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人茶
二哈邊走邊吃，一嘴一個熱乎乎的大包子，吃的一臉滿足，“太好吃了，我好久沒吃到這么香的包子了，林楓，謝謝你！”
多少年了，自從上次下山偷了幾個包子吃，徹底被包子征服的二哈一直在再惦記那個味道，這么多年過去，心心念念的包子終于吃到了。
他此時感覺林楓就是一個大大的好人！
林楓從他眼神里看出了很大的感激以及滿足，他的世界和欲望真簡單，“沒事，我說請你吃包子就一定請你吃個夠！”
“不過，你還真是能吃啊，那么多的包子，這才過了多久快吃完了？”林楓驚愕二哈的食量，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能吃的了，今天被二哈上了一課。
他都懷疑那么小的一個肚子，怎么會裝得下那么多包子。
林楓搖著頭，“果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宇宙之奇，無怪不出！”
吃完包子的二哈滿臉疑惑地望著林楓，“你，你剛的說的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沒聽懂？”
“沒什么，就是你好厲害的意思！”林楓懶得跟二哈解釋，他一直生活在姑射山，估計連字都不認(rèn)識，要真給他解釋，鬼知道解釋半天他能不能聽得懂。
林楓拉著直奔前方這條街上最大，裝飾的最豪華的酒樓而去，“你吃包子也吃夠了，跟我去吃點兒東西吧?！?p> “哦，哦?！倍牟辉谘傻拇饝?yīng)，心里一直在想林楓剛剛說的那句話，雖然他聽不懂，但一聽就覺得很高深，好像也根本不是在夸自己。
這家“玉人茶樓”裝飾的古樸而典雅，敞開的大門，門里飄出來的飯菜香味兒更加誘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一副熱鬧的場景。
看來這家茶樓的生意很好，客人都是些大腹便便的商人模樣，一邊喝著茶酒，一邊色瞇瞇地摸著身邊的俏佳人。
林楓和二哈邁步走進(jìn)去，一個臉上掛著職業(yè)笑容的店小二立馬迎了上來，微微彎著腰以示尊敬，“客官吃點兒什么？”
林楓環(huán)視了一遍四周，吵鬧的聲音和飛濺的吐沫很是煞風(fēng)景，二哈也躲在林楓身后，周圍時不時看來的目光，讓二哈渾身不舒服。
他拉了拉林楓的衣袖，雖然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閱人無數(shù)的店小二當(dāng)即明白了，讓開一個身位，道：“如果不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可以去二樓，我們玉人茶樓一樓供飲酒作樂，向來如此吵鬧，二樓比較清靜，專門接待像你們這樣喜歡安靜的客人?！?p> 林楓抬頭望去，正如店小二所說，幾乎沒有什么嘈雜的紛亂聲從二樓傳下來，“那去二樓吧。我也不知道你們這里有什么特色，把你們玉人茶樓的所有招牌菜都上一遍吧?！?p> 在店小二殷勤的帶領(lǐng)下，林楓和二哈坐在了二樓的憑欄處，店小二笑道：“我們店里最出名的招牌就如我們玉人茶樓的名字，玉人茶才是冠絕撫州的特色，客官要不要來一壺？”
二哈小心翼翼地坐在林楓對面，他還是第一次來人類的茶樓酒店，第一次像個人一樣坐在舒服柔軟的椅子上。
有些膽怯又有些別樣的感覺，扭著屁股找好最舒服的感覺，“林楓，什么是茶啊？”
“茶就是……”林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干脆隨口糊弄，“就是一種水，解渴喝的水?！?p> “哦?！倍壑樽愚D(zhuǎn)了轉(zhuǎn)，在店小二身上也掃了一遍，小聲嘟囔著，茶，茶，玉人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楓想想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喝過茶水了，而看樣子二哈好像也對茶突然起了興趣，“那……來一壺你們這兒的玉人茶吧，我也很久沒喝過熱茶了，記得再來兩壺溫酒，菜一定要以肉食為主?！?p> “玉人茶是好茶，喝過的客人無一不拍手叫好，只是……只是這價錢……”
林楓啞然失笑，原來店小二是怕自己喝不起他們這里的茶，自己好歹也是一個靈者，會喝不起普通人沏的熱茶？
“放心，一壺茶一頓飯錢我還是能付得起的?！?p> 店小二這才吆喝著匆匆下樓，這位客人看起來也不像給不起錢的人。
二哈好像對這里的環(huán)境有些抵觸，變得很拘謹(jǐn)，也不亂動也不說話，眼睛偷偷的打量周圍，林楓倒也落得個清靜。
林楓自然而然地打量起二樓客人的百態(tài)，有的人借酒消愁暗自神傷，有的人和好友知己飲酒作詩，暢疏心中遠(yuǎn)大抱負(fù)，有的人安靜地喝著熱茶吃著精美小菜。一間小小的茶樓酒肆竟然也能看到一個小小的江湖。
他突然想起一位故人談及夢想時，說的那番話：“沒必要為了什么夢想尋死覓活，在街角開個酒肆茶館，聽聽三教九流人們口中的世界，如果感興趣便端上一壺清酒湊上前，也能聽聞一場或波瀾壯闊或平淡無奇的世界?！?p> “古之圣人居于一偶，亦可觀春去秋來生老病死，大概就是如此吧。說不定我窩著窩著也能成一個圣人呢?！绷謼鞲锌艘痪?，被耳靈的二哈敏銳捕捉，他的眼神驟然一亮，又很快迷茫。
不過二哈的記性跟他的鼻子一樣，都很優(yōu)秀，只聽了一遍就記住了。
“過的可真快，時間真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一眨眼已經(jīng)十多年過去了。”
人生于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即便以千年為一春的圣賢亦感嘆人生短暫。
林楓感慨間，抬頭看去，身邊不知何時來了一位妙齡女子。女子端著冒著裊裊白氣的茶具，輕笑道：“客人，你們要的玉人茶?！?p> 林楓恍惚間回過神來，“放下吧?！?p> 女子依舊保持著如春風(fēng)般的笑容，似乎也是一種職業(yè)性的微笑，不過看在眼里，林楓心里莫名的有些舒服，比剛剛的店小二要耐看許多。
“客人可曾喝過我們玉人茶樓的玉人茶？”女子放下茶具不曾離開，好像有下文要說。
二哈也盯著這個女人看，黝黑的鼻子還微微聳動了兩下。
林楓搖頭道：“我第一次來撫州，也是在巧合下來了你們玉人茶樓。怎么，你們的玉人茶難道還有講究？”
女子笑道：“我相信所有的巧合都是一種即定的緣分，客人于我們玉人茶樓有緣?！?p> 林楓道：“緣分一事，誰又說的準(zhǔn)?！?p> 一旁的二哈又有些蒙圈，為什么林楓和那個女人的對話，自己一句也聽不懂，不過好像很有道理，很深奧的樣子。
二哈好像變聰明了許多，出奇的安靜。
女子笑了一聲便不再多言，輕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平和自己的情緒，微微彎腰伸出纖細(xì)白皙的玉手，以一種讓林楓覺得不可思議地表情和態(tài)度，捧起茶具放在一起的墨綠色茶餅，女子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好像是，虔誠。
然后女子將墨綠色的茶餅輕輕碾碎，拿起一旁擱置的湯匙取了一些林楓不知道的東西放入了冒著蒸騰熱氣的水中，用湯匙輕輕攪動，似乎是用它來調(diào)味。最后將碾碎成粉末的茶餅茶末取了一些加入水中，再次輕輕攪動。
花里胡哨的動作在女子芊芊玉手中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她的動作十分熟練，像是一個老手，又透露著一分若有若無的嬌羞，賞心悅目至極。
即便還未曾飲用，林楓已經(jīng)知道這杯茶定然好喝，空氣中彌漫的淡淡的茶香味兒是最好的證明。
終于，女子的動作停下來，她端起茶盞遞給林楓，道：“玉人茶，請品嘗。”
林楓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玉人茶?！?p> 如玉般的女子親自泡的好茶，色香味俱全，不愧是玉人茶樓的招牌。
接過茶盞，林楓放在鼻尖輕嗅，熱水的蒸汽帶著淡淡的茶香，從鼻孔吸入游離在五臟六腑中，沁人心脾，舒爽之余間林楓感到所有的疲憊頓時消散無形。
熱茶順著喉嚨下肚，所有的期待瞬間被滿足了。
林楓放下茶盞，驚訝道：“這茶竟能滲入五臟六腑直達(dá)筋骨，感覺身體由內(nèi)而外被洗刷了一遍，好不舒暢，好不……飄逸。”
毫不夸張地說，這玉人茶是他喝過最好的茶。
二哈也有模有樣地喝了一杯，不過他覺得就是苦，還不如姑射山上的山泉水好喝，但是作為一只有“深涵”的哈士奇，他還是緩緩點頭，證明林楓說的不錯。
女子盈盈而笑：“客人滿意就好?！?p> 林楓追問道：“普通的茶絕無這等功效，這是什么茶？”
“云雀茶，云國特有的上等好茶，平時都是供王公貴族飲用。客人想買？還未到時節(jié)，需再等上半年新茶才會下來?！?p> “還需等上半年？那真是可惜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的笑容出現(xiàn)了細(xì)微的波動，不過她依舊笑著：“奴只是一個賣身茶樓的仆人，客人如果沒有其它事情的話，我就不打擾了?！?p> 女子扭頭就走，走的絲毫沒有猶豫。
林楓愣愣出神，頓時感到自己似乎觸碰到了人家的底線。
飯菜很快上齊，八道菜，兩個素菜，其余全是肉食，還有兩壺云國有名的清酒。飯菜的香味勾人人饞蟲，林楓將剛剛的事拋之腦后，風(fēng)殘云涌般大快朵頤起來。
二哈也毫不示弱，吃的比林楓的速度還要快上一分，這家伙一點兒也不像剛剛吃了幾百個包子的樣子。
很快將滿桌子的飯菜吃的一干二凈，林楓愜意地喝著溫酒，肚子總算得到了滿足，饑餓感終于不再折磨自己了，飯后之余的休息，他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樓上樓下的吵鬧聲中。
二哈滿足地靠在披著獸皮柔軟的椅子上，他好奇林楓喝的又是什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清酒，甘甜辛辣的酒順著喉嚨直達(dá)胃部。
他差點吐出來，還好忍住了，吐著舌頭喝起茶水，“林楓，這又是什么啊，好難喝?！?p> “這可是好東西，以后你會知道的?！?p> 二哈不以為然，全當(dāng)林楓又是再騙自己。
茶樓酒肆里聚集的三教九流的人很多，來往各地做生意的商人腦子裝的可不僅是錢，有些精明的商人他們懂得在各種交易和瑣事上為自己博得最大的利益，這是為商之道，所以有些風(fēng)聲商人會很在意，他們也是第一個得知消息的一批人。
還有隱藏在人群中不顯山不露水的靈者，或者渡靈人，他們或許也知道林楓感興趣的事。
所以有很多人會選擇在酒肆里飲酒歇息，倒不是為了菜肴，而是打聽消息。
只是林楓并沒有聽到什么自己在意的消息。
“看來只有何邦和渡鴉他們才知道關(guān)于姑射山更深的內(nèi)幕，這些普通人最關(guān)心的還是吃穿住行問題。”繼續(xù)留在這里也聽不到什么好消息，林楓心中做好打算，再休息片刻就離開。
然而二樓有一個人卻引起了林楓的注意，他兩鬢斑白看起來已有花甲杖鄉(xiāng)之年，獨自一人，飯桌上的兩個酒壺翻倒，似乎喝了不少酒，整個人微微熏熏。
吸引林楓的不是那個老者醉酒的樣子，而是他在酒后時而高亢，時而低泣的話，帶著滿滿一股對世俗朝堂的厭惡和人生悲憤之感。
周圍的其他人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又來了一個悲世憤俗的官員，看樣子他還是主動辭官遠(yuǎn)游來了。”
“不怪他，現(xiàn)在這個國家啊，內(nèi)憂外患風(fēng)雨飄搖，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改朝換代呢?！?p> 林楓微瞇起眼，他從這個老者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氣息，有些神秘，他斷定這個老者絕不是一個壯志未酬的普通朝堂官員，但又和自己這一類的靈者不同。
“這老頭兒是誰？他應(yīng)該也是一個尋‘道’人。官員……修的權(quán)謀之道？還是治國安邦之道？”林楓咂咂嘴，“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都說他們修的道高深莫測，能者千謀百算，設(shè)一局而興一國；智者深謀遠(yuǎn)慮，化時間為長河，下誘餌穩(wěn)坐釣魚臺；圣者運籌帷幄，視天下為棋局，眾生皆若棋子，動一子風(fēng)云變幻。”
二哈伸著被酒刺激的舌頭，又呆住了，為什么林楓說的話自己一句也聽不懂?。?p> 林楓端起僅剩余溫的茶盞，抿了一口早已索然無味，“難道玉人茶需有如玉美人相伴才有味道么。”
想起不久前為自己沏茶的年齡女子，林楓高呼一聲：“店家，結(jié)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