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光輕蔑地勾了勾唇,低沉的聲音從嗓子里壓出來,語調緩慢從容,眉頭一挑:“你球都不算?!?p> 顧流光往后閃了一下,躲過拳頭,隨即擰著他的手腕猛地一個過肩摔,力量感十足,速度很快,陳平的拳頭還未來得及收回,身體就已騰空,大腦片刻的空白,緊接著的是席卷全身破碎般的疼痛感。
顧流光站著,高大挺拔的身形遮擋住大半灰暗燈光,陳平縮在陰影里,像一條被剃了骨頭的死魚軟軟的癱在地上。
李毅拋蘋果的手一頓,看了一眼顧流光帶來的四個人,又環(huán)視周圍自己的人,有恃無恐,感覺自己一雪前恥的機會來了,笑的卑鄙得意,咬了一口蘋果,還挺脆挺甜的。
陳平頓覺臉上無光,卻十分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他對手,又想到這是在自己的地盤,更何況李毅也在這里,瞬間起了信心。
“你他媽誰??!”
顧流光冷笑一聲,舌尖頂了一下臉頰,抓著陳平衣領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那老子就幫你回憶回憶?!?p> 話音剛落,一把拽住陳平頭發(fā),把他腦袋往自己膝蓋上砸,一下一下,帶著一股猛烈的瘋勁,像只發(fā)狂的野獸。
顧流光膝蓋硬的像塊生鐵,力氣和狠勁也比簡易大了數(shù)倍。
陳平感覺額頭像是要被撞碎,覺得這招式似曾相識,才反應過來,多半是下午那兩個女的找人來報復,大喊是趙茜那婊子的錯。
李毅自覺沒面子,把啃了一半的蘋果甩到地上:“顧流光,你他媽牛逼呀,你吊炸天,這么兩個幾吧就想來弄老子的人?!?p> 沈超他們聽見這話,一股火氣涌上腦子,打著嘴仗,不知道哪邊說不過先動了手,兩伙人立馬扭打起來,場面混亂。
黎慕靠著墻喘氣,手里捏著打通的電話,冷靜開口:“職中小石頭網(wǎng)吧,有人打架。”
陳平本來就是個紙老虎,一個勁的掙扎反抗,現(xiàn)在被嚇得直打哆嗦,扯著嗓子一邊求饒一邊喊救命。
顧流光腦海里出現(xiàn)簡易白凈的左臉掛著幾道紅痕埋頭在簡遠兮胸膛哭泣的模樣,把陳平右手死死摁在地上,掄起拳頭不斷往上面狠砸。
陳平慘叫一聲。
顧流光沒注意到身后,有人從地上撿起一個啤酒瓶,高高舉起用力拍到他的腦袋上。
瞬間,嘭的一聲,周圍立馬安靜下來。
玻璃碎片迸裂的聲音鉆進他耳朵里,一股暖熱的液體從額邊流下來,糊住了眼睛。
緊接著是一串警笛鳴叫的聲音。
......
顧流光看著黎慕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側頭問鄧謹:“你不回家?”
說完,抬腳往停車的方向走。
鄧謹笑得沒皮沒臉,驅步跟上,“我爸把我摩托車扣了,蹭個車唄?!庇謫枺澳惆挚勰闵钯M了?”
顧流光摘下煙捻滅,彈進垃圾桶:“怎么說?”
“不然你干嘛這么卑鄙去搶人家小姑娘的錢?”
顧流光看他一眼,雙手插進衣兜,摸到包裝紙的邊角,他掏出來,一顆藍莓味的水果糖,是他下午課后偶然打開自己的課桌發(fā)現(xiàn)的。
落日余暉,霧藍色包裝的水果糖安安靜靜地躺在嶄新的化學課本上,一如許多年前遇到的某個可愛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放在他掌心的那顆。
他坐進駕駛位,車鑰匙插進鑰匙孔,鄧謹跟著坐進副駕駛座位,他伸手拉安全帶,唇角勾著笑,回答鄧謹。
“你信不信這事她能記我一輩子。”
鄧謹從兜里掏出手機,側目看他一眼:“喪心病狂?!?p> 可不是喪心病狂嘛。
黑洞洞的夜色吸人,跑車在泊油路上奔馳...
星期二的早自習是語文,距離上課鈴敲響已經(jīng)過去兩分鐘,有幾位同學還圍在一起看貼在黑板旁邊的期中考試成績單。
教室里鬧哄哄的,大家還沉浸在這次考試成績的余熱中,偶爾有幾點背誦課本的聲音從喧嘩里面漏出來。
“一點懸念都沒有,黎慕又是年級第一?!?p> “年級第二呢?還是簡易?”
“還用問?”
“哎,不過,xxx這次進步好大。”
“他媽暑假給他報了好幾個補習班呢?!?p> “怪不得...最后一名誰?鄧謹?”
“你猜?”
“顧...老大?”
“答對了?!?p> 第一排靠墻的位置桌面干凈,椅子空著。
簡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新概念最新期的雜志,偶爾在筆記本上謄寫一些優(yōu)美的句子。
旁邊桌的同學用書擋著臉聊天,時不時探出頭來環(huán)視教室,像探測儀一般搜索語文老師的身影。
同學甲:“你這次語文考多少?”
同學乙:“一百左右,你呢?”
同學甲癟了一下嘴,像是不滿意自己的成績,嘆了口氣:“我也差不多,哎,對了。”抬起頭看了一眼教室講臺,沒人,繼續(xù)說,“你知不知道雷老師離婚了?!?p> 與繁瑣的練習題和無聊的知識點打交道的生活枯燥且乏味,老師的八卦比明星的緋聞更能引起學生們的興趣。
一中要是有熱搜,老雷離婚這消息保準能上榜首。
同學乙難掩驚訝又懷疑的問了句:“真的?”轉念又想老雷那脾氣受得了的人確實沒多少。
同學甲點頭,看出同桌臉上略微的不相信,為了增強自己這八卦的可信度補充道:“語文課代表去教師辦公室抱作業(yè)的時候聽到別的老師在勸她最好不要離,對孩子不好?!?p> 同學乙:“也是,她孩子還這么小?!?p> 雷老師是典型的語文老師打扮,個子很矮,戴了一副方窄沒有鏡框的眼鏡,長直的黑發(fā)及腰,披在腦后,踩著一雙粗跟高跟鞋走到講臺,臉色很不好看,手里抱了一疊答題卡,能看見第一張上面紅筆勾畫的痕跡。
“鬧什么!鬧什么!整棟樓就你們班話最多,不想學就滾回家?!?p> 她拿起教棍在講桌上重重的拍打幾下,同學們應聲停下,大家都看出語文老師今早心情不佳,沒過幾秒,教室里安靜,針落可聞。
“5分的詩詞默寫,居然有同學一分都沒有得到,直接給我留了個空白...”她頓了頓,眼神鋒利盯著下面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兩個同學,其他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兩位同學低著頭臉紅到耳朵。
她瞪大眼睛,難以遏制的憤怒全寫在臉上,抽出第一張答題卡拍在講臺上:“留著空白想等我來給你們寫!是不是!是不是!”目光掃視下面不約而同全部埋頭看書的同學們,“一個二個啞巴了?。?!”
教室里沒人再敢說話,偶爾有幾聲咳嗽,大家屏住一口呼吸,安靜等待她的下一步責難。
“報告。”
顧流光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教室后門,聲音洪亮,打破了這場靜謐的浩劫。
鄧謹一只腳閑適地搭在另一條大腿上,手里抓著筆把玩,帶著看好戲的笑容,靠在椅背上看他。
簡易幸災樂禍的瞄了他一眼,將嘴巴縮進厚厚的圍巾里,竊喜,彎彎的眼眸里閃著狡黠的光芒,帶著一種的暢快,仿佛親眼看見惡貫滿盈的壞人即將受到應有懲罰。
果不其然,老雷震怒,她瞪了一眼顧流光,又看向教室里坐著的同學。
“我的課你們想來就來,想遲到就遲到,你們還考不考大學!考不考!?!苯淌依镉质且魂嚦聊癖╋L雨席卷過的村莊,顧流光端端正正的站在后門。
雷老師瞥了一眼講桌上九班的成績單,只有語文最差,一股怒火沖上頭頂,僅存的理智被徹底擊碎,看向顧流光。
“教室外面站著!”
大家齊刷刷地回頭看向他,都在等待顧惡霸大戰(zhàn)憤怒的語文老師。
顧流光看了一眼偷笑的簡易,沒說話,嘴角帶著淡然的笑,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到教室外面。
同學們沒想到傳說中離經(jīng)叛道的顧惡霸這么聽話,回過頭,臉上帶著淺淺的失望。
簡易假裝埋頭看書,雙手揣進暖和的衣兜里,此時她無比敬愛雷老師,簡直就是為名除害的女英雄。
還沒等她緩過這股高興的勁頭,就聽見講臺上的女英雄突然說。
“學習委員站起來?!?p> 簡易愣怔了幾秒,腦子里迅速反應,的確是喊的學習委員,九班的學習委員是誰?
...是我。
她推開椅子站起來,茫然又無措的看向自己上一秒還在崇拜的雷老師。
“為什么上課前沒有清點人數(shù)?”
這句話把簡易問懵了,開學的時候老劉規(guī)定,清點人數(shù)這事交給各科的課代表,而且九班從來不存在點名這回事,尖子班幾乎沒人遲到。
雷老師沒聽到她的回答,一字一頓壓著怒火,再次重復:“為什么不點名!”
簡易扭頭看向縮在座位上的吳瀾,嘆了口氣,算球,誰叫爺仗義呢。
老雷直接說:“你也站到外面去?!?p> 簡易無力辯解,暗自感嘆果然是天道好輪回,你看蒼天饒過誰,踏著沉重的步子往教室外面走。
背后老雷開始給大家進行思想教育。
“你們認不認真學,考試考多少分,跟我半毛錢關系沒有,我工資一分不少照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