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啟,明媚照世。一束和煦陽光透過交織的竹葉射在風清宸臉上,輕輕觸碰著他的鼻尖。似乎是感受到了臉上的溫熱,他擤了擤鼻子,睜開朦朧的雙眼,慢慢坐起身來,慵懶之姿盡顯,隨后暢快的伸了個懶腰,頓感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你醒了,還以為會睡到日上三竿呢。”耳邊忽的傳來悅耳聲音,循聲而去,沐靈之正在一旁席地而坐,閉目打坐。
方才睜眼,便有仙女在側陪伴,風清宸自然心情不錯,輕笑道:“沐姑娘你別取笑我了,昨天不知怎的有些疲憊,不小心睡得沉了些,其實你可以叫醒我的?!?p> 沐靈之緩緩睜開眼,應道:“沒關系,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且讓你多休息會也沒什么?!?p> “那沐姑娘...我們是不是要出發(fā)了?”風清宸站起身來,滿臉期待的問道。
“嗯,時候也差不多了,走吧?!?p> 話音未落,只見沐靈之御劍而起,青靈劍氣四溢,仙劍繞身數(shù)周,旋即一飛沖天,盤旋半空不停,好似脫韁野馬,不羈靈動。
見識過昨日兩位陌生男子的術法能為后,風清宸這回倒顯得從容了許多,不過羨慕驚嘆之情仍寫在雙眼,他目不轉睛的盯著仙劍,問道:“沐姑娘,這是什么仙法?”
沐靈之雙指并攏,豎于胸前,正凝神御劍,應道:“此乃御劍之術。是仙門中人的基本術法?!毖哉Z方停,她忽的手勢橫放,仙劍瞬息便飛至二人間,穩(wěn)穩(wěn)停在離地二尺空中。
風清宸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見仙劍出鞘模樣,不覺走上前去細細觀品起來。只見劍身修長,通體純銀無暇,隱隱泛著寒意,中間一條淺淺的凹槽,從劍柄底端一直到劍端之上數(shù)寸之處,兩邊鐫刻著奇妙的花紋,似散似合,由中間向劍身邊緣伸延,劍柄非鐵非玉,似古樸木質,劍柄中心鑲著一顆指拇大小的藍寶石,青光流轉,神秘莫測,劍柄劍身渾然天成,竟絲毫看不出人力打磨之舉,仿佛出世即是如此。
風清宸看了良久,不由贊嘆道:“好美的劍...”
女為悅己者容,為劍也是如此,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他人贊美自己的靈劍,沐靈之還是滿臉欣慰自豪,笑道:“那是自然?!?p> “不知沐姑娘佩劍叫什么名字?”風清宸這才想起忙問道。
“此劍名為仙游?!?p> 風清宸聞言笑道:“仙游?果真是沐姑娘之劍,當真般配。只是我觀此劍劍性似乎屬寒,名字卻灑脫出塵,倒是不拘一格,別有一番寓意?!?p> 沐靈之聽罷一怔,笑道:“你還挺多心思的,連名字也要論上一番,這劍...你若有緣,自有機會知曉其來龍去脈?!闭f罷,便輕身一躍,穩(wěn)穩(wěn)落在劍身之上,喊道:“現(xiàn)在還是快上來吧,先去仙來鎮(zhèn)再說?!?p> 風清宸猛然想起昨夜還問起如何去往百十里之外的仙來鎮(zhèn),如今看來正是要御劍而去,頃刻間內(nèi)心又緊張又歡喜,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不似沐靈之那般靈動矯健,風清宸第一次踏上懸空仙劍,顯得笨拙許多,沐靈之看在眼里,倒也沒有多說什么。好不容易站穩(wěn)腳跟,風清宸卻是不知雙手該放在何處,尷尬不已。
“準備好了嗎?”沐靈之輕聲喚道。
風清宸平定心神,深吸了幾口大氣道:“嗯,我們走吧,沐姑娘?!?p> “好,那就站穩(wěn)了,出發(fā)啦!”話甫落,腳下仙劍徐徐升起,周身竹海漸漸現(xiàn)于身下,待到飛升過能看到瀑布頂端時,波瀾壯闊已是盡收眼底,晨光漫天傾灑,再無遮擋,萬里蒼穹無際,殘云舒卷幾許,自是一番人間美景,風清宸不由的心生豪邁之氣,暢快無比,倒是忘了忽然飛至半空的恐懼和先前的手足無措。正當他醉心眼前美景時,腳下忽的一沉,仙劍像是失控般向下栽去。
大難臨頭,風清宸再也顧不得男兒顏面,一聲驚叫,慌亂間卻是抱緊身前之人的纖腰。沐靈之正凝神止住仙劍墜落之勢,此刻被人從身后抱住,渾身一顫,她又羞又怒,驚叫道:“你干什么!快...快放開我!”
“我不放!放了就要摔死了,說什么也不放”風清宸閉目呼喊,言語堅定決絕。
“你!”沐靈之氣不過,卻又無可奈何,眼下心神必須全力用于御劍之上,無暇其他。劍落之勢似乎難以遏制,千鈞一發(fā)之際,沐靈之一聲輕喝,仙劍如受巨人之托,劃過竹海林地,再度騰空而起,瞬息之間,又回到半空之上,穩(wěn)穩(wěn)前行。
沐靈之長舒一口氣,這才響起有個人的手還搭在自己腰間,不免聲音提高了幾分:“喂!你還要抱到幾時?”
風清宸緩緩睜眼,發(fā)覺自己又穩(wěn)穩(wěn)行于天地之間,知曉危機已消,這才尷尬的收回雙手,賠笑道:“呃...剛才情勢危急,我有些慌了,才...”
沐靈之白了一眼,沒好氣道:“哼...虧你還是個大男人呢?!?p> 風清宸一陣尷尬,小聲道:“大男人也是第一次飛這么高摔下去啊,這能怪我膽小么...”
沐靈之側首以對,心中似乎微怒難消,畢竟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與陌生男人如此親昵。
風清宸看著腳下仙劍,想起方才一幕,仍是心驚,卻是突然想起一事,疑道:“誒?沐姑娘...你昨晚掉進瀑布下,該不會也是因為...”只是話剛說出口,他就有些悔了。
沐靈之心中尷尬被識破,羞怒難掩,眼神飄忽,不敢再正視風清宸,索性背過身去,佯怒道:“是又怎么樣?你要是敢對第三人提起,我就把你丟進東海里喂魚!”
風清宸聞言強忍笑意,心里好生歡喜,卻是面色不改,正經(jīng)道:“是是是...我一定把這兩日之事爛在肚子里,絕不像他人提起,沐姑娘放心?!?p> 沐靈之知他心里還在取笑自己,卻也只有裝作不識,御劍向仙來鎮(zhèn)而去。清風吹拂,如墨絲發(fā)隨風揚起,不時撥弄著風清宸的眉眼面頰,眼前絕世背影,如夢如幻,風清宸忽感心頭溫熱,無限柔情。
御劍乘風,瞬息千里。片刻間,腳下仙來鎮(zhèn)便若隱若現(xiàn)了。
待到仙劍降至地面,二人順勢躍下,收劍歸鞘,便踏足仙來鎮(zhèn)外。
甫落地,風清宸便感慨道:“這御劍飛行果然是神仙之術,天高海闊,不過一瞬便可到達,實在美妙瀟灑?!彼哉Z里半分佩服半分羨慕。
沐靈之嘴角亦漾起一絲笑意,方才的羞怒之事確已是拋諸腦后,半分自豪半分謙意道:“這不過是仙門入門之法呢,沒什么特別的,古往今來修仙問道之人數(shù)不勝數(shù),可超凡入圣者不過爾爾,他們才是真的有通天徹地,神鬼莫測之力,只是不知我們有沒有機會見上一見了?!?p> 風清宸聞言一笑,釋然道:“沐姑娘所言極是,我剛入世不久,倒是有些大驚小怪了,興許以后遇見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沐靈之不再多言,轉身向鎮(zhèn)而去,風清宸緊隨而去。
鎮(zhèn)口大道中央矗立著一座石門,門額上仙來鎮(zhèn)幾字實是飽含風霜,如今卻依然是清晰可見。剛過石門,便是鎮(zhèn)上的一條商道,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悠悠走著,有從遠方運貨進鎮(zhèn)的,也有背著行囊向外而去的,兩邊各式各樣的小販正賣力吆喝著,吃的玩的倒是一應俱全。臨近晌午,幾家臨街的酒店客棧也是人聲鼎沸,客滿樓滿。
風清宸一路走馬觀花,左顧右盼,滿眼新奇,著實一副未見過世面的鄉(xiāng)野小子模樣?!斑@仙來鎮(zhèn)好生熱鬧,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了”風清宸忽然說道。
沐靈之一臉愜意,常年深居東海,似乎也難得到人間走上一遭,隨意答道:“這仙來鎮(zhèn)據(jù)說是方圓幾十里內(nèi)最大最繁華的鎮(zhèn)子,不僅因為它歷史久遠,本身居民也比一般的鎮(zhèn)子多,最主要的是其地處南北貿(mào)易交通要道,一年四季皆有商人旅人往來,停駐歇息,所以自然也有這般熱鬧景象了?!?p> “原來如此?!憋L清宸默默記下,接著問道,“那沐姑娘,我們接下來去哪?對了,那個仙神試什么時候開始啊,這附近我看好像也沒什么可以比試的地方啊”風清宸四下環(huán)顧,眼前都是街道民房,并無什么開闊比武之地。
沐靈之思忖片刻道:“先去找家客棧歇息下,仙神試還在后天,不過明日應該就會有仙門之人陸續(xù)來了,至于比試之地,你再仔細望望西面?!?p> 風清宸依言而做,極目遠眺,只見遠方云霧繚繞之間,一座高聳建筑時隱時現(xiàn),看不到頂端,風清宸這才發(fā)覺遠方之像,驚道:“那是?”
沐靈之亦隨著他的目光望去,淡然應道:“總算發(fā)現(xiàn)了,那便是仙神試的比試之地,天諭塔。此處再往西行十里地有一湖名曰靈澤,天諭塔便在這靈澤中央,傳說這塔并無根基,懸空浮于天地,塔內(nèi)包羅萬象,虛實變換,不似人間景象,塔外湖面常年都籠罩著一層驅而不散的霧氣,若非有意尋之觀之,雖其高聳入天,亦難見其真身?!?p> 風清宸聽得起勁,不覺嘆道:“想不到人間還有此等神塔,懸空而立,好生神秘有趣,不過想來要進入也非易事?!?p> 沐靈之點頭應道:“正如你所說,要進入絕非易事,所以還是趕緊養(yǎng)精蓄銳再前去一探吧,對了,你身上帶了銀子嗎?”
“銀子?”風清宸一臉窘迫,他被迫離家,早已是兩袖清風,全身上下或許只有那枚父親臨終所托的古玉還有些價值,又何來銀兩,默默的看向沐靈之,他尷尬的撓了撓頭。
沐靈之搖頭嘆道:“我就知道問了也白問,算我?guī)腿藥偷降缀昧?,還好出門前向師兄要了些盤纏,不然就得露宿街頭了,跟我走吧。”
風清宸幾聲賠笑,忙跟了上去。
聚仙閣就在不過幾步之外的街道交界處,位置優(yōu)越,門庭若市,門面也比鎮(zhèn)上的其他酒樓客棧大氣些,想來也是鎮(zhèn)子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酒家,二人一眼便選中做為歇息的地方。
叫了小二,上了些酒菜,再要了兩間上房,二人便慰藉起肚子來了。說來風清宸這是第一次吃到外面酒樓的飯菜,自是分外有滋味,加上這兩日風餐露宿,已是全然不顧形象,囫圇吞棗起來。沐靈之畢竟少女,幾分矜持在外,不免鄙夷的瞥了瞥風清宸,滿臉嫌棄道:“你慢點啊,又沒人和你搶...瞧你那吃相...”
風清宸正吃得興起,又哪里會理會這些,邊吃邊應道:“我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飯菜,吃相算什么...反正都是吃飯,誰愛看誰看。”沐靈之無奈的夾了口菜,不再多說什么。
“哎哎,師兄輕點?!遍T外忽的傳來一聲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