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走到后山藏經(jīng)閣后的小花園,此時盛夏,桃花爛漫,繽紛盛開。
后山潺潺小溪水流激蕩,石板地上花影斑駁,被風(fēng)吹來,被日光移動。
如此安靜的美景,兩人眺望嵩山連綿如海,
近處花影,遠(yuǎn)處云海,腳下是懸崖峭壁
有高手肝膽,兩人心中都頗有所悟。
玄慈邊走邊道:“你的武功已經(jīng)超出了有形,進(jìn)入了化境。以后如能身心一致,定能更進(jìn)一步。當(dāng)年無色禪師在世時,曾和他的愛徒葉韓天討論,什么是武功的最高境界。葉韓天說:用最鋒利的武器,攻擊對手的弱點。對手不同,應(yīng)當(dāng)使用的武器也不同,只要攻擊力足夠強,并準(zhǔn)確發(fā)現(xiàn)敵人的弱點,就能做到戰(zhàn)無不勝,這就是武術(shù)的最高境界?!?p> “聽起來答得還算可以,不愧是僅次于我的天才。”王澄心想。
“當(dāng)時無色禪師對他的回答只是微笑而已,沒有給予多高的肯定,葉韓天以為他師父是在嘲諷他,心中懷恨,估計他對師父的不滿,就是那個時候埋下的?,F(xiàn)在,王澄——”玄慈叫著王澄,拿出同樣的問題:“立刻回答我,什么是武術(shù)的最高境界?”
沒有任何猶豫,王澄立即給出回答:“徒弟認(rèn)為,應(yīng)把技巧隱于無形。”
“還有,當(dāng)你面臨敵人的時候有什么感覺?”
玄慈目光炯炯,似要把王澄穿透。
這些問題,表面是玄慈的問題,實際是少林高層對他的最后考驗,王澄不驕不躁,緩緩道:“我眼里沒有敵人!”
“那是為什么呢?”玄慈饒有興趣。
微微一笑,王澄按自己思路回答:“我,只是一個抽象的字,沒有別的意思。
我在面對敵人時,應(yīng)該是個被遺忘的幻相,相似的敵人也一樣!
我覺得搏斗應(yīng)該是一種游戲,但是當(dāng)我倍當(dāng)嚴(yán)肅的玩這種游戲,作為一個好的武術(shù)家,是絕對不應(yīng)該拘于形式,而要把武術(shù)融化收發(fā)自如,當(dāng)對方萎縮的時候,我就立刻伸張,而當(dāng)對方伸張的時候,我就應(yīng)該步步小心,處處設(shè)防,這就是以退為進(jìn),以進(jìn)為退,當(dāng)我在絕對有利的時候,用不著我思考,它(拳頭)自然就把對方擊倒了?!?p> 倒吸一口涼氣,玄慈眸子里有深深的光彩釋放,他感慨道:“不錯,所謂敵人只不過是一個幻影,而真正的敵人則藏身于其后,你若能消滅幻影,就能消滅敵人的真身,習(xí)武之人最大的敵人應(yīng)該是自己,你精通少林七十二絕技,你臨敵之際如何選擇使用它們,真的不會被選擇題難倒嗎?”
這個問題對王澄,根本沒有難度,王澄給出同樣的回答:“我的眼里沒有七十二絕技?!?p> 面對方丈困惑,他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指向天空:“我不會去想,正如把手指指向月亮,我若專注于手指,那就再也看不到月亮的光華。我要是執(zhí)著于絕技的招式和選擇,還沒到用本能做事的境界,也沒有資格去和萬神閣較量?!?p> 玄慈又深吸一口氣,他本以為,這個心經(jīng)都不會背的少年是個大老粗,沒想到他這么有才,句句都是金玉之論。
所謂手指,就是少林七十二絕技,臨敵之際,無敵,無我,順其自然,用不著思考,就能將對方擊倒。
這個回答,不知比葉韓天高到哪里去了!
“不錯,不錯。佛子你當(dāng)之無愧,王澄,你可以下山了?!毙刃Φ霉廨x燦爛
“下山?”
“是的,無論武功、思想,你都可以單獨行動,現(xiàn)在,少林委派你,去一次蓬萊島,把葉韓天身上的少林武功收回來?!?p> 玄慈:“如果你遇到黑水閣到人,只要不是閣主尊者,順手殺了就是。暗殺、下毒均無不可,咱少林慈悲為懷讓敵人少受點痛苦?!?p> 葉韓天,少林曾經(jīng)最出色的天才,也是有史以來,對少林危害最大的叛徒。
他害死了無色禪師,讓少林在武林中飽受唾罵和嘲笑
他是金剛鷙的師父,泄露少林七十二絕技
他暗地里和黑水閣狼狽為奸,意圖顛覆少林,實現(xiàn)他的個人野心。
“徒弟聽說,葉韓天已是真元大成境界?”
“沒錯,但他的實力絕不是蕭楓可比,他雖因沒學(xué)會全部少林絕技,法相天地只修煉了殘本,可是他從黑水閣手里得到了其他邪門武功,王澄,一旦遇到葉韓天,你必須小心!”
“您說,現(xiàn)在黑水閣會派人駐扎在風(fēng)雷閣嗎?”王澄問了一句。
“你放心,不會!”玄慈很肯定地回答,論武功,他不行,但輪權(quán)謀,王澄不行。
“黑水閣不可能信任他,他也不會信任黑水閣。喂飽了葉韓天,黑水尊者擔(dān)心反噬,葉韓天也擔(dān)心黑水閣架空奪權(quán)。畢竟葉韓天當(dāng)叛徒有過先例。”
“方丈英明!”王澄微微一笑,難得拍了玄慈馬屁,心想方丈就是方丈,搞行政的果然有兩把刷子。
“方丈說的對,叛徒到哪里都是叛徒,忘恩負(fù)義的人,黑水閣忌憚,連下屬都防著一手。要不是此人武功高強,風(fēng)雷閣根本不堪一擊?!?p> 玄慈笑道:“說到聰明,他跟你差遠(yuǎn)了?!?p> 王澄問少林是否需要他下山鏟除叛徒,玄慈卻露出打啞謎的表情,似乎要考他一考。
蓬萊島位于嵩山以東八千里外。
自被葉韓天占據(jù)后,戒備森嚴(yán),機關(guān)無數(shù)。要輕易闖進(jìn)去絕不可能,但最近有了一個機會:葉韓天六十大壽,邀請武林豪杰到島上,據(jù)說是為了什么寶藏,但聽上去更像是一場鴻門宴。
雖然不知道葉韓天到底安得什么心,但黑水閣大戰(zhàn)在即,這是深入蓬萊島,瓦解黑水閣聯(lián)盟,鏟除其臂膀的唯一機會。
“葉韓天心腸歹毒,偏偏武功極高少林除了你,沒人是他的對手。老衲就是擔(dān)心,在黑水閣大戰(zhàn)前,他要是以所擁有的七十二絕技傳授給手下暴徒,結(jié)果會不堪設(shè)想!”
王澄拍拍胸脯,“您老放心,不就是葉韓天嗎?不提他頭回來,方丈萬就跟你姓!”
雖然覺得這話怪怪的,但玄慈還是感動的拍著王澄的肩膀:“等會你去見般若堂的長老,他把相關(guān)情報給你,無色祖師老衲替你告辭,不要操心。收拾好后你立刻啟程,時間緊迫,你一刻都不要耽誤!”
第一次下山,王澄也有些興奮
“那么,少林寺的大鳥在哪?”
“大鳥,什么大鳥?”玄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連筆畫帶表情:“就是那種特別大,能帶人起飛,遠(yuǎn)程代步的飛行器。”
“…那種載人大鳥要吃肉的,少林哪有肉,你讓老衲割肉喂鷹么!”玄慈沒好氣。
王澄一愣:“那這八千里我怎么過去?”
玄慈伸出兩根手指,然后手指倒過來,兩根手指動了動:“走?!?p> “走?八千多里我走過去!”王澄無語。
“不然呢?踏空而行是大神通境才能做到的事,不走過去咋整?”玄慈說。
“八千里路,路上都是妖魔鬼怪,您讓我用兩條腿一關(guān)關(guān)闖?”
玄慈揮揮手:“妖不是你的對手,當(dāng)然,八級以上大妖除外,不過那東西少,老衲估計你遇不上…”
王澄的嘴角又抽了抽。
“你要反趕快解決葉韓天這叛徒,再趕回來,順路解決蕭楓,來回一萬六千里呢,你回來,就要準(zhǔn)備迎接黑水閣來攻,這一路坎坷,就當(dāng)是對你的歷練,年輕人,就要多鍛煉!徒弟啊,時間真的很緊迫,你要快點跑。”玄慈握緊拳頭,做出努力加油的樣子。
忍住心梗的感覺許久,王澄在玄慈熱烈灼熱的目光里敗下陣來
看來出家人的頭子,跟人民資本家一個德行,都有榨干人的特異功能。
“算了,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八千里就八千里,鄙人不善奔跑,一年…能回的來吧。”
玄寂道:“別忘了,葉韓天的義子還關(guān)押在少林,他招了一些風(fēng)雷閣信息。就等你凱旋,將葉家惡徒就地正法。”
需路過兩國十六城,
三山四水,其中殺僧無數(shù)的僧首國、蜘蛛盤踞的,自斷魂城出雁門關(guān),就不再屬于我少林勢力范圍,黑水閣和風(fēng)雷閣隨時會發(fā)現(xiàn)
風(fēng)雷閣位于一個荒僻的小島上,與世隔絕,易守難攻。
葉韓天占據(jù)此地,興建閣樓,修建奇觀,疏通貿(mào)易,以暴力保駕護航,做起了當(dāng)?shù)赝粱实邸?p> 他也知道自己徹底得罪了少林,因此作威作福的同時,也多年活在驚恐狀態(tài)。
為了保證不被少林復(fù)仇,他花重金邀請了無數(shù)高手做保鏢,在風(fēng)雷島上布置重重機關(guān),至今已十年沒出島一步。
少林多次派人調(diào)查,都無功而返,甚至死傷慘重。
“這么多年過來了,葉韓天的修為也不是當(dāng)年可比。眼下少林除了你,沒人是他的對手。老衲最擔(dān)心的是,以此人對少林的了解,他如果徹底倒向黑水閣,下一次少室山之戰(zhàn),他對我們的威脅超過十個蕭楓。因此必須把握時機,將其除去,也算順便正了我少林的名聲。”
“我明白您的意思,請方丈放心,我此去必定提葉韓天人頭來見?!蓖醭未舜纬鲫P(guān),實力足以到蔑視天下英豪的程度。區(qū)區(qū)一個葉韓天,少林怕他,王澄不怕。
你之所以是個人物,是因為老子還沒上門殺人而已。
“今年九月十五,是葉韓天六十大壽,他會廣邀天下英豪為他賀壽,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你去般若堂,玄寂給你準(zhǔn)備好了幾件東西,茲事體大,你拿到以后不需向我辭行就立即出發(fā),一刻都不要耽誤!”
般若堂
玄寂把衣裳和銀兩交給王澄,至于一些暗器和毒藥,王澄并沒有拿。
以他目前的實力,如果正面都是殺不死的敵人,用暗器和毒藥也是無用。
另外,他還收到了一張葉島的地圖,上面標(biāo)記了暗道和機關(guān)。
“這......是什么?”
玄寂道:“你還記得上次被你抓住的葉修嗎?般若堂審了他一年,撬出這仗風(fēng)雷島的秘密地圖。”
“你此行不止要鏟除叛徒,最好深入腹地,設(shè)法進(jìn)入這是風(fēng)云島地下密室,去找一些東西?!?p> “里面有什么?我為何要冒險?!蓖醭巫钣憛挐撔?。
玄寂一笑,說出了一個王澄必然動心的東西:“法相天地的第三相三變,當(dāng)年被叛徒葉韓天盜走,你難道不想找到嗎?”
“第三變在葉韓天手里?!”
這次,王澄沒有理由再拒絕了。
縱然小無相功有七龍之力,七相七變他已經(jīng)掌握兩變,但少林寺已經(jīng)再沒有往后的秘籍了。
他出關(guān)后,最迫切的就是找到其他法相天地秘籍,不然他對這門武功的掌握,將會止步于此。
沒想到第一個就在葉韓天手里。
就算他不要,黑水閣也不會放過他,以他的實力,也不可能忍辱偷生。
所以對王澄來說,
第三變必須有!
葉韓天必須死!
玄寂是聰明人,直接拿出對王澄最有用的情報,接下來,他開始介紹相關(guān)的信息:
“風(fēng)雷閣窮山惡水,就建在一座孤零零的海島上,常人既不能接近,也不知道葉韓天的狀態(tài)。只是最近幾年,葉韓天妄圖長春成仙,殺了大量人牲祭祀,又聘請了大量工匠為他建造宮殿。這家伙對壽辰格外重視。九月十五是他六十大壽,冀州八十豪門三百門派八千士紳財主都會光顧,屆時各門派耄宿高手獻(xiàn)技,他的幾十個干女兒作驚鴻舞,是堪比少林盂蘭盆節(jié)的盛會。”
“他過生日,黑水閣和蕭族會派人參加嗎?”
“大概率不會,因為他們表面是盟友,其實相互忌憚。如果葉韓天沒修煉到他想要的境界,不會輕易和這些人見面,因為深藏境界,不被人看穿虛實,也是他自保的法門?!?p> “那這些年,能查到他殺人的紀(jì)錄嗎?”王澄問出了一個關(guān)鍵信息,只要葉韓天還有江湖中人的本色,就不會任由骨頭在海島上生銹,他一定會找高手對決,通過殺人,來保持戰(zhàn)斗意識不衰退。
“能查到,最近一兩年,有人在風(fēng)雷島周圍的海岸上,找到了幾具尸體。經(jīng)過調(diào)查,這些人都是東海江湖門派有名的高手,共同點是和葉家有仇?!?p> “根據(jù)可靠情報,這些高手受傷的部位不同,但造成他們死亡的原因是相同的,無論是用劍、用刀,還是鐵布衫亦或輕功高手,肌體骨肉都被撕裂,像是被野獸撕咬后的痕跡。那真是殘忍的死法。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死在同一種手法里,足以證明是葉韓天親自動手的概率最大?!?p> “這種殺人技.....不是少林武功?!蓖醭巫屑?xì)思考了七十二絕技,都沒有這種虐殺方式。
玄寂擔(dān)憂地皺起眉頭:“沒錯,這正是我所擔(dān)憂的:葉韓天的武功另辟蹊徑,已脫離少林武功范疇。這對你可不是個好消息,因為你要在不熟悉的環(huán)境作戰(zhàn),對他一無所知,但他對少林武功,卻了如指掌。敵暗我明,很不好打。”
王澄也沉默了。
“當(dāng)然,這都不是我最擔(dān)心的。般若堂研究天下門派情報,自然要把凡事考慮到最壞,在發(fā)現(xiàn)這些尸體前,我心里還沒往壞處想,但當(dāng)我看到尸體的描述,就有了另外一種可怕的推測——”玄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聲細(xì)語說,“現(xiàn)在有理由懷疑,那葉韓天已然不是普通真元大成者,甚至于,他或許已經(jīng)不是人!”
“非人?”
王澄皮膚上寒毛有些難受。
風(fēng)雷島上是一團迷霧,只有親自涉險,才能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
此時,玄寂突然轉(zhuǎn)身把門縫開了一點,看到隔窗無耳,才小心地轉(zhuǎn)回來,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錦囊。
“搞什么?”
“此錦囊你貼身放置,到了風(fēng)雷城,見到葉韓天后再打開。千萬不要提前擅自開封,切記切記!”
低聲叮囑完成,玄寂咳嗽兩下,大聲問:
“你還要什么武器嗎,我好立刻給你準(zhǔn)備。少林什么神兵利器都不缺?!?p> “不用了,武器我?guī)е??!蓖醭螘?,但他隨身武器只有玄悲的遺物降魔杵,粗大的武器最適合混亂的戰(zhàn)局。外面越是失去秩序,越是充滿暴力,他日子就過得越滋潤。
當(dāng)天下午,已在少林苦練八年的少年,頂著一頭黃金似的夕陽,踏出了少林山門。
以前,嵩山觀音禪院以東,都是人妖共存的地盤。
自上次少室山大戰(zhàn)后,少林的勢力進(jìn)一步擴張,中原大地少林一家獨大,迅速出兵討伐,一年之內(nèi)方圓千里妖孽都被清理的干干凈凈。
為了準(zhǔn)備黑水閣來襲,沿途修建了無數(shù)望樓,
少室山周圍的城市和村鎮(zhèn),看樣子又恢復(fù)了正常的和平和秩序。
來到離嵩山最近的虢國城,再次看到人眼鼎沸,數(shù)十萬居民擁擠的畫面,已是在他出發(fā)半個月以后。
虢國民眾眾多,但等級分明,進(jìn)城后看到的十余萬民居民房,都?xì)埰撇豢?,擁擠得像是沙丁魚罐頭。
所有能能住人的地方都擠滿了人,所有能種地的地方都栽種了廉價作物,很難分清居民、乞丐和難民。
極少人有地種,所有的地都在地主手里,農(nóng)民都是為有錢人種地。
而城中最堡壘堅固、寬敞優(yōu)美的地方,屬于內(nèi)城。
內(nèi)城外城有城墻阻隔,堅如磐石。
里面的人衣著顯亮,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玉液佳釀
花的用的,都是從外城搜刮來的民脂民膏。
王澄要去的是內(nèi)城。
但路上看到這天堂和地獄的差別,覺得自己剛剛經(jīng)過了兩個次元。
時間緊張,為了趕時間,王澄完全是晝夜趕路,他進(jìn)入內(nèi)城來到觀星臺。
在虢國觀星臺,有固定的乘風(fēng)鶴長途運輸物資。
而空風(fēng)的神術(shù)只有道家才掌控,所以擁有乘風(fēng)鶴的,一定也是道士。
出乎意料,虢國觀星臺下擠滿了人,多數(shù)都是武人打扮,而觀星臺上僅有的幾只乘風(fēng)鶴雖然體型龐大,但一次也只能帶七八人,所以幾千個擁擠在下面,在爭論、排隊、討價還價。
幾個道門的道士趁勢抬高價格,原先只需五兩金子的運輸費,竟被炒到五十兩黃金。
上不去的武林人士紛紛抱怨:“老兄,這兩天怎么這么多人?”
“還不是去風(fēng)雷島?風(fēng)雷島的葉島主要在壽辰時辦武林大會,贏得可以受聘風(fēng)雷閣,還重重有賞?!?p> 王澄一皺眉頭,擠到最前面,手里拿著張票券。
般若堂早在他出發(fā)前,就為他定好了一張上等靈鶴的搭乘票據(jù),還是帶茶水的軟座,五兩黃金早在一個月前就付好了。
但守衛(wèi)道士根本不認(rèn)賬,那道士尖叫道:“觀星臺朝天開,有理無錢莫進(jìn)來,預(yù)約要是有用,還要金子干什么。臭小子,交不起錢就給道爺邊去,別影響老子賺錢!”
“大家都是去風(fēng)雷閣,為什么沒有個先來后到。你這么不講信用,以后還怎么做生意?”王澄不悅,在少林寺,大家都是很體面的人。怎么到了外面,大家都這么不體面?
道士得意洋洋一甩拂塵:“撅死你個驢球馬蛋的,睜大你的窮眼看看,這觀星臺、這虢國所有靈鶴,都是我朝天觀馬家的產(chǎn)業(yè),做生意?方圓千里就此一家,馬道爺憑此此日進(jìn)斗金,早就是虢國城二皇帝了。敢有意見,知不知道地獄門朝哪開?”
“原來是人民富豪,我說呢?!?p> 王澄冷冷一笑,外面百萬居民在忍饑挨餓,馬家卻黃金鋪路,夜夜笙歌,壟斷斂財。天理何在,道義何在,公平何在!
他瞪著道士,盡管他只是為人民富豪辦事的一條走狗,卻和人民富豪一樣可恨。
妖吃人尚為了填飽肚子,人吃人也許只是為了娛樂。
被王澄冷漠如霜的眼神嚇了一跳,但道士囂張慣了,竟眼珠子一瞪:“窮狗莫不是不服,來,給老子從褲襠你爬出去,我就讓你乘坐靈鶴,不然乖乖交上五十兩黃金,否則趁早滾出虢國城,小心馬家一聲令下,把你全家拖出去喂狼!”說著,把拂塵往王澄臉上一甩,毛毛刺刺拍在王澄的臉上。
“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王澄握緊拳頭,在袖子里,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拳頭正散發(fā)大金剛?cè)慕鸸狻?p> 被他的氣勢鎮(zhèn)壓,道士開始后退,但更多道門的道士正全身戒備,有的拔出了劍。
沒人知道王澄是少林的人,也沒人知道王澄的強大。
更沒人知道,王澄只要一拳下去,不要說這些道士,連觀星臺都會不復(fù)存在。
正在這時,后面突然傳來一聲制止
“且慢,休要動手?!?p> 兩個黃發(fā)男子走來,
他皮膚黝黑,手長腳長,雖是道士發(fā)髻,但神態(tài)俊逸,有點仙人風(fēng)范。
“小兄弟,如不嫌棄,請坐我家靈鶴如何?”男子問王澄。
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對面道士哼了聲:“靈猿門既然求情,我就饒了你這廝,不然梟首示眾可少不了你的。”
道過謝,青衣男子叫人把王澄拉開。
王澄覺得奇怪,但還是跟著那些人離開了人群。
到內(nèi)城大路邊,還有一男一女正守著只靈鶴,顯然和男子是一伙。
“掌門,人我給你叫來了。海逸師妹,你看上了這小子什么,攔朝天觀殺人可不是戲耍?!?p> 靈猿門掌門,是個三十六七歲的男子,身材高大,手長腳長,果真跟猿猴一樣。
從他身后,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雙眼嫵媚多情,睫毛長得像小貓。
她皓齒輕啟,紅唇一抿,眼神在王澄身上聚焦,有種上等人看下等人的高貴。
中年男子笑了笑:“沒什么,我早看朝天觀不順眼。就他們有靈鶴?手里有倆臭錢就開始作威作福,我靈猿門武力超群,也沒像他們似得不知輕重?!比缓笠幻蜃?,在王澄身上一番打量。
“是個無家可歸的小和尚吧。我記得去年少室山大戰(zhàn),不少寺廟被毀于一旦。我問你,你去風(fēng)雷島做什么?”
一旁黃發(fā)少年笑道:“不會是打擂吧,這么小的瘦子,去了不讓人打死嗎?”
王澄也只好努嘴苦笑:“鄙人姓張,是想去風(fēng)雷島闖闖名聲,未請教諸位尊姓大名。”
黃發(fā)男子道:“我等是潁川靈猿門的道士,這位是掌門余先生.....”
通過介紹,王澄知道靈猿門此次一行六人,掌門余慶,經(jīng)常說話的是大師兄王蒙
二師兄朱云,下面一共五個師弟。
而那位師妹,名字叫海逸,此次也跟師傅師兄出來歷練。
“本次出行有門內(nèi)租用兩只靈鶴,也順路帶人,你將五兩黃金交給東家,算帶你一路,如何?”
大師兄王蒙頗為不情愿,但既然師傅和師妹都發(fā)話,也就不再堅持。
王澄也不拒絕,交了錢,上了靈鶴最難做的末尾座位。
靈猿門租來的兩只靈鶴體型比朝天觀馬家的小一圈,朝天觀靈鶴能乘坐十人,而靈猿門的正好能坐七人。
準(zhǔn)備完畢,兩只靈鶴同時清嘯,雙翼張開扇動兩次,驟然飛向天空。
》還當(dāng)年那么,也是縱橫天下的英雄,如今區(qū)居在島上,也算是把你憋壞了?!?p> 敖多冷笑:“”
熟婦笑道:“狂獅敖多可很久沒說過大話了。”
“你認(rèn)為是大話,那就是吧?!卑蕉嗖幌滩坏鼗貞?yīng):“老夫生平所愿,就是跟隨葉先生,攻破少室山,誅滅少林狗賊。為我死去的雙親復(fù)仇?!?p> “當(dāng)年你爹娘被少林除妖時,死于無色禪師之手。你敖多空有狂獅之名,卻肩負(fù)血海深仇。你猜今天來的人里面,有沒有少林的間諜?”熟婦美眸放電,對此事極有興趣。
“”
他喜歡把人的血做成血酒,撒上播州特產(chǎn)土辣椒,喝了驅(qū)寒發(fā)汗,美美睡上一覺,那才是人生第一大樂事。
“你又要犯渾么?”一個黑衣熟婦走了過來。
大概很少有人見到,如此肥胖和火辣結(jié)合一體的女子
身上的每一分肥肉,都恰到好處結(jié)合為性感的一部分
尤其是那雙勾魂的眼睛,簡直能放電一樣。
“郭夫人!”敖多嘿嘿一笑,“你放心,三五天不殺人,我還忍得住?!?p> 被他身上狐臭味熏得退了一步,郭夫人捂住鼻子:“那樣最好,你身為風(fēng)雷島總護法,獅熊神力要留到比武場上。這次奪冠,島主自然也少不了你的賞?!?p> 都宰了七八人,這些人都是來參加壽辰和比武的武林高手。
風(fēng)雷島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這么多人了,以至于敖甲看到魚貫而入的強者,心中就有癢癢的殺意。
他喜歡把人的血泡入云南藥蛇,做成血酒,里面再加點播州的上等辣椒。
驅(qū)寒發(fā)汗,益壽延年。吃了一身汗,好好睡一覺,那真是人生的第一大爽事。
“這么多高手,我得殺到什么時候?”敖甲雙目有些赤紅,興奮地自言自語。
“敖甲,又忍不住了么?他們可是貴客,你不要胡來。”從背后,過來一個身材火辣的黑衣女人。
皮衣皮褲,腰懸皮鞭,走路時飽滿的臀部一扭扭的。
“蘇茜夫人!”敖甲連忙低頭行禮。
“你不會只記得殺人,忘了島主交代你的事情了吧?!碧K茜聞到這全是胸毛的家伙身體上的狐臭,被熏得皺眉退了兩步。
“屬下豈敢!”敖甲從手下手里雙手遞過來一張紙條,恭恭敬敬遞給蘇茜:“這是昨天下午和今天早晨到來的客人,總計八十五人。預(yù)計今晚還有最后一批,合計會超過一百人?!?p> 蘇茜看到數(shù)字,滿意地點點頭:“貴賓越多越好,島主壽辰,熱鬧些讓更多的人看到我風(fēng)雷島強大?!?p> 趁蘇茜看統(tǒng)計的時候,敖甲用手掌梳理了一番兩腮纏在一起的頭發(fā)和胡須,但一張瘋獅子似的面孔,并沒有變得多順眼。
“按照規(guī)劃,今晚會餐。明天比賽正式開始,又你和葉辰主持,你可小心些,向人家葉辰學(xué)著點,雖然他是島主的兒子,但你跟島主的時間比他還長,別再暴躁行事。壞了島主的壽辰,有你好看?!?p> 在蘇茜面前,面對批評,強悍如敖甲也卑躬屈膝,摸著腦袋連連點頭。
“還有,你好歹也是真元大成的強者,不要動不動對我手下的姑娘用強。大前天你一晚玩?zhèn)麅蓚€,玩死一個,再發(fā)生這種事,我就讓島主割下你的那貨,能喂飽兩條大狼狗!”
“多謝蘇茜夫人,請為敖某多多美言,多多美言!”敖甲憨厚大笑,全然沒了剛才的暴躁和狠厲。
兩人正在海島邊上說話,忽然天生一聲鶴鳴,又一只靈鶴翩然降落。
為了在蘇茜面前有所表現(xiàn),敖甲沖上去一馬當(dāng)先,指揮手下做好準(zhǔn)備。
“喂,騎鶴的笨蛋,朝草坪上落....落草坪,入你個丈母娘,你往沙灘上飄什么,全家眼瞎嗎,撅你個驢球馬蛋的.....”
一鞭子把敖甲抽開,蘇茜大怒:“這都是島主的貴賓,你客氣點!”
說著,親自做示范,走到靈鶴落地點前面,此時,靈鶴背上下來一個瘦削少年,搖搖晃晃,似要摔倒。
蘇茜按章程辦事,先款款行了一禮
“風(fēng)雷島歡迎諸位遠(yuǎn)道前來,小女蘇茜,奉葉島主之命恭候大駕。各位舟車勞頓,請隨小女子到貴賓樓安歇,晚上有盛宴款待,如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嘔——”沒等蘇茜把一套詞說完,那臉色焦黃、雙目失去聚焦的少年哇的一下,一口漿水就噴射到了蘇茜胸前。
“你敢弄在.....我身上!”
灑滿香水的皮膚,都被火鍋味道覆蓋了,蘇茜大怒,一片油菜葉,正好從她發(fā)髻上掉了下來。
“抱歉,我.....我暈鳥。”王澄一臉難堪,他萬萬想不到自己暈鳥,最開始在陸地飛行還好,但到了海上,被海風(fēng)一吹,中午吃多的后遺癥終于體現(xiàn)出來,忍了一路,終于忍不住吐了出來。
“姐姐,真是抱歉,你看你都被我弄臟了,我給你擦擦!”
他拿出手帕,
退后一步,臉上怒容一閃而過,蘇茜帶著老鴇職業(yè)式的笑容,硬生生把罵人的字眼咽了回去。
“額,請貴賓.....跟我來?!?p> 這次靈鶴上下來七個人,有男有女。
十幾天前,王澄離開嵩山,來到虢國。般若堂早就提前為他準(zhǔn)備好了靈鶴的軟座,出票騎鳥,跟同坐的乘客飛了十天,才來到風(fēng)雷島。
沿途所經(jīng)過各地,王澄都沒放棄暗中打聽風(fēng)雷島的訊息,但所有人都對這座島嶼噤如寒蟬。
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愿提,或者在他提起這三個字后,倉皇而逃。
讓他感覺,風(fēng)雷島是一片活人免進(jìn)的死地。
來這里之前,王澄把這里想象成一片戒備森嚴(yán)的堡壘,或者尸橫遍野的荒地。
但讓他意想不到,真到了風(fēng)雷島,這里古色古香的韻味,還有到處品位不凡的建筑、花園、竹林都不像他預(yù)想的那樣。
雕梁畫棟、暖閣走廊,清澈流水還有飛禽走獸。
遠(yuǎn)處幾座依山而建的連綿宮殿,金碧輝煌,高塔巍峨,層層耀眼,那里大概是葉韓天的住所。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高達(dá)百丈的方尖塔
全塔用白色大理石堆疊,遠(yuǎn)遠(yuǎn)在山巔,看上去蒼白恐怖,不知不覺讓人心生厭惡。
因為毫無生機的方尖塔存在,明明是八月天氣,但大家依然徹骨生寒。
好不容易轉(zhuǎn)到另一條路,視線里看不見方塔,大家頂在心頭的壓力才放松下來,又感到了天氣的炎熱。
跟他同來的乘客也察覺到了不對,一個身負(fù)寶劍的北方大漢小聲嘀咕:“該死,這地方怎么這么邪門?”
其他人沒有說話,但明顯也提高了警惕心。
有資格參與這場比賽的,全都是江湖傷的亡命徒,至少是身懷絕技的高手。
跟王澄乘坐一只仙鶴的,還有三個。
一個是剛才用玄鐵重劍的大漢。
一個是耄耋老人,
還有一個是
跟王澄同乘一鶴的分別來自三個門派,但江湖人生性多疑,誰也沒打聽清楚誰的底細(xì)。
就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多數(shù)來參加這場比武的,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不然就是各種高手。
王澄捂著肚子排在最前,后面是個五尺老者,猥瑣不堪,第三是個紅袍小女孩,眼神靈動,但渾身上下充滿危險氣息。還有三個好像是北地大悲寺的高手,最后一個是帶著假面的怪人,一路上沒人見過他的真容。
在蘇茜為首的一行美女指引下,王澄等人路過風(fēng)雷島的碼頭,進(jìn)入風(fēng)雷閣地界。
來到這里之前,王澄曾對風(fēng)雷島有過多番設(shè)想,把這里想象成一片殘忍的煉獄,或者是到處刀兵樹立的堡壘。
但今天降落后,他就深深被島上的景色所吸引。
葉韓天用十多年時間,在這里修建了無數(shù)宮殿,近處有秀氣雅致的海景花園,還有不知從何處引來的潺潺流水,到處靈鶴齊飛,珍禽走獸,竹樓里有人奏樂,酒樓里有人歡唱,遠(yuǎn)處金光如麟,兩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一座巍峨的高塔,想來就是葉韓天風(fēng)雷閣的核心地帶。
爭做島嶼絲竹管樂樣樣不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來到了世外桃源。
“這個葉韓天,還真會享受啊?!绷硪魂犂?,有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嘲笑:“依我看這老頭的身體好不了,自娛自樂當(dāng)皇帝,夜夜笙歌,不知道那老頭服用了多少丹藥?!?p> 趕路的客人們紛紛側(cè)目,但蘇茜在最前面,繼續(xù)自己的本職工作,好像什么都沒聽到一樣。
見無人阻撓,男子說的更大聲了:“要是我朱連城有這一天,誰也別想阻止我背叛師門,不要說少林了,我看我們就住在這不走了,有吃有喝有女人,說不定都是老頭子親自享用過的,就是不知道老頭子摳門不摳門,舍不舍得讓出百八十個老婆.....”
眾人紛紛低頭,誰也不敢在別人的地盤上亂說一句話
但對大放厥詞的人,也沒人敢小看,要是站錯了一方,在這種孤島上,晚上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跟著蘇茜在島上走了不遠(yuǎn),果然來到一棟金碧輝煌的貴賓樓。
貴賓樓裝修豪華,外表頗有異域風(fēng)情。
八條金光璀璨的鍍金物,沿房子分八路而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貴賓樓都閃閃發(fā)光。
剛步入樓內(nèi),王澄就聽見背后有人小聲嘀咕
“這樓的模樣怎么像棺材,還有,外面的八根金條像什么,咱們是被關(guān)進(jìn)金絲籠里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