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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還是你

第二十三章 不堪

若還是你 贖欽 4810 2024-08-16 20:26:12

  習慣使然,少年盤坐于床前,閉目靜心,雙耳聆聽蕭瑟的秋風,口鼻吸嗅天地的芬芳。往事回憶如流水,思緒裹挾悸動奔走,又一次,沉寂的冥想戛然而止,閉合的雙目緩緩展現(xiàn)清澈的眼眸,獨屬于少年的澄澈蘊含在風輪與瞳仁。

  同房的舍友早已出行,劍者歌泣著最后的余燼,每日上萬次的揮劍總會令人麻木,但幸好今日無事,自由的少年能隨意奔走。秋日的正午不會阻撓其散漫的腳步,愜意的金風還帶著無法言說的傷感,那種說不清道不明,也恰似少年后知后覺的情意。

  “云澂今日修煉,樂理社也無相邀,隨意走走,這城內(nèi)似乎還有許多去處?!碧m楓自我安慰道。

  少年說著,不斷觀望著周遭。愜意的午后總有人在不斷忙碌,散落的陽光游離在葉片之上。少年的家鄉(xiāng)也能偶然得見這類風景,曾幾何時,舊日的好友還在身旁,親昵的話語不絕于耳。明月陰晴圓缺,一番輪回,流連的思念愈發(fā)的深厚。

  “我已離開若翳有了些許時日,也不知他們近況如何。”蘭楓喃喃自語。

  蘭楓瞥視著一側(cè)的路牌,自南向北的遠行止步于佩雷格里納斯塔處,沒有再進一步探索。牌面昭告著“修煉場”的方位,其指向的廣茂蘭楓從未想過踏足。

  少年就如此走著,茵茵草木別無二致,遙望而去的穹頂,是最為顯著的標志。如此,蘭楓緩步從草坪身后走過,掠過土壤,駐立在高聳的穹頂之下。

  踏入虛掩的大門,玄關(guān)處放置滿替換的衣物,整齊有序。不遠處的場地,盤根錯節(jié),中央的大樹攀升至頂,繁多的枝葉擴散至壁障,將巨木隔斷出層級。

  少年再向這之中走進,此處的靜謐使少年連呼吸都變得輕微。諸多年齡各異的男女盤坐于此,臉頰隨著呼吸輕微起伏,單薄的綠光氤氳其身,亦是光暈,亦是粒子。少年走著,腳下的草地默默縮回土壤,恭迎新來的賓客前去欣賞巨木。

  “不會在這里面會有電梯吧?”蘭楓心中默念著。

  蘭楓走近,左手輕撫,從上至下,無一不是樹干粗糙的紋理,沒有怪異的凸起,沒有問題的答案自然也不容置否。蘭楓遺憾轉(zhuǎn)身,兩臂長的樹枝位于身邊,與眾多相似枝杈的延伸一同越過頭頂,螺旋上升。

  少年自然踩住其輕踏,柔韌的枝杈助其攀附至二層。意料之內(nèi),二層的風景如同一層,修煉的人數(shù)也相當,但靜心后卻能察覺到更加濃郁的法。隨即,少年果斷停滯于此,或許更高的風景也別無二致,少年放棄繼續(xù)向上攀登,就地便同于此的眾人修煉。

  半晌,蘭楓除去臀部的麻木,只剩些法在緩慢的流動,少年不甘輕嘆,隨即起身向來時的路走去,離開此處。

  繞開穹頂,幾步就是更加低矮的場館,高度所換來的犧牲,是更加幅員遼闊。虛設(shè)的門后,一覽無余的,是不曾沾染血液的兵戈,是屬于那些刀刃的悲寂,但少了些許戰(zhàn)場的殺伐,顯得平和。

  少年和先前一樣,自然地踏進陌生的領(lǐng)域,妄圖篡奪這之中的能量。半晌,結(jié)果不言而喻,他與在這的眾人不同,能量如在破損的斗笠中流淌,入不敷出,所剩無幾。最后,少年垂頭,靜靜地離開。

  許久,再往深處,熔煉向下不斷深挖,蒸騰的熱氣斷絕著與外界的來往。此刻,少年獨有的倔強命令其不得退縮。

  “喂,你現(xiàn)在才想著來這嗎?太晚了,趕緊回吧?!备叽蟮哪凶铀毫芽澙@的蒸汽,無情地打斷蘭楓再一次的嘗試。

  “此言何意?”蘭楓仰視著面前的男子,帶著些許防備與敵意。

  男子嘴角輕微上揚,不屑地說:“第一次來吧,我對你沒有惡意。別不信,自從有一個小子來這之后,無論何時何地,這座修煉場的能量有意無意都會向他那里匯聚,其他人只能蹭到些皮毛。也就前些天有一次他沒來,這里都快擠爆了?!?p>  “那閣下就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這種結(jié)果嗎?”蘭楓放下戒備的姿態(tài),不解地問道。

  “不甘又如何?他夠強,有這個能力,我也認了,而且修煉場也不止這一座,換個沒那么合適的就好?!蹦凶訑偸?,而后拍拍蘭楓的肩就徑直離開。

  “哦,對了,快到飯點了,再不快點可就沒飯吃了?!蹦凶油蝗换仡^補充道。

  話語未落,正午的鐘聲響起,男子早已沒了身影,少年卻還愣在當場。同食堂相隔甚遠的少年不舍地轉(zhuǎn)身離去,于此,蘭楓今日對北區(qū)的探索也就戛然而止。

  半晌,縱使秋風涼爽,也擋不住汗水淋漓,指針的投影撥過一刻,少年扶住疲軟的雙膝就地歇息。

  眼下,余光所及之景與碎片的記憶重合,勉強抬頭,樂理社的匾額豎掛在門側(cè)。然而,破舊的小門不同于無人時的緊閉,敞開的門扉似乎在歡迎每個人的到來,而門后的深邃引誘著蘭楓首次忐忑地踏進室內(nèi)。

  少年驚詫,內(nèi)部不比外界察覺的昏暗,打開的小窗讓部分微光泛泛入內(nèi)。

  “咦?蘭楓?今日樂理社無事,何故來此?”窗邊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突然發(fā)話,語聲細膩輕柔,恰似友人之音。

  少年仔細端詳,眼前少女體態(tài)修長,高聳的鼻梁配合凸起恰到好處的眉弓,散逸的長發(fā)依靠著顴弓好似少女趴在窗前凄美。

  “徵羽?是你嗎?”少年問道。

  “是我?!鄙倥鸬?。

  “我路過樂理社,注意到敞開的門,便想著進來看看?!?p>  “如此嗎?那有勞你費心了,不過你好像出了許多汗,站那別動,我來幫你擦掉就好?!鄙倥鹕韥淼缴倌旮?,用懷中的繡帕拭去少年額頭的汗水。

  少年用低頭呼應(yīng)抬頭的少女,感應(yīng)著雙方的呼吸。

  “你好像,不是很高興?!鄙倌暝诨璋档墓饩€下觀察著少女姣好的容顏,將少女臉上的苦楚與思愁盡收眼底。

  “別誤會,我不會對朋友升起厭惡。”少女說著,將繡帕收回袖口,繼續(xù)道:“我想你不是愚人,想必看得出我同黃云澂之間的矛盾,你不好奇為什么?”

  “你們不說,我自然不問?!?p>  “那你愿意信我所說嗎?”

  “我愿意?!?p>  “別后悔,別怪我告訴你真相?!?p>  “不會。”

  “那便好?!睏钺缬痖L嘆一聲,而后鄭重說著:“沒有人會是他的朋友,你也一樣。”

  楊徵羽看向略顯驚愕的蘭楓,開始插敘:“他和你說過,我不簡單,對吧?”少女自問自答:“這點不假,從你們幫助我的那天起,我就有在關(guān)注你們,我知道你地所行之事是想要什么,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你或許從不知曉他在上一屆的所作所為,雖然犯不上十惡不赦的大罪,但所行之事皆為利己。從你踏入進佩雷格里納斯那一步起,他對你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將你的信息吃干抹凈,就像你與他的交易一樣。因為你對我有恩,所以在你比賽的那天,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他,可他仍舊死不悔改,也在那之后,我與他決裂?!?p>  蘭楓沉默良久,口唇緊閉,雙手緊握成拳,直至最后一聲長嘆,憂郁的眼神才有所和緩。

  “我知道你可能難以接受,但我認為你有權(quán)知道真相?!?p>  “無妨,徵羽你大可不必為此憂慮?!鄙倌昝菜漆屓坏卣f著。

  “你想家嗎?”楊徵羽突然問起。

  “家嗎?那算家嗎?應(yīng)該算吧,但無論如何,還是……會吧。”蘭楓自問自答地回答。

  “我不想,那里太壓抑了。我不想在那里過著像我姑姑那樣被安排好的生活。”

  “抱歉徵羽,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鄙倌陮⑸斐龅氖质栈?,許多話被壓抑在口中無法言說。

  “無妨,時候也不晚了,再不去食堂可就沒飯吃了?!北硨μm楓多時的少女此時轉(zhuǎn)身,即便強顏歡笑,也難以掩埋其苦澀。

  “今天我請客,你隨意就好?!鄙倥f著。

  二人關(guān)上敞開的門扉,而后就像他們初次相遇的那天坐在對桌,只是這次少了一人,又多了許多。

  許久,夜行的蟲鳥掙脫束縛,傍晚的霞光得以消沉,數(shù)萬次揮劍與劍招的練習,卻怎么也揮不去心結(jié),只能孕育而出汗水,無謂的蟲鳴此時也顯得煩躁,小腹不經(jīng)意地抱怨,還是停不下?lián)]劍的雙臂。直至街道的燈火亮起,蘭楓不情愿地回到熟悉的寢室內(nèi),靜心盤坐在床上,等候陌生的友人歸來。

  “呦,你今天不會一天沒出門吧?”黃云澂開門的動靜造出令人不悅的聲響。

  “不成,人總歸是要進食的。”蘭楓漠然答道。

  “誒,這不妥,那我多帶的一份夜宵我就自己吃掉嘍?!秉S云澂嬉笑著將手中的包裝放置一旁,轉(zhuǎn)身把敞開的門緊鎖。

  “云澂,在你眼中,我們稱得上朋友嗎?”蘭楓說得很慢,隱約中還帶著些傷感。

  “干嘛?你在若翳又不是沒朋友,這還看不出來?”黃云澂繼續(xù)保持著嬉鬧的態(tài)度,戲謔地回答。

  蘭楓聽著黃云澂的作答,睜開的眼眸流轉(zhuǎn)著幽怨,對視上方才轉(zhuǎn)身的對人。

  “我若是能看懂,自然是不會問的?!碧m楓說著。

  “哦?”黃云澂不再擺弄著他嬉笑的表情,對視的雙眸之中不斷投射著凌厲。

  “朋友于你而言,只是種利益嗎?”

  “看樣子,她都告訴你了。”

  “自然?!?p>  “這樣吧,想必她也和你說了不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也聽我說上幾句呢?”

  “請便?!?p>  黃云澂走到自己的床前,隨手抓起幾個器具,隨意地坐到床上,開始他的敘述:“在很久很久之前,一個男孩出生了,出生在祭司的家庭,他們一家得益于男孩父親的這份工作,一直過著衣食富足的生活,男孩也從小接受著父親的熏陶,相信著這都是爸爸能知曉一切,算計一切男孩才能如此無憂無慮的長大。這位男孩的父親還有一位朋友,他是一個國家的大臣,男孩小時候經(jīng)常見到他,他還會給男孩購置各種各樣的禮物,陪男孩玩耍,就這樣,男孩的父親一度到了要讓他的朋友讓男孩認其為干爹的存在。”黃云澂在此稍作停頓,仔細端詳著蘭楓的儀容,隨后繼續(xù)說道:“如果故事到此為止,雖稱不上佳話,但也算得上圓滿,哈哈?!?p>  “后來呢?你又經(jīng)歷了什么,讓你變了?!碧m楓極力撬開著黃云澂似乎不想繼續(xù)的嘴。

  黃云澂笑笑,手中演示的器具繼續(xù)勞作:“后來嗎,后來呀,那位朋友的國家希望男孩的父親前去做一場祭祀,希望男孩的父親對這個國家的命運做出預(yù)言,他答應(yīng)了,但也就在出行的那天早晨,男孩的父親例行為自己做出占卜后,毅然決然地將男孩和他的母親留在家中,那時的男孩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知道從那天過后,他的父親一去不回。就這樣,過去了許久,男孩成長為了少年,父親種下的樹苗也在庭院中生根,長大,少年依稀記得那天,雪很大,天很冷,屋外的院子也聚集了許多人,那一天,少年時隔多年再一次見到父親的那位朋友,他的變化不大,甚至比以前更加圓潤?好像有點不恰當,不過已經(jīng)無所謂了。再一次見到少年,他很驚訝,并且少年在他的驚訝之中還看到了不解,但少年那時并不在乎那么多,只是開心他會來看自己,隨后,他告訴少年‘你爸爸他讓我來找你,帶你去見他’少年不知危險,只想一把沖上去抱住那個肥碩的男子,直到身后端著茶水的母親被兵戎刺破胸膛,細小的樹枝攔腰斬斷,少年才感到了畏懼,噴濺而出的血液染紅了潔白的霜雪,也玷污了少年的心,他瘋狂吶喊‘為什么!為什么!’。”

  黃云澂停下手中的動作稍作停頓,隨后啜泣繼續(xù)道:“可收到的只有男子猙獰的面孔‘你父親已經(jīng)死了,我自然是要把你們家送到黃泉團聚嘍,在這可讓我一頓好找,你那位親愛的父親把你們藏的可十分隱蔽呢?!倌昕奁瑴I水沾染著血液融入白雪,他仍舊不相信眼前的人會如此可憎,直到此時,少年依舊還在負隅頑抗‘叔叔,叔叔,你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對嗎,你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的,我相信你,你不會的?!诖?,男子只覺得可笑,他一把抓起眼前這個稚嫩的臉龐,歇斯底里地嘲笑著‘還是小澂最懂我,我也不想讓你父親死啊,可那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想將你父親賜死,我身為一國之臣,自然是沒有抗旨的意思,只能把你父親送進國都,送他一程了。哦,對了,你想知道你為什么會落得如此下場嗎?因為你父親說,總有一天,你會為你父親復仇的?!?p>  黃云澂的音色一度哽咽,淚水好似舊日那般滴落,手中的木偶被無情捏碎,滿地的渣滓又在頃刻間化作飛灰。

  “如你所想,故事不會到此完結(jié),就像少年頭上的斬馬始終未落,只聽見身邊一聲聲地哀嚎,片刻,少年不再低頭,抬頭看向眼前一位蒼勁有力的老人,少年不知道老人是從何而來,他只知道老人救了自己?!抑滥阆雴柺裁?,我只是個路過的旅人,僅此而已。’老人當時和少年說道。少年也不說話,就默默地跟隨走出門,離開家,去往一個更遠的地方。到此,故事暫時完結(jié)?!闭f罷,黃云澂起身背對蘭楓,打掃因止不住的淚變得黏膩的殘渣。

  見蘭楓沒有言語,黃云澂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人們都討厭背叛與欺瞞,可往往就是這些東西組成了這個世界,我對你既無背叛,也無欺瞞,于情,我稍有虧欠,于理,我問心無愧,所以說到底,不過是你自作多情?!?p>  “那我問你,我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碧m楓此時超出常理的平靜,只是眼眸之中帶著些傷感。

  “一個有價值的‘朋友’,僅此而已。”黃云澂也躺回床上,不再繼續(xù)多說。

  “時候不早了,我先休息了?!碧m楓就這樣躺下,面對著黑夜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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