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師應該早就算好了。千年以來第一次這么大動靜。
玉山確認過方圓百里大小村落都空蕩蕩了。邪化留下的只有幾位老人和一個好像不過三四歲大的孩子。
自上次沾飽地界邪氣的墨雨下過以后,白晝的光始終都是暗紅色的。云朵像干硬的烏紫血塊,在夜晚更是擋住了所有的清光。
玉山崩劍堂也講授術法。但門主對弟子的要求不高。玉山也是下山兩年來第一次用上。術法里的奇門遁甲,山水脈藏,玉山最為擅長。玉山稍稍有些感慨,要是符箓一道也精通些就好了,但劍堂的講師總是藏著掖著。
蘇瑪揭河的水位已經(jīng)下降了一半有余,悠悠飄蕩的河底水草變得越來越少,自根底在一點點變得枯黃。一切草木最多不過十日便會化為灰白的火燼。地界的妖火已然絲絲縷縷地鉆了上來。人間還是放棄了這一片的天地嗎?
玉山感覺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之前的自己了??赡苁鞘艿搅藭K春記憶的影響。原來讀書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簡直可以跟三月中旬祀堂后山那一片開放的桃花和梨花比擬。不,似乎還有更多的。玉山腦海里浮現(xiàn)了春天的蘇瑪揭河,那毛絨絨飄著的芒草,那次第開著的野花。寨子里熱鬧的各種各樣的聲音,那不斷傳來清涼的風鈴脆響。還有一個個忙著的熱烈面孔,寨子里飄蕩翻飛的彩錦,哈達克弟弟的笑,蘇提瑪奶奶的笑……嗯,更多的。
這一切似乎才是讀書的理由。
這一切應該就是遞劍的理由。
玉山站在蘇瑪揭河畔又笑了起來,手似虛握緊了劍。
幾天前,玉山去連跪五日。
打鐵人不為所動。本就沒有意義。因為絕無可能。
第五日天公震怒,大雨磅礴,打鐵人將桶放在門口接雨水。
“我不會為你鑄劍?,F(xiàn)在,你還能走?!?p> 玉山笑了起來。那是自他下山后第一次因真正開心而笑,也是在董蘇春的身體里醒來的第一次笑。
“這一劍要遞。無論有沒有劍。”
打鐵人關上了門。
“其實,還是有劍的,在心里。我能清楚地看到的?!庇裆狡鹕碜骰?,轉(zhuǎn)身離去。
打鐵人驀然怔住了。
千年的回憶慢慢亮了起來。那遙遠的身影像搖曳燃著的火。接引了千年亡靈的接引者渾身顫抖著,熱淚盈眶。
主上!
“我?guī)湍汨T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