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廬獨破

　　我?guī)蜕蒲鲱^憑什么要將我定義為惡。

　　——楔子《近善》

　　“為什么我要拿著這母椒?！痹茍?zhí)身上未背有一件重物，只有手上拿著一朵嫩白的椒花。

　　“誰叫你剛才葉子牌輸了。”木背著自己的包袱，萬千蒿的包袱，裹田的包袱，云執(zhí)的包袱，留著汗跟著他們一路奔波。

　　“那你們也沒告訴我輸了要拿母椒啊，你們忘了我是怎么暈倒的了?！痹茍?zhí)越走越快，反正他是一身輕。

　　“明明是弈小殿下自己聽說不是賭錢，扇子都撇了，執(zhí)意要同千蒿玩兒的。”石丫頭也背著她的包袱和夏愁趕的包袱，但好在還是比木的輕一點。

　　云執(zhí)突然不走，抱怨道，“我不干了，它太難聞了?！?p>　　“好呀?！蹦疽残断滤膫€包袱，“那你來背包袱，受累和惡香，你選吧。”

　　云執(zhí)瞇起眼睛起高氣昂道，“你見過皇子被包袱的嗎？”

　　木：“你當(dāng)累死狗不是已經(jīng)半年了嗎，還記得自己是小皇子呢。什么國皇子，一窮二白嗎？”

　　云執(zhí)氣的伸手抓了把寂寞甩在了地上，不再同木講話，他作為領(lǐng)頭羊獨自一個人越走越快。

　　如今是三月中旬，正是春暖雪化之時，離了尖頭縣他們便一直跟著云執(zhí)向北走，越走便越發(fā)覺的涼颼颼的，這種冷的感覺不止出現(xiàn)在在半夜，羅虹貫日的時候也是越走越冷，直到他們跟著云執(zhí)來到一片大雪覆蓋的地方后。

　　“怎么不走了？”萬千蒿看見云執(zhí)定下腳步閉起眼睛一直在嗅那子椒的味道?！半y道在在里？”

　　“沒有了?！痹茍?zhí)轉(zhuǎn)身對他們道。

　　“什么沒有了？”石丫頭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抱著裹田走，生怕他凍的回到地下，出來個更新的裹田。

　　云執(zhí)：“香味兒?！?p>　　“不會是你聞的時間太長了所以聞不到了?！比f千蒿搶過他手中的椒花用力嗅了嗅?！皣I，咳咳咳!怎么這么腥!”

　　這么從他們到達(dá)開始就一直在下大雪，方才停雪，視線清晰后，雪地上多出來好多個長條形的鼓包，形狀奇奇怪怪，有單獨一個的，還有好幾個堆在一起的。

　　木放下包袱跑上前去仔細(xì)瞧了瞧，他用袖子抱著手以免受涼再左右掃開了上面覆蓋的厚雪。積雪處理掉后那刺鼻的腥味兒更是加重，他驚恐道，“大，大人，是人，是死人!”他嚇得仰坐在雪地上，手胡亂一抓便又是一個尸首的衣服。

　　“這么沖的血腥味兒，不是凍死的?！比f千蒿他們也去看了那些被雪覆蓋的尸體。

　　夏愁趕走到離萬千蒿比較遠(yuǎn)的一邊，低頭觀察這一邊的尸體。他勘察了好幾個，都有一個相同點，腹部蓋雪的高度遠(yuǎn)低于胸部和腿部，他剝開腹部的積雪，發(fā)現(xiàn)他們幾人幾乎都是腹部中刀。他起身道，“我看未必。這些人的胸到腦，臀到足都比肚子上更硬更涼，你看，雪在涼硬的部位會堆的更高，而肚子這里有明顯的塌陷凹進(jìn)去的狀態(tài)，如果是一刀殺死再由雪來冷凍，那最先冰涼的應(yīng)該是肚子，他們身上積雪的覆蓋應(yīng)該出于一個凸?fàn)??！?p>　　萬千蒿起身一直聽著夏愁趕同她講這些個尸體，在他停嘴后，她道，“你，不生我氣了?！?p>　　夏愁趕突然意識自己足足傲了五日沒有搭理萬千蒿，今日卻主動與她搭茬，他急忙閃躲道，“誰生你氣了?！?p>　　她走到夏愁趕身邊低頭看著道，“是呀，照你這么說，他們就是凍死了嘍?！?p>　　夏愁趕道：“也不完全是。不排除他們是凍死前被殺死的可能性?！?p>　　“會不會是因為雪太大了或是下的久了一點？”石丫頭道。

　　夏愁趕道：“我們昨晚便住在離著不遠(yuǎn)的小鄉(xiāng)村里，半夜是很冷，但是卻沒有下雪，這應(yīng)該是早上下的。”

　　“未必，你們還記得我們早上退客棧時店老板說的話了嗎？”云執(zhí)把椒花揣了起來道，“他說越向北走，天氣就越變幻莫測，就算是附近的村落晴了好幾天，那最北之地也會下大雪，沒有預(yù)兆?！?p>　　一陣白茫茫的冷風(fēng)刮過，雪地上出現(xiàn)了三五個身著白衣的男人，他們的眼神都鎖定在萬千蒿身上，領(lǐng)頭的開口道，“阿冰姑娘，族長有請?！?p>　　萬千蒿沒有理會，繼續(xù)蹲著和夏愁趕研究尸體。

　　“既然阿冰姑娘不愿意，那就別怪我們強行帶你走了?！鳖I(lǐng)頭白衣男人道。

　　萬千蒿五指撐著雪地向前翻了一圈站起來笑道，“幾位也真是好笑，叫了半天，你看看究竟哪一個是你說的阿冰姑娘啊?！?p>　　“你!”

　　“看清楚我是靈……”

　　萬千蒿還未說完，只見他身后的兩個男人飛快的跑向她，她本能反應(yīng)的向下蹬了腳騰空而起，那二人也隨之騰空，每個人一只手都甩出來一條沒有窮盡長短的白布，她即刻拔下青桃方要揮劍斬斷白布，不料卻被白布纏住，她握劍的手力氣執(zhí)拗不過他二人，只得放棄青桃讓它化回葉釵。她向下喊道，“喂，幫忙啊，你們!”

　　“靈芝大人!你沒事吧！”木喊道。

　　她回應(yīng)，“我沒事，你看好行李，里面的東西都是本大人的寶貝，別看我，看包裹?！?p>　　一直都扶著裹田的石丫頭雙眼泛著淚道，“千蒿，裹田他要不成了，怎么辦!”

　　萬千蒿看著全身凍的發(fā)青的裹田，將葉釵插回發(fā)髻，施術(shù)法道，“塵隨萬物，一于四方，歸!”

　　施法后裹田一點一點從石丫頭的懷里消失，石丫頭的眼淚止不住了，對著雪地哭個不停。

　　那白衣男子一打響指，“回來!”二人便從空中下來回到他身后。

　　萬千蒿也回到地上，瞬間換了表情道，“三位好漢，我打不過你們，不過你們說的阿冰我們真的不認(rèn)識，要不然你說說她長什么樣子，或者有沒有畫像什么的，日后我們看到在聯(lián)系你們，你們看怎么樣？”

　　“阿冰姑娘，族長有請?！闭f話間那個白衣指揮者瞬間移動到萬千蒿身邊，抓住她的手臂道，“阿冰姑娘得罪了。”話落后他一個轉(zhuǎn)身就帶著萬千蒿鉆到雪地里蹤影全無，那二人也相繼鉆進(jìn)雪地里不見蹤影。

　　“遁雪術(shù)!是雪蓮族?！蹦局敝f千蒿被抓走?！跋墓?，我們快去救大人啊，你們怎么還在愣著?！?p>　　“是呀，救人去吧?！毕某钰s他們一同踏入了這個名為十寒境的地方。

　　云執(zhí)自己一個人在后面慢悠悠道，“雪蓮……誒，你們等等我啊?！?p>　　雖說是冷酷些，但十寒境中市集還是十分熱鬧的。每個攤鋪都覆著一塊木板用來擋雪，擋板下的時令水果配著干凈透亮的環(huán)境里新鮮的緊。此處衣裳鋪子大氅也是擺在外面，男款女款左右對立，路過的拋了銀子，順手便披上一件，賣棉鞋的也還在外面，總之，除了飯館吃食之類東西以外其它都是街上銷售。

　　石丫頭還困在剛剛的情緒中走不出來，適逢夏愁趕身旁路過一個扛著冰糖葫棍，他轉(zhuǎn)手給了銅板，拔下一根糖葫蘆送到石丫頭面前。

　　石丫頭眼淚汪汪的看著冰糖葫蘆道，“公子，我們還要找千蒿吧，石丫頭耽誤公子了?！?p>　　夏愁趕拍拍她的肩膀道，“先吃吧，她不會有事的。”

　　“對呀，先生不會……”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回頭看著云執(zhí)，木道，“你說什么？”

　　云執(zhí)道，“沒什么，我們?nèi)ツ恼野?？?p>　　“畫像!對了，我們可以拿著大人的畫像去問他們呀?！蹦镜?。

　　夏愁趕向空中一揮手，一副無色彩的畫像懸浮在半空，被他伸手接住，他輕輕一抖紙張，瞬間變厚，變作了四張，他人手發(fā)了一張，自己留了一張，開始分頭尋找，天黑之前若是找不到的話境門口集合。

　　木帶著畫像去了買菜的攤子，逮住老伯問了一通，老伯拿著畫像瞇起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激動起來，“這這，這不是阿冰姑娘嗎?！?p>　　木拿著畫像讓老伯看的仔細(xì)一些，“老伯，你眼神不好吧，她叫萬千蒿，什么阿冰姑娘啊。”

　　老伯生氣道：“你這毛小子，我老漢就算是眼神再怎么不好，也不可能認(rèn)錯，這就是阿冰姑娘?！?p>　　木和他越說越生氣，直接拿著畫想繼續(xù)往下問，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結(jié)果還是如出一轍。

　　雪園之中，那三個白衣男子將萬千蒿帶到進(jìn)了院子，一路上的下人們見到萬千蒿無不驚恐，有的甚至驚的將水撒在地上，全部竊竊私語道，“阿冰姑娘?！薄鞍⒈媚锘貋砹??！蔽í毮亲陂T口托著腮瞇眼睛的姑娘沒有。

　　主人屋中。

　　“那幾個人什么動作?！?p>　　“他們拿著阿冰姑娘的畫像四處問，要不要屬下講他們抓回來?！?p>　　“抓他們干什么，我又與他們不相熟。你下去吧?！?p>　　“是，族長?！?p>　　門外來報，“族長，人被我們帶回來了?！?p>　　“進(jìn)來?！?p>　　見他們?nèi)齻€退下后，萬千蒿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進(jìn)了屋，她往里實走了幾步，看見了那個銀白色衣服的男人，很高，大概有八尺左右。她做出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笑道，“好久不見?！?p>　　雪還寒有些發(fā)征，顫顫巍巍的轉(zhuǎn)過身微微皺起眉道，“你認(rèn)識，我？”

　　這一句把萬千蒿逗樂了，“不認(rèn)識，不過剛才經(jīng)過你院子的時候，感覺他們好像認(rèn)識我?！彼蟠蠓椒降淖铝恕Ｋ恼f著，是上了些歲數(shù)，不過還挺好看，這阿冰難道是他女兒？

　　雪還寒又道，“阿冰，我找了你十七年?！?p>　　萬千蒿又一笑道，“大叔，你在開什么玩笑，十七年前我還沒出生呢，您去哪尋我啊？”

　　雪還寒苦笑道，“你變了?！?p>　　“我變了？我自打出生以來個子和模樣都沒變過，我變什么了我？”萬千蒿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門外的小女孩睡得耷拉著腦袋。

　　“阿冰，我會封你做族長夫人的?！毖┻€寒有些激動，一把拽住萬千蒿的手。

　　她心說著，“景彼淮你是烏鴉嘴嗎!”嘴上笑著把手松開，“大叔，你真的是認(rèn)錯人了，我不是什么阿冰?！?p>　　天色漸黑，他們四個還是毫無收獲的聚在了境門口，最先到的是云執(zhí)，他遠(yuǎn)遠(yuǎn)看到木向他跑過來氣喘吁吁道，“問了一天了，他們竟然都說……”

　　“都說畫像上的是阿冰姑娘?！笔绢^和夏愁趕也回來了。

　　“我問的人也是這么說的，小孩說是沒見過，但凡是過了二十多歲的都說是阿冰姑娘?！痹茍?zhí)道。

　　“你們除了問出來她們口中的阿冰，還問出什么來了嗎？”夏愁趕道。

　　“只要有一個說是阿冰的，我就直接問下一個了，哪顧得上問他們別的啊?！蹦镜?。

　　“是呀?！笔绢^也道。

　　云執(zhí)征了一下，不敢抬頭看夏愁趕。

　　“我問了?！毕某钰s眼神變得冷淡?！拔覇柫税⒈媚锏膩須v，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