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冬晚氣沉,杜娥待春(二)
夢,終究是越來越沉。
許多已經以往的夢都被翻出來,許多當年的記憶換來了今天的片刻沉吟。
杜安菱知道,自己一時間是走不出來了。
自己太久不見著太陰,邊上那思念也變了樣子——到如今,多半的時間也是對當初的回憶。
仿佛見著他從門口走進,在屬于他自己的田莊里看著那冬天收割后的良田。
看著那佃戶的子女,回過頭對自己一陣異樣的目光。
……
“他們來上學,可是交了束脩?”
那太陰居士雖說欣慰,卻轉頭帶著狐疑的成分。
“沒有?!?p> 杜安菱想說,可見著那太陰居士的臉色,將句子在嘴邊轉了兩圈,終歸是沒有出口。
“就——就將那種田收的租子,分了一部分……”
杜安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對太陰,想來那熟讀詩書的大儒,或許會對自己這種帶著些“離經叛道”的做法不滿吧。
“妳這個做法,倒是有趣?!?p> 卻沒想到,那人確實是有些不滿,可臉色也沒有那樣差。
“可,妳怎么請的先生?”
正問著,從窗戶看到里面在宣講的秀兒——那太陰的臉色一下子就臭起來,換了間房子,在看,里面卻是瑜若在教書。
一下子便是有了質問的念頭來。
……
“太陰?”
杜安菱有些膽怯,居士的這種表情她見過的,之前遇上大多是互相不搭理——可今天不同以往。
今天是自己有錯在先,那太陰居士對自己怎樣謾罵,怎樣指責,都是有道理的。
可自己不論是怎么說,都是為自己開脫。
想著,心中有些不好受。
可為什么不見數(shù)落?
回頭,卻挨著他的沉思——太陰居士抬起頭的片刻,杜安菱明顯讀到,他的目光不一樣了。
帶上些包容,還有些許贊賞——這是同意了她的做法?
“安菱,妳這樣做,不怕那兩個少年誤人子弟?”
他終歸是質問開了——可這樣的質問,難得沒有底氣一番。
“也是我多想了——我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想著當一個先生,教一兩個人的?!?p> 那太陰居士總是很快“了然”了,目光一下子變得柔和了許多。
“妳的想法,大抵差不多吧?!?p> 他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身邊的杜安菱。
杜安菱抬頭,卻不在見著他眉目中已經悄然升起的陰沉。
……
“或許,是這樣吧。”
聽到那太陰居士自己的言語,竟是有些不確定的樣子,杜安菱總是有些詫異的。
自己面前的這位居士,從來是以自己的意見為中心,總覺得別人的想法不對,不好的——怎么能這么容易被說服?
“多些識字的人,也好點吧?!?p> 他竟是那樣嘆了一口氣,讓杜安菱從眼角看出了幾分從憂國憂民中生發(fā)出的無奈來。
“太陰?”
她試探著。
“是我之前的不對了,學文如何需要拿錢財來驗明誠心!”
太陰居士算是被人感悟了,那一聲長嘆讓杜安菱都有片刻的失神。
“看來,是錯了——是我錯了,也是這許多人都錯了。”
他似乎有些頹唐,好像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都坍塌了一般。
“國朝并不是需要太多飽讀詩書的士子,卻需要更多通曉些文字的讀書人?!?p> 他笑了,卻是對杜安菱的感謝。
讓杜安菱受寵若驚。
……
那太陰,何時對自己有過感謝了?
那邊,書屋中的那個瑜若,曾經讓她受過太陰的深深一謝——男人對自己的血脈總是重視的,這一點,哪怕他看著脫俗,也沒法真正避免。
杜安菱笑了——太陰,也是個尋常人。
是的,他確實是個尋常人。
杜安菱想著,忽然意識到什么。
他還向自己感謝過,那是他去了破虜堡之后。
依舊是血脈的事情——是的!
她忽然醒來,感到身上的疲憊——還有那不經意間感到的顫動。
抬頭,不見歸來人。
她回到現(xiàn)實,悵然若失。
原來并不是那太陰轉了性子,贊同了自己的想法。
分明就是自己在做夢,夢到了太陰在身前,夢到了他的舉止——而終歸不是現(xiàn)實。
……
太陰居士還沒有回來,京師已經是冬天的最后一個月了。
雖說是月初,卻實實在在是冬季結束的那個月。
杜安菱想著,心中稍稍變化——冬天,最后一個月,很快就要到春節(jié)了。
新春已經臨近,可自己依舊是在這里獨處——那太陰,久久未歸。
她的心底還是有些煩悶,可已經好多了。
他就是沒回來,又如何呢?
杜安菱打理著屋子,對著鏡子察看自己的容顏——一切,還好。
推開窗,飄雪了。一片雪花飛到她的手上,在掌心化成了一滴水。
瑞雪兆豐年,明年應該比今年更好,她如是想。
看著窗外,已經變了潔白一片。
古語清心
感謝這些天的讀者們。 清心多謝了。 前幾天因為種種原因沒什么時間。 還請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