兩股力量交織著回到杰瑞的身上。
創(chuàng)傷，迅速治愈。身體，充滿活力。
而兩個人影早已不見，只留下讓杰瑞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
“我一定會，保護(hù)大人您的。”
“我愿意為你，戴上項鏈哦?！?p> ……
杰瑞露出的慘然的笑，沉重的淚水讓他低下了頭。
“謝謝，你們……”
他摸著眼睛暗暗發(fā)誓，這將是最后一次為痛苦流淚。
然后，他將復(fù)仇的面孔對向墓室的天花板。
“剛才真是受你照顧了?！?p> 瓦爾迷娜突然感到，從恐怖沼澤釋放的力量正越來越弱。顯然是頭骨出了問題。
但杰瑞則感覺到了新的力量。因為瓦爾迷娜挖掘他記憶的過程，就是用力量刺激靈魂的過程，而且比諾克圖娜爾和美瑞蒂亞更加徹底。
他攥緊雙劍，攥緊必勝的念頭。
“咱們繼續(xù)吧，瓦爾迷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