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詭異(第一更)
人沒了可還行。
厲飛雨朝古村里望去。
此刻夕陽西下,被染得金黃的古村落內(nèi)沒有任何人影。
白鈺龍為人穩(wěn)重,輕易之下不至于不等我就帶隊行動啊。
厲飛雨思慮一二,做出隨時準備開溜的姿勢。
然后……
“白師兄,你們在哪?”
這吼聲被厲飛雨運起的真氣放大,擴大到了整個密林,驚起了一片飛鳥,在夕陽下盤旋。
等了好一會兒,隨時做逃跑狀的厲飛雨才聽到了張袖兒的回聲。
“我們在村子里,抱歉啊,遇上了些事情,這才落下了你,進來吧!”
進去?
不行,厲飛雨搖搖頭,萬一是什么會模仿人聲的陰魂鬼怪呢。
“張師妹,我叫什么?”
“厲飛雨!”
“那我早上第一次自報的名字是什么?”
“……”
過了好一會兒,張袖兒的聲音才傳出來。
“韓什么來著的……記不住了,你到底進不進來!”
“呼!”厲飛雨松了口氣,看來這幾人提前進入古村,可能是另有隱情,不像是被妖怪抓了去的模樣。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能吸取人類記憶的妖怪給吃了。
不過厲飛雨覺得自己再這么腦補套娃下去,遲早要瘋。
為人太過謹慎,反倒會畏畏縮縮的,什么都不敢去做。
他是武者。
武者是為了爭斗而生的。
要是再這么慫下去,他還練武不練武了?
還要不要超越歷代武者了?
他身上的心魔只怕會越來越厲害,直到徹底把他吞噬為止。
終究是實力不夠,底氣才不夠啊。
厲飛雨嘆著氣,雙手牽著兩匹棕色的大馬,一搖一擺地走入了古村之中。
先前還沒仔細看,等他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破敗的村子居然真是蠻人曾居住的。
他仔細打量了下立在村落門口的那根圖騰石柱,就是落沙坡這邊典型的蠻族風格。
等他把頭扭向了邊上的屋子,頓時嚇了一跳。
一個枯瘦的蠻族老頭就坐在那,“啪嗒”“啪嗒”地嚼著蠻族經(jīng)常種植的一種用來提神的植物,渾濁的雙眼警惕地望著厲飛雨。
他的腳邊,還趴著一只年邁的大黃狗,同樣緊緊盯著他,不過看上去同樣沒幾年可活了,毫無生機。
這村子里有人?
原來不是荒廢的。
厲飛雨擺出警惕的姿態(tài)。
那老頭半晌也不說句話,看上去進氣還沒出氣多,厲飛雨也不敢上去招惹。
一個老頭,對他再有敵意,又能如何。
既然幾位師兄都直接進了村子,沒被攔下,說明這村子里沒什么青壯年啊。
估計也就老的老,小的小。
別說他們提防這村子了,恐怕這村子的人還怕他們幾個屠村呢。
這么想想,他也就繞開了這老人,不去看他。
他牽馬朝村子里面走去,剛剛已經(jīng)瞧見張袖兒無聊地蹲在不遠處的小院外面了。
“怎么蹲在這?師兄他們呢?”厲飛雨無視了張袖兒那鄙夷的眼神,我不就是慫了點嗎?
這叫謹慎。
“屋子里有尸體,師兄他們在里面挖坑,打算幫忙給埋了?!睆埿鋬褐噶酥赴衢_的院門。
厲飛雨往里面看去,果然三人拿著不知從哪里找到的鐵鍬在那挖著。
而半敞開的屋門里,他依稀能從黑暗中瞅見屋內(nèi)一個坐在椅子上的老婦人,頭上披了一大塊獸皮,看不清臉。
很明顯,已經(jīng)離世了。
厲飛雨把頭一靠近院門,就聞到了一股極其濃烈的腐臭氣味。
他急忙捂住口鼻。
難怪張袖兒要呆在外面呢。
“那……”
厲飛雨原本想問,看樣子這老人都死這么多天了,村子里的人怎么不把她埋了。
不過,又想了想一路下來看見的幾個蠻族老人和小孩,大致就明白了。
這村落看著還蠻大,住的人卻沒幾戶,而且根本沒有青壯年,全是些暮暮老矣的老者和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難怪這老人都離世這么多天了還沒發(fā)現(xiàn),想來這么多的空屋子,這老人附近幾家恐怕都無人居住,平日里她也和其他家的老人沒什么往來吧。
也難怪進村子時那老頭那么有敵意地看著我。
村子里沒了青壯,八成是擔心我們這些越國人是來屠村,拿他們的腦袋掙軍官吧。
說不定那老人的兒子就是死在邊軍手上的。
不過厲飛雨說同情,也沒什么好同情的。
大家活得都差不多。
他在江湖上闖蕩,指不定什么時候也會被別人一刀砍了腦袋呢。
他還沒有亂發(fā)善心的實力。
而且這些蠻人也同樣會殺害越國的行商,算不上什么良善好人。
“你們怎么突然發(fā)善心就要把人家埋了?”厲飛雨的意思是何必多此一舉,大家本來就都不是什么好人,這里空屋子這么多,避開這片區(qū)域,換個屋子住就是了。
而且這屋子味道這么大,剛死了人,也沒人愿意住進去啊。
張袖兒鄙夷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厲飛雨,隨后又默默地收了回來,看著地面開口說道。
“我們也不是亂發(fā)善心,否則也就不是這么簡單地在院子里挖個坑就地埋了。
“主要是那只貓。”
貓?
那頭黑貓?
厲飛雨總感覺有點不舒服,這種地方的黑貓啊,烏鴉啊,不吉利啊。
“就是那頭讓我們迷路的貓,你走了以后,它又鉆了出來。
“結(jié)果啊,這家伙好像通靈的很,居然會學著人一樣地下跪,喵喵喵地把我們往村子里催促。
“我們幾個也覺得神奇,干脆就先跟著它進了村子,才發(fā)現(xiàn)這屋子的死人。
“我想啊,這貓說不定就是這老太太養(yǎng)的。
“幾個師兄看它可憐,我們正好也要在這村子里住一晚,就順手埋了好了。說不定,最后還能得些什么好處呢。說書人不都愛這么講嗎?說這些通靈之獸,最后會報恩的?!?p> 張袖兒覺得這件事情比她看過的志怪小說還有意思,黑貓為了自己主人的安葬居然學著人下跪。
“這樣啊。”厲飛雨點點頭,沒說什么。
其實可以理解。
妖貓通靈,這橋段確實和江湖上的小說差不多了。
說不定就是什么重寶出世。
越國凡是有記錄的大事,當時周邊的動物都會出現(xiàn)各種的異象。
先來一步,順手幫幫這黑貓,說不定真能得到些許的好處。
幾位師兄丟下自己,先來看看有什么情況,厲飛雨也不能說他們無戒心,只能說江湖武者,沒接觸過妖魔,能想象的危險最多也就是蠻族的陷阱了。
有白鈺龍一個即將進入暗境的真氣武者護著大家,哪怕是蠻人中的領(lǐng)袖出手,也很難留下他們。
野貓這種東西,一般人還真沒什么戒心。
這不是不防備,是妖魔超出了這些師兄的眼界。
他們也許不過是把鬼怪當做鄉(xiāng)間老人嚇唬小孩的故事罷了。
鄉(xiāng)間的老人迷信,他們這些刀頭舔血的家伙也不信。
大家都算不得什么好人,想來即使有什么惡鬼,也會先怕自己三分。
“我們今晚肯定不能住這,我四處看看有沒有能住人的屋子,順便找找水源?!眳栵w雨朝張袖兒交代道,把馬的韁繩也遞了過去。
凡是在外到達一個陌生的地方,第一時間確認水源是很關(guān)鍵的。
他們這次出行也都只備了恰好的干糧和水。
能在路上補充一點水,做好準備,也是好的。
“行,你一刻鐘沒回來,我就和他們說?!睆埿鋬狐c著頭接過繩子,清楚厲飛雨的意思。
讓厲飛雨一個人去,比他們兩人一起去要好。
如果這里有什么潛在的危險,讓厲飛雨深陷其中。
她提醒得及時,幾位師兄還能趕去救他。
若是兩個人一起陷進去了,連個通風報信的都沒有。
見三個師兄還在挖著坑,厲飛雨朝遠處的幾個在玩耍著的蠻族孩童走去。
“你們知道村子里的水井在哪嗎?”他用自己那半生不熟的蠻人方言詢問道。
幾個孩子眨著天真的大眼睛看著他,然后齊齊指向了一側(cè)。
“能帶我過去嗎?”
幾個孩子領(lǐng)著厲飛雨朝那邊走去。
途徑某個大門敞開的屋子時,厲飛雨朝里面看去,這家人桌子上居然供奉著一尊小小的金塑佛像。
這里的蠻族還信仰這個嗎?
沒聽說啊。
落沙坡的蠻人經(jīng)常回去道觀里參拜參拜,他還是知道的,不過也沒聽說還有供奉佛像的傳統(tǒng)啊。
厲飛雨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這個村子真的是蠻人的村子嗎?
他又多看了那佛像幾眼,越看越覺得詭異。在他那真氣加持的雙眼下,這佛像的細節(jié)徹底浮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他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哪里是一尊佛像啊。
這尊佛陀生著六只眼睛,眼珠分散地排列開,瞪向了各個方向。無論站在那個方向,它都好似在打量著你。
這尊佛不但青面獠牙,居然還和普通的佛像一樣,露出了一副敦厚慈祥、欺騙眾生的表情。
從身體左右兩側(cè)長出的六根手臂胡亂地擺著,每只手都掐著厲飛雨從來沒見過的手印。
而且整尊佛像還擺出了一個常人難以做到的怪異姿勢。
他的腳邊跪著一個又一個螞蟻般大小的凡人,擺出一副向這佛陀狂熱爬去的姿態(tài)。
這模樣比佛教中的怒目金剛還要可怖百倍。
這不是佛,厲飛雨驚心道。
這是魔。
這個村子里的人在供奉魔像。
這……這是魔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