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是一間比較小眾的酒吧,和簡易訓練的道館在同一條街。
“操!”簡遠兮抬手揉了揉胸口,往后踉蹌了一步,埋怨道,“你用這么大勁干嘛!”
“沒控制好?!鳖櫫鞴夤创揭恍Γ凵窭锖鴰追值靡?。
“胸膛里的血差點沒給老子打出來。”簡遠兮白了他一眼,把簡易牽出來,自己妹妹躲他身后算什么。
看簡易紅著眼眶,不服氣的撇著嘴,抬手在她腦袋上敲了個爆栗,繼續(xù)教訓,“就是爸媽給你慣得這嬌氣勁。”
簡易向來脾氣不好,吃軟不吃硬,莫名其妙被兇一頓,這會兒不想跟他說話,拍開他的手調(diào)頭就走。
“誒!”
“簡易!”
“簡易!”
“臭小鬼!”
簡易聽見簡遠兮在后面喊,沒搭理他,反而越走越快,后面干脆捂著耳朵跑起來。
簡遠兮:“...”操!
顧流光瞥了眼簡遠兮,看著簡易瘦小的背影越來越遠,輕笑出聲。
簡遠兮擋住他的視線,“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p> 顧流光垂眸睨他,沒說話轉(zhuǎn)身騎上小電瓶,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遞給簡遠兮,又掏出一支咬在唇間點燃,猛吸一口再緩緩吐出,他抽煙抽得厲害。
“哎,你這啥癖好啊?”簡遠兮抬手拍了拍那小電瓶的車頭。
“你懂個屁。”顧流光哼笑一聲,在白煙里瞇起眼睛凝睇這條街道深處,像是要穿過繚亂的燈光和晃晃悠悠的人影看到那個固執(zhí)的小丫頭。
“嘁?!焙嗊h兮說,“沒事兒的話我也回了?!?p> “等等?!鳖櫫鞴馐掌饝蛑o,微蹙眉頭,正經(jīng)道,“問你個事?!?p> “說。”簡遠兮半個屁股坐上顧流光的后座,雙腳交叉放地上,別說,這小電瓶坐著還挺舒服。
“...熙懷?認不認識?”
這名字念得生疏又尷尬,他不知道那人姓什么,只覺得這名字耳熟,或許沈超他們在一起插科打諢聊天的時候提起過,只是那會兒他不在意,跟他沒關(guān)系的人都懶得管。
“熙懷?哪個熙懷?”簡遠兮瞅他一眼,“傅熙懷?”
“嗯?!鳖櫫鞴獾坏攸c點頭。
“問他干什么?還叫得這么親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他有意思呢?!鳖櫫鞴夂苌傧蛩蚵犝l,這家伙狂妄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這會兒突然問起傅熙懷還挺讓他驚訝的。
“...”顧流光神色淡淡,“隨便問問?!?p> 簡遠兮沒多想,畢竟都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打聽打聽也正常,“傅熙懷呢...”他摞了摞屁股調(diào)整坐姿,“是我家鄰居,他媽跟我媽倆人關(guān)系特好,十幾年的朋友?!?p> 簡遠兮摘下煙拿在指間,方便自己說話,“我媽特喜歡傅熙懷,比喜歡她親兒子還喜歡。”說到這兒有些不服氣。
顧流光一直安靜聽著,沒插話,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奧,對了,我媽還給簡易和傅熙懷定了娃娃親?!焙嗊h兮略微心虛地瞅了眼顧流光,這話他并不是無意說的,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這家伙對簡易那丫頭沒安好心。
“娃娃親?!”顧流光驚得回頭看他。
“昂,對啊?!焙嗊h兮順著回答,操!這家伙不是真對簡易有想法吧。
顧流光夾煙的手指顫了下,燃盡的煙灰掉落在黑色的褲子上,他顧不上去撣,簡遠兮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
“不過人傅熙懷也挺牛逼的,他中考的時候是咱們市的狀元,后來上了高中也一直穩(wěn)居年級第一,從小就是咱們這一片的榜樣,關(guān)鍵是人長得也帥?!彼^續(xù)說,“簡易小時候還總跟人屁股后面熙懷哥長熙懷哥短的...”
簡遠兮越說越感覺身邊的空氣溫度愈低,后腦勺涼絲絲的,弄得他心驚膽戰(zhàn)。
沒等他繼續(xù)往下說,顧流光一擰車把揚長而去。
“臥槽!”簡遠兮蹭地一下站起來,屁股差點跟著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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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你手機響了好一會兒了?!焙唻寢寷_衛(wèi)生間提醒。
“奧,好?!焙喴状掖也粮墒郑鴱男l(wèi)生間走出來就往臥室走,臉上還沾著水珠,眼睛有些睜不開,半瞇著。
“熙懷哥。”她以為是傅熙懷打來的,沒注意看來電顯示。
“...”
對面一陣沉默,簡易這才察覺不對,拿下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是一串數(shù)字。
地址在...潯市?
她在潯市好像沒有認識的人。
難不成是顧流光?
她隱約記得他的號碼是潯市的。
“喂?”她再次把手機拿到耳邊。
“嘟--”對面只剩掛斷的忙音。
“...”她放下手機,沒再管。
幾分鐘后。
“綿綿-綿綿-”簡媽媽又沖衛(wèi)生間喊道。
“?。俊焙喴滋匠鰝€腦袋應(yīng)了聲。
“你的手機怎么又在響?!?p> “嗯?好?!焙喴走厬?yīng)答邊慢悠悠往臥室走,手里還拿著牙刷,唇邊沾了一圈白泡沫。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一樣的號碼。
“喂?”她沒好氣的應(yīng)了聲,嘴里還有牙膏,說話有些含糊。
“是我。”他嗓音很沙啞,像是被煙酒浸泡過。
話筒里很吵鬧,沒有源頭的喧嘩聲混雜著動感十足的音浪將整個手機包裹得密不透風。
“光哥!你去哪?”對面有人喊了句,“你這還差一瓶呢!”
聲音越來越遠,他應(yīng)該換了個地方,話筒里安靜下來,偶爾漏進來幾聲汽車駛過的喇叭。
“你誰?”簡易故意問道。
“...”他耙了耙頭發(fā),“沒存我號碼?”
“沒?!?p> 他輕笑了聲,像是妥協(xié),低聲商量,“那現(xiàn)在存?”
“好?!焙喴椎鹬浪?,按他所說現(xiàn)在存,拿著手機往衛(wèi)生間走,嘴巴被牙膏糊住不好說話。
“嗯?!?p> 他只說了一個字,但是簡易覺得他這會兒好像心情不錯,說話的語氣都不由主自主的跟著上揚。
她歪著腦袋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喝了一大口水包在嘴里漱口。
“在干嘛?”顧流光聽見咕嚕咕嚕的聲音。
“刷...牙...”她嘴里包著水說話含糊不清。
“刷牙?”
“嗯?!?p> 她話音剛落,嘴里的水還沒來得及吐出,簡遠兮跟只猴子似的突然竄出來,沖她大喊,“簡易!”
“咳咳咳咳咳....”嚇得她嘴里的水一下灌進鼻子里,眼淚都嗆出來,“你神經(jīng)病?”
“跟誰打電話?”簡遠兮蹙著眉毛,審視地凝睇她,語氣有些嚴厲。
“管你屁事?!焙喴椎伤谎?,抽出毛巾擦了擦。
話筒里傳來幾聲低沉的笑聲。
“笑你大爺?!彼饣鸨?,沒忍住壓低聲音沖話筒里罵了句。
誰知這話反而勾起了對面那人的笑意,話筒里喑啞笑聲不斷。
“...”簡易看他也沒什么事,“我掛了?!?p> 說完便掛了電話,沒給對面反應(yīng)的機會,手機揣兜里沒再管,抬腳往外走。
“欸,問你話呢,誰打的?”簡遠兮抵在門口,攔住她。
“你猜。”簡易來了興趣,跟他開玩笑。
簡遠兮想都沒想,半疑惑半肯定脫口而出:“不會是顧流光吧?”
“...”簡易被他這話一噎,就是不想告訴他,狡辯道,“錯了,是漫漫?!?p> “漫漫?真的假的?”
簡易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愛信不信。”,繞過他往臥室走,這個時候回答就是要含糊不清,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她從小就跟簡遠兮斗智斗勇,但他一次都沒贏過。
簡遠兮:“...”
被這么一打岔,她回到臥室才想起來還要給傅熙懷回電話,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十一點過,有些晚了。
高三學習任務(wù)重,他這會兒不是已經(jīng)睡了就是還在學習,這會兒打電話過去挺打擾的。
簡易想了想,給他發(fā)了條消息。
沒回。
她關(guān)了手機,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盯著天花板,柔柔的燈光揉散成一團光暈,落進眼睛里,思維便不由自主的開始飄散。
她想,時間已經(jīng)有些晚了...顧流光回去了嗎?
他經(jīng)常在外面玩到很晚嗎?
他好像很喜歡吸煙...
他還喜歡什么呢?
好像還喜歡籃球...
她翻了個身,想起他晚上說的那句話...“對他好點”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摸索著找到手機,打開,給他發(fā)了條消息。
【你回去了嗎?】
奢靡繁世,不懂事的少年墮入黑不見底的深淵,要沉淪,要墜落。
她在想可不可以拉他一把呢?
帝夜酒吧里。
燈光靡亂,煙霧蒸騰,刺鼻的尼古丁混雜著濃烈的酒味的充斥著整個包間。
沈超顯然是喝醉了,抓著立麥扯開嗓子咿咿呀呀地唱,歌不成歌,調(diào)不成調(diào)。
鄧謹跟劉宇程幾個人嘴里叼著煙,玩紙牌,吞吐動作熟練,每吸一口一定要直抵咽喉,咽到肺底。
顧流光跟往常一樣,懶散地癱坐在沙發(fā)角落里瞇眼睡覺,也沒人敢上去擾他。
他并沒有睡著,肚子里灌了不少酒,腦袋里一陣接著一陣的疼痛感讓人過分清醒。
劉宇程玩牌的空隙,往后瞅了一眼,“欸,鄧謹,光哥怎么了?這段時間總喜歡抱著手機睡覺,他以前不是最討厭別人在他睡覺的時候煩他嗎?”
他手里捏著紙牌心中得意自己手里的好牌,嘴上不忘嘀咕,“上次不知道哪個倒霉蛋早不打電話晚不打電話,偏在他老人家睡覺的時候打電話...”他縮了縮脖子,微微咂舌,“那暴脾氣發(fā)的,現(xiàn)在想起來都膽戰(zhàn)心驚。”
“玩你的牌?!编囍斠馕渡铋L地笑了笑,沒理會他的話,丟下來一連串紙牌,朝他點點下巴,“跟不跟?”
“臥槽!”劉宇程瞬間傻眼,撓撓腦袋,“你這...牌技怎么總是這么好,就不能讓我們一局?”
“不能?!?p> “...”劉宇程白他一眼,“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