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不肯說話?”
鴉青色的天,蒙蒙的灰,空氣中帶著雪后濕漉漉的涼意。一身黑西裝的霍庭,正靠在一輛車上講電話。
“是啊老大,我跟徐嵐醫(yī)生都守她一天一夜了?!蓖ㄔ捔硪欢耍蠔|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我可是頭回見能讓?shí)菇愠园T的人,小姑娘,還挺厲害?!?p> 霍庭抬頭,目及所處雪落松枝,雅雀無聲、皚皚茫茫一片。他看著山間上的一行人陸陸續(xù)續(xù)朝這邊走過來。唯獨(dú)沒有那個人。
“和局里其他人換個班兒,你跟徐嵐休息去。等我回去再說?!?p> “得嘞——”
老孟在觀察室里打了個疲憊的呵欠,猶豫了大半晌才長長嘆了口氣。
“老大……梁恒哥已經(jīng)、走了……”
“嗯?!?p> “你……當(dāng)兄弟的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哎——節(jié)哀吧,記得注意身體,大家和你一樣都不好受?!?p> “讓大家安心工作,別因為我的事兒分心?!?p> 霍庭又囑咐了幾句,掛了電話,瞥見親戚扶著姑媽呂欣正沿著山間雪路一步步走過來。
“墓地選好了?”他問,嗓子發(fā)啞。
梁輝沖他點(diǎn)頭,而呂欣像是沒聽到似的。她被一眾籌劃葬禮的親戚朋友,面無表情地扶上車。
才一天,霍庭看得出她整個人已經(jīng)憔悴地不成樣子。
梁恒的死太突然,突然到讓他這個當(dāng)表弟的至今都沒辦法接受,就更別提他姑父姑媽。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會有多痛?
再多安慰也是徒勞,很難感同身受。
送走了幾個親戚,霍庭驅(qū)車?yán)@著公路漫無目的地兜圈子,不知不覺又繞回到了市刑警大隊。
“還真是……”
躲不開了。
他無奈地欠了欠嘴角,深吸一口氣,又重新打起精神來。
“霍隊——”
泊了車,有局里來來往往的人跟他打招呼。
有的詫異,有的同情,有的回頭竊竊私語,大都和他表哥梁恒的案子有關(guān)。
想到被解救回來的小姑娘,一時間,他思緒混亂。
幾天前,他表哥梁恒和詢問室里的這小姑娘一起失蹤,數(shù)天后,接到報案,身為被害人的兩個人,一個已經(jīng)不在人世,另一個就算活著也跟死了一樣,一句話都沒再說過。
整個案子走向撲朔迷離。
尤其是作為幸存者的小姑娘時仟仟,情緒狀態(tài)……哎,簡直是一言難盡。
午后,詢問室外。
昏暗的走廊燈光下,霍庭背靠著墻嘴里叼了根兒煙,點(diǎn)著了,深吸一口。
迎面撞上穿著白大褂走過來的心理咨詢,徐嵐。
“喲,這不我霍老大么——”她搶先一步打了招呼。
“嗯,嵐姐,又見了?!被敉c(diǎn)頭,罕見臉上帶了點(diǎn)兒笑,說句話的功夫眼神沒離開她背后的那扇門。
知道他惦記什么,徐嵐直接走過去,老熟人兒姿態(tài)樣搶走他的打火機(jī),從包里掏出一根兒煙,恣意點(diǎn)上。陪他吞云吐霧,吸了兩口,才覺得又活過來。
“很難辦?”他瞥她,沒在意被她搶走的打火機(jī)。
徐嵐搖搖頭又點(diǎn)頭,垂頭喪氣。
“哎——不好意思啊霍隊,這小妹妹真的有點(diǎn)兒難搞。”
“還不說話?”
“倒也不是……接觸了幾次,能開口說幾句,就是……她那狀態(tài)吧,挺不好的、小姑娘被嚇得不輕啊,挺敏感的,有時候還很……”
徐嵐想到那個回答她提問,平靜時候,偶爾邏輯嚴(yán)密到不可思議的小姑娘,會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從來,她從來沒接觸過這樣的‘病人’。
霍庭抽著煙,嗓音沙啞,“別逼她,攤上這事兒,這孩子受苦了?!?p> 徐嵐扭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恕我直言啊,通過我和她接觸,診斷小時可不是簡單的PTSD,她在心理上有很大的問題,應(yīng)該很早就促成了。”
霍庭食指彈了彈煙灰,遲疑了一會兒,“小姑娘傷勢怎么樣?”
徐嵐:“具體驗傷有一定難度,她受的刺激太大。不過,只要小時妹妹后續(xù)肯好好配合治療,應(yīng)該不成問題。還有,單看皮外傷的話,這姑娘身上除了新傷,可還有很久前的燙傷。”
“那什么原因造成的?”
“這我擱哪兒知道啊。大哥,我就是個小破醫(yī)生,又不是神。”
“……”霍庭扭頭,“那行,你忙吧。”
見他這就要走,徐嵐急忙說,“這妹妹不肯配合,其實(shí),還挺愁人的。”
“嗯?”
她直起身,換成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霍隊,就這小姑娘一直害怕的心里癥結(jié),是這病的根源,也是你們調(diào)查梁恒案的重要線索。根據(jù)佛洛依德人格結(jié)構(gòu)理論,來訪者的意識因為被壓抑形成潛意識,而想要將潛意識激發(fā)出來,就必需要……”
“說人話?!?p> “老娘目前搞不定,需要咨詢個人?!?p> “……”霍庭一個白眼翻過去,他說,“那你咨詢唄?跟我申請啥玩意兒?我又不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