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000年春,杭市南區(qū)廣場公園。
兩位頭發(fā)花白滿面皺紋,一身舒適運(yùn)動裝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坐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的長椅上,一臉安詳慈和的笑容,看著公園里活力四射的年輕人們。
或天真無邪的孩童,或鬧脾氣小情侶,或冒著愛心的幸福笑容,或匆忙路過的白領(lǐng)等等。
這些都是在他們幾十年前所想象不到的樣子。
下午三四點(diǎn)的陽光,打在兩人身上,卻是那么的寧靜祥和。
有一對年輕人,拿著相機(jī)來到兩人身前,很是禮貌地問道:“兩位爺爺奶奶,我們今天剛領(lǐng)了結(jié)婚證,能和二位合個影嗎?我們也想像您二老一樣,能夠白頭到老。”
老爺爺聽了,不由愣了一瞬,嘴唇蠕動著想要說些什么。
可是卻被旁邊的老奶奶輕拍了一下手阻止了,她對兩個年輕人笑著道:“好??!希望你們能白頭偕老,兒孫滿堂?!?p> 老奶奶的笑容說不算漂亮,一張嘴牙齒都沒有了,可是在兩年輕人看來卻很是溫暖真誠,在結(jié)婚的第一天就能得到如此美好的祝福,讓他們相信自己一定會幸福的。
“謝謝您,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就沖您這句話也會幸福的?!?p> 女孩紅著臉,嘴甜地道謝著,臉上的幸福笑容,是那么耀眼,把陽光都比下去了。
兩位老人配合著這對新人,拍了他們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合影。
看著拍完照離開的兩人,老奶奶不由有些感嘆。
這時代真好!還記得,在那個新舊思想交替的時代,多少像他們一樣的年輕人,成為了實踐者,犧牲品。
旁邊的老爺爺從那一對新人離開后,視線就一直黏在老奶奶身上,沒有離開過。
那眼里有激動,有悵然,有欣喜,有幸福,最后都凝聚成了溫柔,那眼里看到的,仿佛就是全世界,其他的都再也看不到了。
老奶奶沒有看向他,好一會兒,她忍不住嘆了口氣,臉上還有些羞赧,仿佛少女般。
聲音帶著老人獨(dú)有的沙啞,緩緩說道:“都看了這么多年了,還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看看風(fēng)景呢!”
老爺爺微微笑了,眼睛依舊沒有離開老奶奶。
“怎么會呢,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美,最好看的?!?p> 老爺爺慢慢地,一字一字努力吐字清晰地說著。
老奶奶低頭笑道:“都多大年紀(jì)了,還說這樣的話,也不嫌害臊?!?p> 沒等老爺爺再說什么,老奶奶轉(zhuǎn)頭看向他,神色間很是復(fù)雜,卻也很是溫柔。
眼里似有千言萬語般,緩緩開口道:“你想說什么我都明白,是我欠了你一輩子,如果來世,我們還能遇見,我一定會嫁給你,與你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老奶奶說著,眼角不自覺地流下一滴清淚,這輩子,她注定是辜負(fù)了這個人。
老爺爺心疼地伸手,將她緩緩圈住,讓她能靠在自己的肩上,雖然這肩膀已經(jīng)十分瘦弱,他只想給她自己所有能給的。
老奶奶靠在他的肩頭,緩緩閉上眼睛。
希望來世的自己,能配得上你。
而這一世,始終是我太懦弱了,始終沒有勇氣,再愛一回了!
世界與世界之間,其實只差一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