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老骨頭,就是喜歡感傷掉淚,不哭了不哭了,你歇著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幾雙腳緩緩走到門邊離開,玉鳴從床下爬出來。
“這王后是真把你當親兒子了”。
“若不是她這么多年照顧我,或許,我也早已變得孤僻冷漠,她讓我知道,這世間是有陌生人能真心待你好的,不張揚,不邀功,不過分,咳咳!”。
“今日還是不說了,你先歇下,我明晚再來看你”。玉鳴扶司徒溫言躺下,驚訝于他體量的孱弱,骨頭像是一碰就碎,“答應我,明晚上還能活著”。
“放心吧,就算用十付湯藥吊,也把命吊過明晚”。
司徒溫言很快就睡著了,長風將玉鳴送到門外:“公子好生保護山河圖,太子半生心血,全都在這山河圖中,家國安穩(wěn),是他最后的心愿?!?p> 玉鳴拍拍長風的肩膀,微風吹動含章殿庭內(nèi)竹叢閃動,圓月高懸,更鼓聲傳來,已是子時,玉鳴帶著蠃蠃去城中客棧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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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冷冰瀟睜眼瞧向窗外,霧氣朦朧中,沒了昨晚的凄涼,但多了幾分清冷。
“主子,醒了?”
畢方端著熱茶從門外走來,青衫浮動,像是畫中走出來一般。
“畢方,頭有點痛”。
一覺醒來,冷冰瀟像是被什么東西撞過頭一樣,撕扯敲打著。
“正好,我們?nèi)ズ坦霉媚莾呵簏c藥”。
“寒碧姑姑不是煉制毒藥的嗎?”
冷冰瀟掀開被子,慢慢走到桌前,茶氣氤氳,好了些許。
“本是一家”。畢方猶疑著,“吧……”
“走吧”。冷冰瀟換好衣服準備去云藥司,“凝冰就讓她多睡一會兒”。
云藥司在寒荒城最高處,煙霧翻騰之間,倒是應了“云藥”二字。
“姑姑”。
凌雀宮內(nèi),寒碧身著素衣,認真熬制湯藥,看到冷冰瀟和畢方走來,放下手中的湯勺,笑著走來:“你們來了!走,我們里屋說話?!?p> 里屋存著各色醫(yī)藥典籍,又醞釀著藥草香氣,不禁使人心安下來。
“姑姑,您有什么話要和我說嗎?”
“對,可又怕你嫌我啰嗦”。寒碧吩咐侍女沏些茶來,“不說吧,在心里又總覺是個事情”。
“姑姑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是關(guān)于素語城主的事情”。寒碧將窗戶關(guān)上,悄聲說道,“還有鶴兒”。
冷冰瀟警覺起來:“今日我們來,也是為了鶴兒的事情。”
“幾年前,素語出嫁九州皇城,按照寒荒城規(guī)矩,步鸞司出嫁之人永不得回寒荒城”。
冷冰瀟點頭。
“可半年多前,琉璃城主忽然給素語城主去了一封信,信中讓素語城主有空回來看看,所有知道這事的人都覺奇怪”。
侍女將沏好的茶放在幾人面前,悄悄退下,淡黃色茶水中,倒映著窗欞的木色。
“沒過多久,素語城主被司徒太子送回寒荒城,自此再也沒回去,而素語城主從未踏出疏桐宮半步,直到琉璃城主去世,她才拿著城主之印繼任城主之位”。
“所以,鶴兒的事情?”
冷冰瀟奇怪,既然素語從未出過疏桐宮,寒碧姑姑又是如何知曉鶴兒的事情?
“兩個月前,也是琉璃城主去世前幾日,我奉命到疏桐宮給素語城主接生,其實看城主模樣,孩子是不足月的,后來把脈之時,才知道素語城主肝火郁結(jié),思慮過甚,孩子差點是保不住的”。
“也就是說,素語城主帶著身孕回來的?”
“對”。
“既然已有身孕,王后和王上肯放她回來?”
“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寒碧眉頭皺起,這件事她一直也沒能想明白,司徒溫言就要死了,九州皇城正缺一個太子,就這么輕易將素語放回來,實在是難解。
“也或許,司徒溫言送她回來本就是想保護她”。畢方站在窗前慢慢說道,“當年司徒溫宇死后,絮綺也不明不白的死了,誰都不知道為什么,但都猜和九州皇城太子妃的身份有關(guān)系”。
冷冰瀟和寒碧面面相覷,是啊,她們怎么沒想到。
“寒荒城所有人都認為素語城主是被人嫌棄,退回來的,可又疑惑,如此絕世美人,性格溫婉,待人良善,誰會不喜歡,這么一想,確實可能”。
“主子,我要去九州城一趟,明早之前一定回來”。
剛要走,寒碧遞給畢方一張畫像。
“是鶴兒剛出生時的模樣,或許能幫到你”
畢方謝過寒碧,幻作真身,朝九州城的方向飛去,寒碧望著畢方遠去的身影:“阿瀟姑娘,你已經(jīng)知道了吧?”
冷冰瀟點點頭。
“當我得知玉鳴找到了姐姐和玉都護,還將他們送回了漠北,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下”。寒碧拉著冷冰瀟的手,忽覺冰涼刺骨,“已經(jīng)這樣嚴重了?”
“沒事兒的,姑姑,五靈玉珠就快全部找到了,會好的”。
冷冰瀟寬慰道。
“可憐的孩子”。
寒碧只覺心痛,將冷冰瀟攬在懷中,冷冰瀟忽然想:母親的懷中,怕也是這般溫暖吧。
這邊畢方很快到九州城,找到了玉鳴和蠃蠃下榻的客棧。
“玉公子”。畢方神色匆匆,是玉鳴少見的慌張,“紫珠找到了”。
“真的嗎?”
“不過不好拿,許多事情都還未解”。畢方坐定,“這次過來,是想告訴您一件事情”。
“何事?”
“素語姑娘和司徒溫言有一個孩子”。
“什么?!”玉鳴大驚,如果司徒溫言真的有孩子,昨晚就會告訴他了,山河圖的事都交代了,孩子能不交代?只有一個可能——司徒溫言不知道自己有孩子!
“看來您也不知道”。
畢方似乎松了一口氣,如果要拿到紫珠,這或許是一個契機。
“還有更多的消息嗎?”
“素語現(xiàn)在是寒荒城城主,鶴兒和凝煙姑姑在西山隱居”。
“有這些就足夠了”。
“還有”。畢方起身說道,“紫珠在素語姑娘手中,但她說不知五靈玉珠,不知是真是假”。
“她既然說不知,便應是不知,不過事到如今,簡直成了一團亂麻,一定得梳理出個頭緒來,才能進行下一步行動”。
玉鳴神色凝重,將素語和司徒溫言的種種回想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