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能不能剁手
當初大夫人的死亡到底是不是意外，沈槐衣覺得面前的男人應(yīng)該心知肚明。他忍耐這么多年，就為了織鶴遺留的一句：“保護好孩子?！?p> 原著里的確是這么說的，沈施翼后來也像織鶴說的那般做了。不過，下場就是沈家不得善終，在猜忌心強的皇帝面前，恐怕讓那些掌權(quán)者死亡才是最好的收回權(quán)利的方式。
可是，已經(jīng)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再退讓，否則一定會有退無可退的那一天。
“母親……槐衣，你是怎么得知的？可有人在你面前亂嚼舌根，你說出來二哥幫你教……”沈綏壓下心底的震驚，跪在地上冷聲開口。
不是他不想站起來，是因為沒有沈施翼的允許，他不敢。
沈槐衣看著面前完全沒有抓住重點的兩個人，覺得胸口一股子氣堵著差點沒上來。她笑了笑，直接忽略了沈綏的話，徑直迎著沈施翼暗沉的目光說道：“他們總說我長得像母親，可是父親應(yīng)該明白的，大姐的性子才是隨了母親，我根本就不是個多么嬌弱可親的姑娘。二哥既然想去大理寺就讓他去，皇帝盡管會因此猜忌父親可是他不蠢，邊境戰(zhàn)亂頻繁，還需要父親去坐鎮(zhèn)。更何況……”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受傷的手藏在衣袖中，面上越發(fā)冷靜：“父親以為皇上讓你回到昭城就單純?yōu)榱艘粋€寒衣堡嗎？”
沈綏聽見那三個字臉色驟變，趕緊低聲警告：“槐衣，莫要胡言亂語了，不就是大理寺而已，二哥不去就不去了……”
“二哥別說話，”沈槐衣打斷沈綏，再次將問題拋給沈施翼：“父親總不會還天真的以為只要您和九王爺將寒衣堡一舉拿下，皇帝就真的如同他所說的那樣放我們沈家一馬？”
此話一出，書房里有一瞬間的沉寂。
沈槐衣疼的面上全是冷汗，卻仍舊高昂著頭顱，眼神里有淡淡的悲切。她話都說到這一份上了，沈施翼若還是不明白那她也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更好的挽救沈家的命運了。
沈施翼沉著臉站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神色，但是衣袖下的手已經(jīng)緊緊握在了一起。
他知道皇帝始終對沈家抱有猜忌，可是他沒想到會被自家小女兒看的這么透徹。
桌上燭火燃的時高時低，幾個人的影子時隱時現(xiàn)，房間里充斥著詭異的壓抑。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沈施翼開口：“那槐衣覺得，父親要怎么做才是最好?！?p> 等的就是這句話。
沈槐衣勾唇笑著，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只要沈施翼開了口，她就有辦法了。
窗外烏云席卷了整個天空，將月牙的安樂窩強行霸占，天地歸于混沌的沉寂，時有冷風襲來，吹的后背發(fā)緊。
煦溫打了個寒噤，將領(lǐng)口拉緊了些，偏頭看見身旁小姑娘依舊站的筆直的側(cè)影，心中有些奇怪：“苔薌姑娘，你不冷嗎？”
正沉默著的小婢女被這話嚇了一跳，好半天的回過神，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廝，沒忍住輕聲笑了笑：“我當然不冷了?！?p> 小婢女笑聲清脆，厚劉海下的眼睛清麗溫婉，看的煦溫悠著點呆愣，而后猛然轉(zhuǎn)頭，耳朵紅了一片，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說起來不知道二少爺怎么樣了，我剛才看見將軍發(fā)那么大的火嚇得腿軟，被趕了出來后恰好碰到二小姐，一時間有些病急亂投醫(yī)了……”
“怎么會是病急亂投醫(yī)呢?！碧λG搖了搖頭，“我們小姐本來就可以讓將軍收起脾氣的，小姐很厲害的?！?p> 沈槐衣是苔薌見過的，最矛盾最讓人看不透的姑娘。一面裝著嬌弱，一面又暗自堅強。
煦溫沒明白苔薌話里的意思，但還是聽出來她語氣里的冷淡，摸了摸腦袋后乖乖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夜色更深，昭城再一度落起雪來。空曠盛大，自燈籠里閃爍的燭火面前路過，擺弄著靈動與縹緲。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槐衣才從書房里出來。
苔薌聽見書房門被打開的聲響下意識轉(zhuǎn)頭，而后就看見自家小姐逆光站在門口，聲音有些沙?。?p> “苔薌?！?p> “奴婢在?！?p> 沈槐衣微微頷首，披上苔薌遞來的大氅，聲音舒緩：“回去吧?！?p> 苔薌應(yīng)了一聲，目光敏銳的捕捉到沈槐衣眼中痛苦的情緒，當即有些緊張起來。
不過眼神落在身后陸續(xù)出來的沈綏和沈施翼身上，苔薌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沈槐衣，垂眸無聲的跟在旁邊。
掌心里蜈蚣一般的傷痕在沈施翼的冷霜膏作用下迅速消退下去，已經(jīng)沒有一開始那般駭人了。
但是等表面的浮腫消退了之后手骨的疼痛才越發(fā)清晰，錐心的疼，強忍著對沈施翼說了沒事后還能面不改色的給他分析利弊，讓他完美錯過了原著中會出事的時間。
一直到出了書房，她硬撐出來的沒事才瓦解。
手疼的好想直接剁掉。
倒是她低估了這具身體殘存的本能反應(yīng)，幾乎想也沒想就沖上去接住了沈施翼的戒尺，哪怕他因為驚訝而下意識將力道放輕了幾分，也震的她手骨生疼。
偏偏在這種到處都是周氏耳目的地方不能表現(xiàn)出來，必須得忍著。
平日里沒怎么在意的一段路，走下來竟然讓沈槐衣出了一身冷汗。一直到進了世安宛里，她都還沒怎么緩過神。
“小姐，您沒事吧？”苔薌關(guān)上房門，趕緊半蹲在沈槐衣面前，神色緊張：“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槐衣抬了抬爪子，疼的不想說話。
苔薌愣了愣，而后伸手將小姑娘的寬袖往上推，露出一只干凈柔軟的手來。
軟綿綿的搭在她手心，指尖圓潤嫩粉，隱約可見上面細微的青色血管。
看著明明沒什么事，莫非……
苔薌用力將她的掌心一按，然后抬頭緊盯沈槐衣的反應(yīng)。
“……疼?！?p> 沈槐衣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喊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揚躺在軟榻上只希望自己可以靈魂出竅。原主本來就因為昏睡了四年身體嬌弱的不行，沈槐衣向來怕疼，已經(jīng)很少有這種感覺骨頭被打斷的時候了。
“小姐別怕，只是手骨被震的疼了些，奴婢現(xiàn)在給你熬點藥喝下去明日一早就沒事了?！碧λG將小姑娘的柔夷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定沒有傷到頸骨后才松了一口氣，安撫了兩聲就出了門。
獨留沈槐衣抱著痛兮兮的爪子淚目，她知道自己嬌弱不堪，到真沒想到會到如此地步，沒穿越之前上小學挨過不少老師的板子呢。
但是，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原主小時候是真的受寵。哪怕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顯而易見了。
更何況，她也算是苦盡甘來，沈施翼不小心打傷了她心里愧疚，連著后面的勸說都容易了些。
如此，也不算太過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