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小蘭幫著曾老頭做了幾人的早飯。用完飯,柳蕓對丁顯道:“丁兄要趕考,不能再耽誤時間,你留在家看書。小蘭也留在家里給你燒水做飯。我與肖五陪著老人家去一趟鄉(xiāng)下?!?p> 丁顯擔憂柳蕓的安危:“為兄不放心,還是隨柳弟前去?!?p> 柳蕓拒絕:“丁兄你去也幫不了忙,不如在家看書?!?p> 丁顯無法只好囑咐:“柳弟注意安全,天黑時一定歸來?!?p> 柳蕓點頭,繼續(xù)背著那個隨身不離的包裹,帶著肖五跟隨曾老頭往鄉(xiāng)下去。肖五抱著劍跟在柳蕓身后,他忍不住開口問:“主人因何包裹不離身?”
柳蕓瞅了他一眼:“肖五因何劍不離手?!?p> 他抬頭道:“此為防身之器,怎可離手?”
“此為救命之物,豈可離身?”
肖五啞然,心里不以為然。女扮男裝,一身布衣,有何救命之物。
柳蕓不再理會他,跟著曾老頭默默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曾老頭的女婿所在老屋離安陽鎮(zhèn)有三十里地,所在的村叫黃葉村。
三人走到晌午時,才趕到了黃葉村。此村四面環(huán)山,田土貧乏,人煙稀少。曾老頭道:“黃葉村離另一個高雄鎮(zhèn)近一些,有十里地?!?p> 柳蕓問:“老人家的祖屋在高雄鎮(zhèn)?”
曾老頭搖頭:“老夫的祖屋在黃葉村的后山曾家村,比黃葉村更窮,田土少,老夫很少回去,現(xiàn)在祖屋都塌了?!?p> 黃葉村的村口有一條小河溝,有名女子正蹲在河邊洗衣。柳蕓見河溝里的水又黃又臟,想必是死條水溝。
那女子見有人前來,她抬起頭細細打量,待看清來人是曾老頭后,她神色大變,將濕衣胡亂的裝進盆里,端起木盆就往回跑。
“華兒站住,你給我站住?!痹项^在后大聲叫道。
曾老頭越在后面叫,華兒跑得更快。
曾老頭指著那名女子道:“曾家給黃家買的小妾,叫華兒?!?p> 柳蕓點頭:“她這樣慌亂,恐怕知道你女兒的下落?!?p> 三人加快腳步,朝著華兒逃走的方向追去。一座青瓦房橫在村的盡頭,大門緊閉,四處無人,那盆濕衣在院里放著。
柳蕓見房子只有兩道門,便示意曾老頭守著小門,她讓肖五踢開大門。肖五一腳便將大門踢倒,兩人破門而入。
屋內一名男子見此只能走了出來,他罵罵咧咧的說:“還有沒有王法,踢人房門,私闖民宅。”
肖五抱著劍站在邊狠狠上盯著他,他便將罵聲歇息了下去。柳蕓打量著男子,見他容顏消瘦,衣冠不整,開口問:“你將曾紅殺了?”
他立刻搖頭:“我沒殺她,她嫌棄我窮跟著男人跑了?!?p> 柳蕓看著他的表情問:“一個內閨女子,如何識得外男?”
黃明想了一下說:“她跟著走鄉(xiāng)串戶的賣貨郎跑了?!?p> 這時曾老頭走了進來,聽到此話很生氣:“畜生,你還有沒有良心?你窮,我的女兒也不嫌棄你,跟著你來到這個窮鄉(xiāng)僻壤之地。她下地種糧,做飯洗衣,還忍受你的打罵……”
曾老頭越說越傷心,坐在地上邊數(shù)邊哭:“你可好,害死我的女兒,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還讓她背著不守婦道的名聲?!?p> 黃明低著頭不吭聲,任由曾老頭哭罵。無論如何問他,他就是那一句:“她跟著別的男人跑了?!?p> 柳蕓沖肖五使了個眼神,讓他守著黃明,她轉身走進內室尋華兒去。黃明死活不開口,得試試從華兒處尋找答案。
華兒坐在內室的床上抹著眼淚。她見柳蕓走進來,搖著頭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p> “那你跑個啥?”
“妾身怕曾家父親問姐姐的去處。”
柳蕓端了一把木椅坐在她的面前:“我相信你,你只告訴我,曾紅失蹤前的事既可?!?p> 華兒神色慌亂,躲閃著眼神:“不,妾身不知道?!?p> 柳蕓問:“過去曾紅對你好不好?”
華兒點頭:“好,待妾身如親人。”
“既然如此,她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你不難過?”
“妾身也難過,但沒辦法?!?p> 柳蕓繼續(xù)問:“你知道她是如何失蹤,但你不敢說,你怕我們走后黃明打你,對嗎?”
華兒低著頭,不吭聲,兩只手絞著衣角。
“你想不想離開這里?”
華兒抬起頭,看著柳蕓,點點頭。
“你告訴我曾紅失蹤前發(fā)生什么事,我便帶你離開此處,說話算話?!?p> 華兒眼淚一滴一滴掉了下來:“夫君賭博,賣掉了姐姐的所有嫁妝,家里能賣的都賣了。姐姐失蹤前的頭一夜,家里來了一名男子,聽他們兩人的對話,夫君欠了他五百兩銀子,想將妾身抵債。來的男子沒看上妾身,看上了姐姐?!?p> 她嗚嗚哭著說:“姐姐不從,尋死尋活不去。兩人也就便擺了手,妾身做了晚飯,他們還喝了酒。夜半三更時,只聽姐姐拼命哭鬧的聲音,還有夫君的罵聲:勒死她得了。那男人說,這樣鬧下去恐會出事,我將她帶走吧。夫君說:行,她路上再尋死,你就將她勒死就地埋了。姐姐被塞住嘴讓人拖走了。從那天起,妾身再沒有看見姐姐,不知道她是死是活?!?p> 柳蕓聽完后火冒三丈,她轉身去了室外,見黃明還口口聲聲說曾家女兒不守婦道,跟人跑了,與他無關。她上前揪住黃明的衣領,將他的人立地單手提了起來:“畜生,你賭博輸了銀子,將妻子抵于他人,現(xiàn)在還詆毀于她。”她一扔手,將黃明扔出丈開外。
肖五目瞪口呆,這么大的力氣還是個女人嗎?
曾老頭一聽,女婿將女兒抵給他人了,坐在地上拍著地面哭叫:“我的老天爺呀,我是做了什么孽,將女兒嫁給這樣的畜生……”
柳蕓不待黃明從地上爬起來,她前面用腳踩住他,從身上掏出一把刀:“今日,你若不把黃紅抵于何人說出來,我便將你割成太監(jiān),反正你也生不出來。”
黃明嚇得臉青面黑,連連告饒:“好漢手下留情,在下如實坦白。”
“那你就說吧,抵給何人了?”柳蕓也不放人,依舊踩著他不得翻身。
“是,是高雄鎮(zhèn)的劉二,我欠了他五百兩,本想抵房給他,他沒看上,我用妾室抵,他也不要,只看上曾氏。我就只好……”
柳蕓踹了他一腳:“你這頭白眼狼,曾紅不曾嫌棄你窮,跟你來了鄉(xiāng)下,最后你就是這樣待她?!?p> 黃明叫道:“她就是只不下蛋的雞,浪費糧食。”
柳蕓冷笑:“她不生,你的妾為何也不生?明明是你有毛病不生。”
“不,胡說八道,哪有男人不生孩子的?”
柳蕓懶得跟他扯:“趕緊說劉二家住哪里?若是尋不到曾紅,我一定會將你割成太監(jiān)?!?p> 黃明忙說:“劉二在高雄鎮(zhèn)開有一家茶樓,名叫茶香樓?!?p> 柳蕓伸手:“將抵妻的文書給我,將華兒的妾室文書也給我?!?p> “好漢不能將華兒帶走,她走了沒有人給我做飯洗衣。”
“我管你死活,華兒今日我一定要帶走?!?p> 黃明見柳蕓毫無退讓之意,只能從懷里掏出一個布袋,拿出兩張紙。柳蕓接過來遞給肖五:“看看,是不是。”
肖五接過來看了看,沖柳蕓點點頭:“一張抵妻書,一張納妾文書。”
柳蕓拿過來放在自己懷里:“黃明,至此曾紅與華兒與你再無干系,你若前來尋事,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p> 黃明不停點頭:“絕不找事,從此兩不相干?!?p> 柳蕓看了看天色,對曾實說道:“老人家,我們趕緊去高雄鎮(zhèn),晚了恐不好尋人?!?p> 曾實從地上爬起來,沖黃明搖頭跺腳:“你這個敗家子,怎么對得起黃家的列祖列宗,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娘?!?p> 黃明低著頭不吭聲。
柳蕓叫上華兒,華兒沖黃明行了一禮,一言不發(fā)跟在柳蕓身后。四人匆匆向高雄鎮(zhèn)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