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把眼還給我
“把眼還……”
窗戶外,一個穿著白色蘿莉服的少女剛剛幽怨地說了一句,就被淋了一臉,她無比震驚地揚起了臉,想不到世間居然還有這樣惡心的事。
陳潯咽了口口水,
“對不住啊,技術失誤…..”
少女發(fā)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然后一個不似人類的后滾翻,以一種異乎尋常的敏捷沒入黑暗之中。
“我,喂….”
陳潯對著空氣說了半句,已經(jīng)不見那少女的蹤影,只能搖搖頭回到凳子上,對著尸體苦笑道,
“糟糕,潑人臉上,還是個蘿莉,人生污點啊。”
尸體沒有理睬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過今晚陳潯卻一直保持著清醒。
大概三點過十分左右,整個屋子忽然微微一動,屋頂?shù)幕覊m直落。
然后屋子開始以一種緩慢的頻率搖晃了起來,仿佛處在一場臺風之中。
陳潯跑到門邊大喊起來,
“地震了,快跑?。 ?p> 但是樓上毫無回應,這“一到十二點必須睡覺”的病似乎還真是可怕啊。
外面的搖晃停止了,傳來一陣呼哧呼哧的聲音,仿佛有人在拉風車。
然后房屋再度劇烈地搖晃起來。
冰箱里傳來含糊不清的哭喊聲和敲打聲,仿佛有什么東西要急著逃出來。
不能再待在這了!
剛想逃跑的陳潯忽然心中一愣,想起了女主人那句“無論如何不要離開尸體五分鐘以上”,雖然現(xiàn)在情況比較詭異,但他還是不想違背約定。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啪的一聲,屋頂?shù)臒襞萁K于不堪重負地滅了。
陳潯一咬牙,走到桌子旁邊,一把把尸體背了起來。冰冷的肌膚雖然是隔著衣服,貼在身上的感覺也是覺不好受,死者的頭好死不死地搭在他的頸邊,形成了一種親密無間的格局。但陳潯只能忍著,這樣尸體就不算離自己十米之外了吧。
陳潯背著尸體走上二樓,果不其然,主人房和女仆房都空無一人。
他從二樓的窗戶往外看去,黑夜中一個模糊的巨大身影正在抓著房子搖晃不止,時不時像個病癆鬼一樣停下來喘氣。
陳潯不敢多看,又回到一樓,從側門中偷偷溜了出去。
他剛跑出幾十米,那個巨大的身影一回頭看到了他,發(fā)出一聲怒吼,
“站住!”
陳潯撒腿就跑。
陳潯不知道該往哪跑,本著直線最短的精神跑著。
但是很快他發(fā)覺自己是個笨蛋,自己又不是和這家伙比賽跑向一個終點,對方一步抵得上自己十步,但這個巨大的身影由于腿腳長,反而拐彎不便。
于是陳潯改變戰(zhàn)術,開始繞東繞西地兜起了圈子。
巨大的身影似乎身體很差,時不時就像個哮喘病人一樣停下來喘氣,居然讓他暫時甩開了。
陳潯再次停下喘氣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來到了一個類似小廣場的地方,周圍圍著一圈樹,樹上似乎長著巨大的果實,和葉子一起在夜風的吹動下呼啦啦地輕微抖動著。
陳潯抹了把汗,從一棵樹下面穿了過去。
他好像撞到了什么柔軟的東西,那東西輕微搖晃了一下。
天空中沒有月亮,陳潯借著淡淡的微光一看,嚇得連連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張緊閉雙眼的臉就在他眼前幾厘米處。
樹上掛著的不是果實,而是一個個人,只不過都是倒吊著。他們一個個就這么在樹上沉默地吊掛著,仿佛陷入了沉睡。
這不會也是這里的風俗吧,難怪屋子里見不到女主人和女仆。陳潯掃視了一下,果然在兩顆鄰近的樹上發(fā)現(xiàn)她們。
陳潯慢慢地爬起來,想無聲無息地從這個詭異的地方離開。
這時,一截柔軟冰涼的東西輕輕在他耳邊一舔。
“啊啊啊??!”
陳潯忍不住大叫起來,想把背上的尸體丟了下來。但是尸體好像活了過來,兩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死死地箍住他的脖子不讓他甩下來。
“去你媽的!”陳潯情急之下,一個鯉魚打挺直接朝地上摔去。
一人一尸重重地倒在地上,尸體的雙手松開了一點,陳潯趁機甩開束縛爬了起來。
他氣喘吁吁地摸著脖子,驚惶未定,但轉頭看向周圍,又忍不住暗暗叫了一聲苦。
一個個黑色的人影像吊著尾巴的蜘蛛一下,無聲無息地從樹上滑下來,看穿著都是附近的居民,其中也有女主人和女仆瑪麗。
一群人都不滿地看著陳潯,女主人走上一步開口道,
“你在搞什么?”
典型的起床氣,而且是一群人的起床怨氣撲面而來。
陳潯事到如此也不想逃跑了,比劃著說道,
“地震啊,巨大的怪物在搖晃房間,還有,你們吊在樹上做什么?”
女主人淡淡地回答道,
“睡覺啊,這是我們這的風俗。”
很好,反正都是風俗!
女主人接著道,
“地震我們不知道,但是你說的巨大的怪物,是指他嗎?”
她手指往后一指,陳潯順著方向看過去,嚇了一跳,那個六米多高的巨大身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樹圈外。
“對啊,他他……”
正在陳潯語無倫次的時候,那個巨大的身影慢慢地回縮,逐漸變成正常人的體態(tài),原來是一個枯瘦的老頭子,他惡狠狠地盯著陳潯,不時用手捂住嘴咳嗽兩聲。
女主人看了陳潯一眼,
“你把他叫怪物,他只是我的鄰居理查德.森?!?p> 好吧,陳潯現(xiàn)在也是看出了,又是倒吊又是變大,這幫家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他雙手一攤,
“就算是鄰居,也不該半夜敲門吧。”
老頭子陰測測地道,
“你家的尸體偷吃了我女兒的眼睛!”
“我女兒上門要眼睛,還被你潑了尿!”
“我找你講理難道有錯!”
陳潯一口氣差點沒換過來,前者他隱隱有點猜測,后者可確實是他的污點。
可是你一個女孩子半夜找別人要眼睛,這難道正常嗎?
女主人聽到這話,臉上表情卻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周圍十幾個村民也圍了上來,把陳潯和尸體圍在中間。
女主人喃喃地道,
“這樣啊,尸體偷吃了別人的眼睛…..”
旁邊的村民一個個發(fā)聲道,
“這可是大件事啊。”
“怎么能讓它吃到眼睛呢?就算吃掉四肢也好啊。”
一個村民憤怒地指著陳潯,
“都是你這個守靈人的錯!”
被他這么一指,陳潯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負罪感涌上心頭,但他還是努力辯解道,
“尸體怎么可能偷吃東西呢,它可是尸體….”但想到剛才尸體對自己又抱又舔的,他就住口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徹底明白了,這個世界有些東西和自己那邊是不一樣的。
先前變回正常人的老頭子理查德.森本來正蹲在那喘氣,聽陳潯這么一說勃然大怒道,
“這么說我是在冤枉你嘍???我立刻證明給你看!”
他看了一眼女主人,女主人微微額首。
理查德.森冷笑一聲,左手的指甲忽然變得又黑又亮,足足五六寸長。
他蹲下身子,左手有如鋒利的手術器械劃開尸體的肚子開始在里面翻找起來,帶著濃重血腥味的內(nèi)臟被一一扒拉出來。
陳潯捂住嘴差點沒吐出來,但是周圍的村民包括女主人卻一個個無動于衷。
理查德.森血淋淋的手上舉起一只眼睛,
“你看!還是我冤枉你嗎?”
陳潯翻翻白眼,從理查德.森開始切開尸體的肚子的時候,他已經(jīng)沒了想法。
女主人淡淡地道,
“還能用嗎?”仿佛地上被切開的尸體根本不是他丈夫的,而是剛宰的一頭豬。
一個似乎懂點醫(yī)術的村民走上前檢查了一下,搖頭道,
“回去拿黑雞的骨頭加洋蔥,八角放壇子里泡上兩天,還勉強能用,就是以后視力會收點影響。”
陳潯再次狂翻白眼,你確定是醫(yī)生,不是廚子嗎?連八角都用上了。
理查德.森憤怒地道,
“這只是左眼,還有一只沒有了,被消化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潯身上,頓時一陣尷尬的沉默。
陳潯現(xiàn)在反而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他攤攤手,
“那你想怎么辦?”
理查德.森哼了一聲,
“怎么辦?你是負責守靈的,尸體跑出來當然是你負責。他的眼睛用不了,就拿你的一只眼睛來賠好了。”
陳潯轉頭看向女主人,仿佛村民們都很重視她的意見。
女主人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們這的風俗是這樣的,既然你接了這份工作,就要為尸體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提醒過你的,不要讓尸體離開你的身邊,可你還是睡著了?!?p> 她頓了一頓,
“瑪麗,那個還有嗎?”
女仆瑪麗從她身后走出來,從兜里掏出一個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個黑色的東西。她對著陳潯道,
“這是用黑曜石雕刻的義眼,雖然沒有功能,但是裝上去填補你的窟窿還是不錯的?!?p> 陳潯低頭不語。
理查德.森看看周圍的人都沒反對意見,冷笑一聲走了過來,
“那好,一只眼換一只眼,事情就這么結了?!?p> 左手的爪子再次豎起,閃出黑黝黝的光芒。
陳潯忽然說了一句,
“原來是眼睛。”
理查德.森一愣,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