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瀕死之境

　　“元縹緲，跟我們一起來當(dāng)惡鬼吧，當(dāng)惡鬼吧！”“最不能直視的就是人心！所有人心都惡心！”“我要把你拉入地獄！把你們所有人都拉入地獄！嘗嘗火燒火燎、開膛破肚的滋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厲鬼的攻擊一輪接著一輪，元縹緲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知覺了，好像已經(jīng)進(jìn)入了輪回，入眼只有黃泉地獄。無數(shù)抱怨兇惡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最受不了的是這一種——

　　“元縹緲，你就是個垃圾！白芨山被你拖了這么久的后腿，你怎么就是不醒悟！臉皮厚得跟城墻一樣，太不要臉了……”

　　“元縹緲，沒有人對你好！你知道元肅為什么要撫養(yǎng)你這么一棵破草嗎？還不是因為你是盛冰晶石碎片的器皿！所有人都是想得到冰晶石而已！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夏侯今慕和元茶一起商量搶奪冰晶石，元憤更是想方設(shè)法接近你的身體查看冰晶石的情況，元鐘離假裝犧牲自己來騙你去拿冰晶石！生亦何苦呢，你就是個瓶子！”

　　“沒人疼沒人愛的瓶子，無知無恥的瓶子，哈哈哈哈一個白癡……”

　　“哈哈哈她就是個器具！還以為所有人都對她好！一根草還以為自己是團(tuán)寵了！哈哈哈哈……”

　　“元肅在騙你，元鐘離也在騙你，怎么樣，現(xiàn)在是不是很難受？對，他們都在騙你到這個鬼地方來，要么你把冰晶石帶回去繼續(xù)當(dāng)一個任人玩弄的瓶子，要么你留在這里當(dāng)鬼！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懂么？無論如何都是你吃虧，你的生死對他們來說無足輕重！人人都只顧自己，誰會管你！”

　　“你真的以為元鐘離會為你付出生命？太天真了！腦子被巖漿燙了還是被鳥挖去吃了！隔壁的大石塊都比你聰明！”

　　“敗類，破草，腳后跟長脖子頂上了……”

　　“黃泉路，奈何橋，一起走一遭！嘿，走一遭！”

　　腦子里在反復(fù)播放元鐘離和元肅商量用她裝冰晶石的畫面，還有他們得逞之后的笑容，元縹緲覺得心很痛，很痛。確實，地圖是師父給她的，滅神淵是師父讓她來的，她也懷疑過師父把她這么一棵小草撫養(yǎng)成人形的意圖，還有元鐘離給她渡修為的目的。可她沒有想到這一切來得如此之快，死亡，已經(jīng)近在眼前。

　　“把你的生命交給我們吧，對，就這樣，把手遞過來……”

　　惡鬼的聲音還在深淵里游蕩，碰到崖壁還有短暫的回聲，聲波激蕩著她的靈魂，絕望，痛苦，熾熱的熔巖，冰冷的世界……

　　永別了，永別了……

　　她終于陷進(jìn)了這個巨大的漩渦里，任由自己下沉，觸及那冰冷的崖底。沒有援助之手，所有鬼都看著她墮落，在旁邊開心地笑，鼓掌。

　　“神仙都該死！妖怪更該死！所有人都該死！憑什么，憑什么……”

　　他們喊著口號，他們不斷給元縹緲洗腦。元縹緲的腦子已經(jīng)變成渾濁的一片污泥，再也見不到清明。

　　“縹緲……”

　　笑聲里夾雜著微弱的哭聲，這哭聲喚醒了元縹緲的靈魂，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拼命地上浮。她過濾掉那些厲鬼的聲音，再也不理會世俗丑惡，努力地上浮，上浮，尋找著天堂。

　　“見不得別人好，你們活該在這里墮落?！?p>　　元縹緲一腳蹬開了抓著她的鬼，空間裂縫似乎越來越大了，她看見了光亮，看見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睜眼的時候，面前正好有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看著她，那個東西披散著頭發(fā)，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上都是血，眼里都是淚，頭發(fā)上的蟲子幾乎要掉下來。

　　“哎喲我的媽??！”

　　元縹緲嚇了一跳，剛想后退，腦子卻嘭地一下撞在了墻上。她揉揉自己的頭，定睛一看，好家伙，這個東西是元鐘離！

　　元鐘離臉上都是泥水，頭發(fā)隨隨便便披在肩上，衣服已經(jīng)被厲鬼抓爛了。他們現(xiàn)在在一個金色的圈里，這個圈，鬼進(jìn)不來。

　　他的眼里滿是血絲，憔悴地看著元縹緲，元縹緲揉了揉眼睛，驚訝地問道：

　　“麻雀，你怎么變成了這樣？”

　　“縹緲，你終于醒了，”

　　元鐘離的臉上扯出了一絲笑容，在元縹緲看來卻顯得更加猙獰。她的心在猛烈地跳動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疼。

　　“我把我的法力都給了你，冰晶石碎片就在那邊的崖壁上，你從這里上去就能看見。拿到碎片你就趕緊走，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里，千萬別回頭，聽見沒？”

　　元縹緲抬頭，上面好像是有東西在閃光。

　　“那你呢？你怎么辦？”

　　元鐘離微微一笑：

　　“不用管我，我注定會死在這里。這些鬼沒有靈魂消化是不會停止喧鬧的。你出去以后，記得要小心別人，只有師父是最值得信任的，其他人的話，都要斟酌?！?p>　　元縹緲搖搖頭：

　　“不，去特喵的注定，老娘不相信注定！白芨山霸王，你可是師兄弟里法力最高的！你不可能出不去！”

　　“我法力不高怎么護(hù)你出去，乖?！?p>　　元鐘離伸手撩了一下元縹緲的發(fā)絲，落了兩滴淚。他哭了，他竟然哭了，當(dāng)著元縹緲的面……

　　元縹緲哽咽了，看看自己，一身藍(lán)裙光鮮亮麗的，看看元鐘離，被鬼撕咬成了這副樣子，還不如一個乞丐。原來，元鐘離一直勤奮修煉，變成白芨山小霸王，都是為了自己，都是為了保護(hù)自己……

　　眼淚終于忍不住了，元縹緲看著它染透自己的裙擺，滴到自己腰間的玉佩上。

　　“來不及了，快走，快走啊元縹緲！”

　　金色光圈在逐漸縮小，涌過來的鬼也越來越多了，黑壓壓的一片，個個青面獠牙。元鐘離用最后一點點法力把元縹緲推了上去，自己永遠(yuǎn)留在了滅神淵……

　　“嗷嗚！”

　　那些厲鬼咆哮著撲向元鐘離，撕咬著他身上的肉。

　　元鐘離的眼睛始終看著元縹緲走的方向，直到她消失，嘴角才漸漸扯出了一個笑容。

　　“元鐘離，我不許……”

　　元縹緲的哭喊，他再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