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扯了扯自己的裙擺,扯不動,索性不扯了,低頭盯著伊清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就、是、你、聽、到、的、這、樣!”
“不,不可能的……婉兒,你在騙我!”
伊清水不相信,她緊緊拽住婉兒的衣擺,眼里的淚水溢滿了眼眶,她以一種乞求的眼神望著婉兒。
婉兒嗤笑一聲,“伊清水,本夫人沒空和你在這里拉扯不清,識相的你就認(rèn)了吧,鄭家那副鼓皮藏寶圖就是你偷的!”
伊清水現(xiàn)在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只愣愣的搖頭,嘴里呢喃著“不可能”。
她早已在婉兒開口的瞬間淚如雨下。
突然,她像是瘋魔了一般,拽著婉兒的衣服直起身,聲音有些顛三倒四道:
“婉兒,婉兒,藏寶圖是我,我是偷的!”
“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能不能看在我們曾經(jīng)主仆的份上,求你……”
“求你救救我爹!”
“藏寶圖是我偷的,我認(rèn)了,可不可以放我回去……”
“婉兒,求求你,你去和鄭郎說一說,讓我出府……”
“咳咳咳咳……噗!”
伊清水捂住胸口劇烈咳嗽,咳了一會兒,又干嘔起來,她雙手迫不得已的撐在地上,冰涼的觸感就像此刻她的心一般。
寂靜的夜晚里,只有這一處廢棄院子里火光漫天,這被迫而燃的光亮始終照不亮地上白衣纖弱女子的心。
江晚作為一個莫名就被旁觀了的旁觀者,現(xiàn)在表示已經(jīng)有代入感了,她開始憤怒了!
這特么不是見慣了的綠茶上位?
好家伙,要不是她觸碰不到她們,她反手就給婉兒一個三角函數(shù)!
綠茶什么的,總是全宇宙統(tǒng)一一個樣!
社會主義接班人表示很憂傷……
“既然你全部承認(rèn)了,來人,將她拖到柴房里關(guān)著!”婉兒一甩衣袖,一張冷漠臉。
她話音剛落,馬上上來兩個婆子架起伊清水的細(xì)弱胳膊就要拖走。
伊清水被拉起來的一瞬間,她猛地掙開婆子的手,撲向面前站的婉兒。
婉兒沒有料到這一突發(fā)狀況,一下子就被撲著后退了幾步,差點摔了下去。
江晚看的清清楚楚,婉兒第一反應(yīng)不是去推開伊清水,而是用手護(hù)住了軟弱無骨的伊清水,雖然只有那么一瞬間,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江晚疑惑,什么情況啊?這看著還有隱情的模樣呢?
江晚在最開始就試了一下,她只能跟著眼前這對主仆的場景轉(zhuǎn)換而出現(xiàn)在不同的畫面,她不能自己一個人到處飄。
難道自己還在做夢?
這也說不過去啊,她做夢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些人,最主要的是她自個做夢,夢里的主角卻不是她?
嗯……
江晚醒不過來,只好繼續(xù)看下去。
等伊清水稍稍站穩(wěn),婉兒才一把推開她,臉上全是嫌棄之色,就像剛才碰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她呸了一口,破口怒道:
“伊清水,我告訴你,你現(xiàn)在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你以為你還是伊府的掌上明珠?還是鄭郎的心頭肉?”
“我告訴你,伊家已經(jīng)倒了,再過不了多久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的伊老爺也會被壓上斷頭臺,從此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伊清水垂著頭,凌亂的發(fā)絲散成一團(tuán),穿著白衣,要不是這里圍滿了人,她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阿飄!
比現(xiàn)在的江晚還飄……
“呵呵……”伊清水孱弱的身子抖動兩下,發(fā)出短暫的笑聲。
她慢慢抬起頭,一雙早已流干流水的眼睛連剛才的淡漠都沒了,看人的眼神空洞無比,里面是漫無盡頭的深淵。
不知道為什么,江晚的心莫名的痛了一下。
婉兒依舊是那副譏誚的嘴臉,她也不惶讓的回視伊清水。
良久,伊清水扯了扯嘴角,對著婉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說:
“婉兒,伊家待你不薄,我也待你不薄,你為何不愿幫我?幫伊家?”
“你想要的我都讓給了你,你要鄭郎,我讓;你要鄭家主母的位置,我也讓;甚至你想讓我去死,我都會毫不猶豫!”
“你告訴我,為何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母親死去?為何不愿伸手幫一把伊家?”
“你從小便和我一同長大,我將你視為姐妹,伊家又何曾虧待過你?”
“你不會不知道伊家是什么樣的府邸!我爹又怎會干那些傷天害理、違反國規(guī)的事!”
說著,伊清水笑了起來,干澀的眼角流不出清澈的淚水,從眼角流下來的只有血珠,在劈里啪啦的火把中顯得異常妖艷詭異。
婉兒在伊清水說這些的時候有些眼神躲閃,眼底深處還有江晚看不懂的悲痛和期望。
她看著流下血淚的伊清水,目光里閃過一絲的欣喜,但這快的令人抓不住的欣喜被她掩下。
隨即她一步一步走到伊清水的身旁,附到伊清水的耳邊說了一句話,說的是什么江晚聽不到。
然后她就見伊清水的瞳孔猛然驟縮,目眥欲裂的死死盯住婉兒。
江晚還沒搞清楚說了什么,伊清水就做了一個她想象不到的舉動。
她拔出婉兒頭上的金發(fā)簪,以眾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速度刺進(jìn)了婉兒的肚子。
婉兒身體一僵,面上緩緩揚起一抹釋然的笑,她的目光仔仔細(xì)細(xì)從伊清水的臉上掃過,想要張口說什么,但張口就是鮮血。
伊清水自己也愣住了,她呆呆的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刺中的婉兒,簪子全部戳進(jìn)肉里,可想而知剛才她有多么的用力!
“小、小姐,婉兒對不起你……”
“老爺夫人和小少爺都沒事,姑爺……姑爺也沒背叛……你!”
“是、是婉兒騙、騙了你……”
“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活著……”
婉兒緊緊握住伊清水的手,說話磕磕絆絆,嘴里的鮮血隨著說話滴在了胸前和地上。
江晚怔住。
伊清水反應(yīng)過來,接住倒下去的婉兒,不知所措的搖頭喃喃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會死呢?”
“不可能會死的……”
“婉兒,你告訴我,你在和我開玩笑是吧?婉兒,我累了,我不想玩了,你快,快站起來……”
白衣女子顫抖的雙手去捂住婉兒傷口處不斷流的血,她又幫婉兒抹去嘴角的鮮血,只是越抹越多、越抹越多。
婉兒彎起好看的眉眼沖白衣女子一笑,又吐了兩口血才一點一點的說:
“小、小姐向來不喜歡撒謊的、的人,只是這一次,婉兒求、求小姐原諒、諒……”
“你別說話了,婉兒你從小就知道逗我,這次也是吧?我就知、知道,你快站起來!”
白衣女子從眼角流出的血淚越來越多,血淚滴在婉兒的眼角,她睫毛顫了一下,握住白衣女子的手忽然沒了力氣。
“婉兒!”
白衣女子大吼,那副樣子再也沒有小姐的端莊婉約。
火光漫天的院子里蔓延著濃重的血腥味,周圍站著的下人就像沒有聽見白衣女子的求助,只是冷冷的看著,也不上前。
白衣女子撕心裂肺的嗓音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