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書的人,如果是名不見經(jīng)傳,那么其分量及影響力便會大打折扣的,這似乎是現(xiàn)實(shí)社會的一個常理。
但也有例外,譬如《昆曲古調(diào)》,其分量足以沉重到一段歷史文化遺產(chǎn),盡管這個人其貌不揚(yáng)、矮小瘦弱、少有人知。
這個人,便是海寧的周瑞深老先生。
2011年5月1日,百歲的周老仙逝,告別了澹泊、豐富的與昆曲纏纏綿綿的傳奇人生,留下了一生精血凝成的《昆曲古調(diào)》遺存。
我剛拿到這套十多冊的線裝書時,內(nèi)心十分震撼,這震撼不僅在于書印制的精美程度達(dá)到了“國家級禮品書的標(biāo)準(zhǔn)”(柯文輝語)、書的分量足夠的沉;而且還在于其滿冊一絲不茍的蠅頭小楷、外加天書般的工尺曲譜全是近期頤之年時周老先生的手筆。
文字可以閱讀,曲譜卻茫然煙霧,對于昆曲一竅不通之人,我還是被這蝌蚪還小的曼妙墨跡所激動,看著這筆墨就覺得是一種醍醐灌頂式的靜寂享受。
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的柯文輝先生在《昆曲古調(diào)》序中感慨道“昆曲上承宋元傳統(tǒng),下開徽、漢、京劇先河。
經(jīng)過明末戲劇家們的辛勤耕耘,吸收南北戲曲、民謠之長,不斷改革,名劇林立。
豐富了人民的思維,塑造了無數(shù)圓雕式人物,起到了教科書的作用。
本著中華民族源遠(yuǎn)流長的愛國主義精神,浙江省文化廳高瞻遠(yuǎn)矚,指導(dǎo)并信賴海寧市文化體育局,根據(jù)筆者人微言輕的推薦,奮戰(zhàn)兩年,邀請昆曲最后也是最大的專家周瑞深先生在九十一歲至九十三歲的高齡,總結(jié)漫長一生中有關(guān)編、演、作曲、說戲(中國戲曲導(dǎo)演方式)的經(jīng)驗(yàn),勉力完成了呈獻(xiàn)給讀者的這部由奇緣造就的奇書,盒裝七部,包括湯顯祖創(chuàng)作的《桃花扇》、《冬青樹》全劇生旦凈丑末的曲譜六種,附以周老自作自行譜曲的短劇三折及自作詩詞曲集一冊。
保存古劇資料,供來哲研究排演參證,讓七百年來前修的心血延綿一線。
捧讀兩千頁手稿,曲譜上的小字只有一粒芝麻大,筆筆不茍,兩年憶寫太艱辛,正是:萬種豪情吐不出,一腔熱淚涌溫泉,溫泉磨墨成書稿,文脈重延幾百年!”
由BJ出版社出版的《昆曲古調(diào)》,凝聚了周老一生對昆曲的癡情,也凝聚著海寧市文廣(體育)局對文化遺產(chǎn)的衷情,如果當(dāng)初沒有海寧文廣(體育)局對周老這人這書的慧眼識寶,并予以精神和物資上的大力支持,很難想象這部奇書能夠順利出版。
曹雪芹寫紅樓夢,十年辛苦不尋常。
周瑞深老編著成《昆曲古調(diào)》,窮盡一生精血更不尋常!
試想,在破舊的陋室中,一頁紙、一墨硯、一桿筆,焚膏繼晷,于孤寂的自鳴中延續(xù)昆曲的精魂;沒有舞臺、沒有掌聲、也沒有“銀子”;這有幾人能做到?
周老生前曾經(jīng)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記得特別深刻“人不要貪圖安逸享受,一貪圖享受就出不了成績;生活苦一點(diǎn),環(huán)境艱苦一點(diǎn),反倒會讓你成功?!?p> 如今想來,此話怕是周老自己的實(shí)踐寫照了。
斯人已去,古調(diào)新曲,“昆曲前景,名義上不會消亡,可能變化無窮,我是業(yè)余愛好者,毋庸置喙。況一代有一代之文章,也許有新美佳作問世,可是我已無福消受矣。”
周老自傳中最后的一句話,心聲出其美好的愿景。
是的,文化大繁榮的愿景需要我們孜孜不倦的努力,像周老。
可喜的是,我們海寧于昆曲的傳承中,出了田漾這樣堪稱翹楚的后起之秀,應(yīng)是“古調(diào)新生開花枝,曲苑繁茂壯聲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