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時辰,陳公公氣喘吁吁從棲霞寺趕了回來:“回稟陛下,老奴見了主持大師,他說的確如朱大人說的那樣,還建議十年之內(nèi)圣上不要見她。十年后再見,可知曉一切?!?p> 皇上詫異,和尚還知道自己想見那女子一面?聽和尚這么一說,他打消了見那女子。
皇上看了看低頭站著的朱守林,沒有立刻答應婚事:“守林先回去吧,朕想想再說一下,過些天讓陳公公給你個準話?!?p> 朱守林走后,皇上問陳公公:“善慈大師果真看好那女子?”
陳公公點頭:“大師還有一句話老奴當著朱大人的面沒說,若讓朱大人娶了她,方可讓她不能歸回家。若不然,她會有回家的機會離開此處?!?p> “你怎么不問她從何處來?”
“老奴問了,大師說:從來處來。他這話說了相當于沒說?!?p> 皇上哼了一聲:“臭和尚故弄玄虛?!?p> “以老奴愚見,還是聽大師的。反正是朱大人娶,又不是太子太孫娶回家?!标惞较吕锱c朱守林有些交情。陳公公的侄子曾得朱守林提攜,現(xiàn)在官至四品負責修建地宮。只要是朱守林的事,他都會竭力助他。
“朕是擔憂,那女子近三十歲,還能生養(yǎng)嗎?”
“陛下,到時尋幾個妾室給朱大人,生孩子是個什么事?”
皇上聽這話想想也是這么回事,自己有二十多個兒子,皇后生了幾個?陳公公見皇上神色輕松不少,他又說:“朱大人一心為陛下為朝廷分憂,不如成全了他一片赤誠之心?!?p> “那是個最懂感恩的孩子。行,朕也答應過他,他想娶誰就娶誰。過兩年要是那個女子不生子,就送幾個美妾給他,彌補一下?!被噬辖又溃骸熬驮谑亓稚諘r賜婚吧。不過那女子如今女扮男裝在朝為官,朕還得想想如何賜這婚?!?p> 陳公公見皇上給了個準話,他心里歡喜,想著尋個時機找人遞話出去給朱大人。這時一位小公公走了進來,他手里拿了一本冊子,小公公跪下道:“陛下,戶部侍郎郭恒上了一本?!彼p手遞上冊子。
陳公公伸手取過冊子,雙手遞給皇上,皇上打開冊子看了幾眼,笑了幾聲:“呵呵,想讓朕將他女兒賜婚給守林。他家女兒多大了?”
陳公公心里一驚,他怕皇上改變主意,他輕言細語道:“朱大人位高權重,長得又英俊瀟灑,朝中重臣看好他,想他做乘龍快婿,若有個什么事,朱大人也好護著……”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皇上就想起剛才朱守林給他那本冊子上的名字:“哼,他們想是這么想,守林可不是這樣的人?!?p> 皇上將郭恒的冊子扔在地上,轉(zhuǎn)身走到桌前看起奏折。陳公公從地上撿起折子,扔進了紙簍。
皇上要在朱守林三十之前為他定下親事,此事朝里人人皆知。雖有不少人心里想同朱守林結親,無奈或者是怕圣上猜忌,或是妻女不愿,或者懼怕結親不成反惹惱朱守林,都按捺不動。只有郭恒一動了這心思就一根筋干到底,也不管表兄的仇不仇,他只將賀家的仇記在柳蕓身上。至于朱守林,他那是按規(guī)定行事。
那邊郭恒沒得到皇上的回音,私下就開始做起了美夢,在外先行宣揚開來。他的意思很明確,朱守林是自己看好的女婿,其他人就歇了心思吧。
隨后的兩日,朱守林焦急等著宮里的回信。天氣突然轉(zhuǎn)熱,陳公公這兩日忙著指派小徒弟們?yōu)楸菹聯(lián)Q床褥被罩,收好冬衣,添置夏服。陳公公覺得早一日晚一日遞信給朱守林也沒耽誤啥,反正陛下是同意了賜婚。
柳蕓這兩日去府衙看程大人審魏子軒殺繼母案,晚上回朱府里,她見朱守林寡言少語心事重重,也沒提及自己生日之事。
四月十二,柳蕓點卯后,帶著肖五去了府衙,今天是最后一堂審案,她想看到魏子軒的定罪。
程大人經(jīng)過兩個時辰,審完了原告、被告、魏家族長,最后定了罪。他先判了任氏偷盜殺前夫,死罪。
魏子軒報殺父之仇,沒有報官,隱藏命案。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魏子軒被判杖五十。
任堅知道姐姐被人所殺,沒有報官,隱藏命案,敲詐被告銀兩,誣告被告。任堅被判杖五十,流三千里。
魏家族長,有命案發(fā)生,沒有報官,隱藏命案,杖五十。
案子報刑部核實批復后,再行刑。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被杖身亡也好過被凌遲處死。
柳蕓見時辰不早,帶著肖五離開,郭捕頭追上前對柳蕓輕聲道:“柳大人放心,他們都不會死。已死了兩人,何必再讓人送命?!?p> 柳蕓沖他點頭:“正應如此。罪魁禍首反而一點事都沒有,還領著個十歲的兒子回了家?!?p> 柳蕓與肖五到丁顯家里,丁家張燈結彩,門窗上貼著大紅的喜字。丁家里里外外站滿了人,很多人遠遠趕來只是為了來看一下狀元郎娶親,沾沾他的喜氣。
古代的婚禮是上午接親,晚上拜堂成親。若是新娘家離得遠的,新郎還得天不亮起來去女方接親。接親的隊伍抬著一長溜的禮盒嫁妝,一路吹吹打打鞭炮聲不斷,披紅掛綠熱鬧非凡。
柳蕓等候著觀看古代晚上的拜堂禮。她看著人群中穿著大紅衣袍的丁顯,見他臉上帶著笑不停的同人行禮。丁顯遠遠看見柳蕓,他驚喜的打算走來打個招呼,沒走幾步他就被幾位同窗攔下說話。
柳蕓示意丁顯自己忙,不用管她。柳蕓拿出一個紅封,遞給肖五:“肖大哥,你去排隊掛禮?!彼鞠胗H自將賀禮給丁顯,見丁顯實在太忙,就讓肖五去掛禮了。
肖五排在二十多人的后面,心里感慨,恐怕這里很多人都是不請自來的。狀元郎前途似錦,有些人想借機攀上關系。
柳蕓站在一顆大樹下,她抬頭打量著這座御賜狀元府邸。這是座兩進的四合院,完全夠丁顯一家人住。
有幾個人站在大樹的另一端,有位男子道:“也要恭喜郭大人,聽說圣上要將你的千金賜婚給錦衣衛(wèi)的朱大人。他是圣上的半子,權傾朝野,得此一婿,郭大人睡著也要笑醒?!?p> 柳蕓聽到此處,感覺頭暈。再聽下去,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另一位男子喜悅地道:“哈哈,正是如此,能得圣上的賜婚,郭某臉上有光。能得朱大人為婿,是郭家之幸?!?p> 幾位男子紛紛恭喜郭恒,問他何時嫁女兒,討杯喜酒喝。郭恒道:“年前吧,小婿年紀不小了?!?p> ……
柳蕓的心被撕裂開來,她冷笑了幾聲,怪不得,大人這幾天心神不寧,郁郁寡歡。原來他要被賜婚了,他是不知道如何對自己開口吧。她邁著無力的腳步走出了丁家,她再聽下去,害怕自己會當場失控。
柳蕓想,自己來歷不明,三十歲的女子在此時已是徐娘半老,圣上覺得自己配不上大人。她茫然地走著,臉上開始掉下眼淚,她的腳步快了起來。她只想找一個地方,靜靜的想一下自己何去何從。
此時,柳蕓的世界一片黑暗,她的心空了。愛情,來的時候輕描淡寫,去的時候肝腸寸斷。就為了那一份溫柔的感動,付出了多少血與淚的代價甚至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