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面埋伏
草場西邊的茂密叢林中,一塊兒空地上交錯橫陳著幾塊花崗巨石,石頭下邊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洞穴,雖不深但也足夠兩個人的容身之地。斜陽透過林梢灑下斑駁樹影,在洞前的陰影中此時正站立一個全身黑色衣褲之人,外披一件黑色帶帽的斗篷,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腰間斜插一把長劍。
只聽這人張口說話,聲音宛如鐵器互磨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絢音小妹妹呀,那藥是沒有用的,你的傷是法器所致,得要傷你的人破法施治才可,或者我也可以出手一試但要耗損我的真炁修為,你怎么補償我呢?嘿嘿嘿!”
“不用你操心,我就是血枯而死也不會讓你碰我一下!咳咳咳。”斬釘截鐵的搶白伴著咳嗽聲從石洞中傳出來。
黑衣人陰婺的瞇了瞇細(xì)長的雙眼,矍瘦的雙頰顫了顫,冷厲的哼了一聲,”你可知這次任務(wù)失敗,按門規(guī)你們都應(yīng)被處死,但我可向門主為你求情,把責(zé)任推到倭人身上只要你……”
“胡說!那沈王世子已經(jīng)中了我的毒鏢,最多再撐一天就得死,雖然我們折損了四個人,但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休想誆騙于我!”
西無常陰陰一笑,說道:“我得到密報,那世子根本就沒有受傷,受傷的是出手相救的那個道士,他們設(shè)計引你出現(xiàn)擒殺于你。”
“哼!大不了我自裁認(rèn)咎,只是死之前我要見寧伯一面。”
“再過十個時辰你就會血盡而亡,你寧伯在南直隸陪王伴駕,恐怕你是見不到了,嘿嘿,既然你想死要不我送你一程,雖然無法享用你的純陰之體,收了你的陰魂也一樣滋養(yǎng)我的陰水魂幡?!闭f著話,這小子從懷里“刷”地掏出一樣?xùn)|西一抖手,一面三角形的黑色鬼幡展了開來,頓時一股陰測測的寒意彌漫開來。
“西無常,我就是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寧伯也不會讓你好過?!?p> “寧伯?嘿嘿嘿嘿,他早就許諾,一旦那東西到手就把你獻(xiàn)與門主為妾陪他雙修采補,你這次很遺憾的香銷玉殞了,大家只是惋惜一下而已,至于純陰之體嗎只能再花時間找一個唄?!?p> “你胡說八道,寧伯才不可能是那樣的人,只有你們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魑魅魍魎,天天蠅營狗茍的暗算朝廷和忠臣良將,寧伯是瞎了眼被你們蠱騙,我一定會告訴他你們做的那些齷齪之事。”
西無常的斗篷無風(fēng)自鼓,左手慘白如鉤,向前邁了一步,獰戾的說:“你沒有那個機(jī)會了!”又桀桀笑道,“你的魂都將被我收了,我看你怎么去和他說?!?p> 然后又向前跨了一步,就聽“鏘”的一聲那個女子抽出一把刀來橫在身前,“橫路敬石的這把太刀竟在你手上,你以為靠這把足利家的寶刀能抗我?guī)渍校€不乖乖.....”話沒說完突然感覺極度的危險來臨,立刻擰身塌腰用手中的鬼幡旗槍格擋向襲來之物,“鐺”的一聲就覺得來物力達(dá)千鈞只得松手,那鬼幡被襲來的暗器帶著直飛向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哆”地插在了樹干上,正是倭人忍者慣用的流星手里劍。
西無??戳艘谎勰橇餍晴S,倒抽一口冷氣,定定神看向站在十步開外的來人,陰冷的問道:“你是何人?竟敢暗中偷襲?!?p> 紫風(fēng)也是一身皂色的緊身衣褲,頭纏黑巾只露出兩只眼睛,是按照段鋼的記憶里忍者的裝束拷貝的,為了迷惑對方,他也不說話,雙手快速地做出九個手印,“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的九字忍言。其實這九個字應(yīng)是來自道家葛洪的《抱樸子》“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不知道是誰給抄錯了,反正成為忍者一族的見面禮了。
那個女忍者絢音一見,精神一振,心說難道是我?guī)煾蹬扇藖砭任伊??西無常也心里一驚,那個服部三郎暗中派人跟著我,我一點兒也沒有察覺,來者不善呀,不知道周圍有沒有其他同伙,今天只能開溜了,回去稟告門主老人家,讓那個倭人老兒吃不了兜著走。
他想的太簡單舒服了,只是沒有問問紫風(fēng)還能讓他活著離開這里嗎?!西無常陰陰的一笑,“想不到是服部首領(lǐng)之人,你來的正好,你的小師妹就交給你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干,就不在這耽擱了?!闭f完便要去那棵大樹取自己的陰幡。
“你的不能走,你的良心大大的壞啦,你要贖罪?!?p> “你說什么?贖罪?我看你是壽星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你以為我怕了你不成。”一抬手,西無常抽出了腰間的那把劍,劍身如蛇形,黑黝黝的在劍尖處分叉如蛇吐信,也和那鬼幡一樣彌漫著濃濃的陰戾之氣,然后突然揉身側(cè)步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刺向紫風(fēng)左肋。
紫風(fēng)輕輕一凝眉,身形瞬間無聲無息的側(cè)移了半尺,西無常眼看一劍落空內(nèi)心凜然,毫不猶豫的變招打草驚蛇,身體貼著地面攻向紫風(fēng)的下盤,劍尖如電叮向?qū)Ψ降拇笸葍?nèi)側(cè),紫風(fēng)待對方劍式漸老,身體無聲而起如蛟龍出水隨即在空中一式蒼鷹撲兔反沖而下,同時法劍出鞘一抹青白劍氣如匹練罩向?qū)Ψ?,西無常大驚之下無處可退,只能硬著頭皮舉劍相迎。
毫無懸念的一招,紫風(fēng)就靜靜站在西無常的對面,地上橫著一支握劍的斷臂,西無常駭然的看著頂在自己咽喉前的景震劍,原本就慘白無色的瘦臉痛苦的扭曲著,“原來是你殺了我?guī)熜?,散了他的陰魂奪走了這把劍,你不是倭人,你到底是誰?”
“廢話,我當(dāng)然不是倭人,你見過六尺高的倭人嗎?”紫風(fēng)不屑地說。
西無常的武功其實是能有一拼逃命的,他練的修羅功是陰邪派武功中最陰毒的一種,用鬼幡收取剛死之人的陰魂,然后通過功法煉化入體,進(jìn)而吸收融合本體陰煞之氣,配以幽冥劍法練到五六重天時會成金剛不敗之體,最高境界是不散游魂噬人生魂,即陰神換形。
而他一上來手上的鬼幡被紫風(fēng)用忍者的流星鏢擊飛,然后又被誤導(dǎo)認(rèn)為紫風(fēng)是忍者首領(lǐng)服部三郎的手下,一交手又將紫風(fēng)的瞬移當(dāng)作忍者的遁功,從沒想對方是具有深厚內(nèi)功的琴心境道家弟子,而且還是手握天下第一法劍,所以說信息不對稱的經(jīng)驗害死人呀!
西無常的腸子都悔青了,對呀,哪有六尺高的忍者,豬腦呀,要不說剛開始感覺哪有不對勁的地方。
“小子,你最好招子放亮點,和我們作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今天你放我走,我將不計較斷臂之怨,不然...”說到這,他好像因傷虛弱的雙腿發(fā)軟一般向下一矬,“小心!”警示聲起的同時,崩簧的聲音也瞬間響起,紫風(fēng)早已感應(yīng)到了西無常后背有暗器噴筒,所以在對方身體有所動作時便輕蔑的眼神注視著,法劍立刻在內(nèi)力的灌注下劍氣陡長,如快刀切豆腐般的將劍貫穿了西無常的額頭命宮。
“突突突”三支黑白相間的寒鐵箭射向了天空,一股黑色的氣霧凝聚在西無常的頭頂作勢欲飛,然而這時露在西無常腦后的劍身銀光四射,將黑色的魂霧徹底擊散后吸入劍氣之中,只片刻功夫就煉化干凈。
石洞入口處的絢音滿臉驚愕而又疑惑地注視著發(fā)生的一切,紫風(fēng)也沒理她,徑直走向那棵大樹看著陰氣森森的鬼幡輕嘆一口氣,用法劍激發(fā)出氣芒挑向鬼幡,只見幡上立刻騰起一團(tuán)厚重的黑煙,猶如有著生命般的扭曲纏繞在劍氣里,想要逃脫卻又不能地被法劍煉化吸收了。
那鬼幡最后爆出一叢藍(lán)綠色的光芒化作青煙消失殆盡,紫風(fēng)抬手取下流星鏢和剩下的幡桿,一看也和西無常的蛇形劍一樣都是用寒鐵打造的。
紫風(fēng)轉(zhuǎn)身向洞口方向走去,絢音猶豫著最終還是把刀插入刀鞘中,虛弱無力的坐在一塊石頭上定定地看著走過來的這個神秘蒙面人。
到得近前,紫風(fēng)看了一眼這個女子,“你的易容術(shù)不怎么樣啊,脖子上一點褶都沒有?!比缓笱酃鈷哌^她的前胸?fù)u了搖頭。
絢音聽他一說突然警醒自己的面容還是一個老者的模樣,又看到對方的目光掃過自己稍稍堅挺的胸部,因為失血過多的蒼白臉上突然羞紅了起來,不過由于易容的緣故沒有顯現(xiàn)出來,可神情已是大囧。
紫風(fēng)把流星鏢遞給她,“物歸原主,上面已經(jīng)沒有毒了,你們倭人可真是陰險毒辣至極!”
看見遞過來的鏢又聽對方這么說,絢音雙眸熠熠,“?。∧闶悄莻€道士,你的傷好了?!”昨天晚上那個矯健的身影立刻浮現(xiàn)在腦海中,隨后泄氣的說,“鏢是我發(fā)的,這是我的任務(wù),但我不是倭人,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吧?!?p> 紫風(fēng)哼了一聲,“還挺有骨氣的,照現(xiàn)在的情形,我不殺你你也活不過明日午時??丛谀銊偛懦雎暿揪那榉萆?,道爺我不愿意欠人情債,尤其是死人的,算了,救你一命吧。”
“誰是死人?我也看出來了,不用我示警他也傷不了你,而且我昨晚還傷了你?!?p> “少廢話了,拿來!”紫風(fēng)說著一攤手,對方迷惑的看著他,然后突然明白了過來,從懷里掏出了紫風(fēng)的那支烏木七星簪。
紫風(fēng)一邊接過簪子,瞬間出手如電點了絢音的幾處大穴使其無法動彈,“不必驚慌,我無惡意的,你的傷在肩胛處,我將撕開這部分的衣服處理傷口,但為避免你不自然的挪動只能用此辦法了?!?p> 看著女子驚異的眼神,紫風(fēng)語調(diào)清晰的輕輕解釋一番,絢音從對方的深邃瞳仁里看到的是坦蕩和誠意,便泰然的點了點頭羞赧的閉上了眼睛。
她的傷口仍在流著血,浸透了衣服的前襟,由于七星簪是被紫風(fēng)用玄一師祖教授的破血咒加持過的,所以那傷口的血無法結(jié)痂只能不停的流。
紫風(fēng)灌注真炁在七星簪上,“刷刷”兩下劃開她左肩的緊身衣一直到肘部,又用簪子尖刺破了自己指尖沾點血,飛快的扎在傷口周圍的穴點上,馬上就不再有血流出來,然后拿起絢音身邊和太刀放在一起的紙包,知道這是她取的藥,打開來捏了一撮灑在了傷口上,一把扯下她的包頭巾撕了兩條布準(zhǔn)備給她包扎。
紫風(fēng)這時才注意到她從脖頸到肩臂那白皙如玉般細(xì)滑的皮膚,漂亮的鎖骨窩有著誘人的曲線,而在后肩處露出一朵精致的綠色刺青梅花和下邊的一個紅色小篆書“晏”字,紫風(fēng)的腦袋就覺得“嗡”的一聲呆立當(dāng)場。
絢音等了半天不見紫風(fēng)有所動作,便睜開眼睛,可身體又動不了,知道他站在自己的側(cè)后方,“怎么啦,可有何不妥嗎?”
紫風(fēng)一聽問話立馬回過神來,定下心神接著將布條給她包扎好,在肩井處打了個結(jié),順口說到,“我剛剛在想怎么包才不影響你的活動,看你的脖頸上好像掛有項墜,不怕血污了嗎?”說著話順手解開了絢音的穴道。
“呀!還真是忘了。”邊說邊活動了一下雙臂,扭頭查看了受傷的這面,雖然有點別扭但好在可以動了,而且也不怎么疼了,抬手將項墜絲繩從頭上繞下來,慢慢將項墜從領(lǐng)口抽出來,愛惜的端詳了一下,“咦?壞啦壞啦壞啦!”
紫風(fēng)強按住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看著絢音手捧一只雕刻精美的藍(lán)綠色松石龜,大驚失色地叫了起來,“怎么啦?這是你的本命護(hù)身符吧!不是好好的嗎?”
“哎呀,你不懂的,是我兄長,我兄長不好啦!”
“能讓我看一下嗎?”紫風(fēng)問道。絢音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了過來,要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事,首先本命護(hù)身符一般都是被大能之士加持了法力的,俗稱開光,不可輕易示人;其次更不可讓他人碰觸,尤其是有道行修煉之人。
但是自打紫風(fēng)出現(xiàn)以后,她從心里就感覺和此人有親近感,沒有絲毫戒備之心的相信他。紫風(fēng)接過松石龜,翻過來看了一眼,沒錯和自己原來的玉龜大小一樣,龜腹也有一個篆書“晏”字,正面的龜足顏色比龜身淺了很多,幾乎接近于白色。
“這不是挺好嗎?色澤艷亮,說明你命途順暢遇難呈祥呀?!?p> “跟你說了吧,我這個龜和我兄長的龜是有感應(yīng)的,父親大人曾說過,一旦我的龜足顏色有變化,就預(yù)示著兄長有難,如變成黑色兄長必兇多吉少?!?p> “那顏色變淺呢?你兄長在哪里?”
“父親沒說過,只是囑咐我想方設(shè)法找到他,告訴他........”絢音話音一頓。
紫風(fēng)這時已經(jīng)有了不詳?shù)念A(yù)感,呼的背過身去,望向頭頂?shù)奶炜?,澀聲問:“令尊如今可還在?”
“他已被奸人所害,尸骨無存。”
紫風(fēng)只覺肝腸寸斷,熱血上涌,一股滔天的戾氣從心頭升起,森寒的氣機(jī)瞬間籠罩在方圓五丈之內(nèi),嚇得絢音驚悚地看著這個修長陌生的背影。
這時的京城某個高宅大院中,在一處幽暗的密室里,一個身穿黑色壽字府綢居家服的老者正坐在太師椅上翻看著手里的密折,微胖的圓臉上很少皺紋,嘴角微微向上總是給人一種淡淡的笑意,雙目炯炯瞳仁是黃色的,下頜蓄有褐色的山羊胡。
在他的身前有一個寬大的書案,上面有五盞暗黑色的油燈按照五行方位排列,油燈的造型是一條條盤著身體作為燈盞的蝮蛇,三角形的蛇頭張著嘴露出尖利的勾牙,陰森可怖。除了東邊木位的那盞其它燈都點亮著,燈捻上的火苗靜靜地?zé)?p> 突然感覺到光影晃動,老者雙眼凌厲的掃向西邊金位的燈盞,那火苗在不停的晃動,然后突然就熄滅了,平靜的好像從沒有點燃過。他緩緩地放下手里的信折,一臉冰霜的盯著那盞燈,像是在等待、在沉思。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他起身走到角落里,拿起一張玉頸曲項琵琶坐在了錦凳上,這張琵琶是用紫檀木制作的五弦四相十五品,琴板上沒有任何螺鈿鑲嵌裝飾。
他斜抱著琵琶,右手輕輕抬了起來,緊接著突然發(fā)力,用輪拂指法奏出了鏗鏘有力的激昂曲調(diào),是《十面埋伏》的起承第一段,震爍人心的殺伐之氣立刻充滿了整個空間。
往下他沒有依照曲譜的順序彈奏而是直接奏起了第六段的“埋伏”,用彈、掃、滾、輪等技法和長短節(jié)奏營造出了風(fēng)聲鶴唳伏兵八方的恐怖氣氛,讓聽者如臨深淵亦如履薄冰心寒膽顫,突然樂聲停了下來,“進(jìn)來吧”,他對外面吩咐了一聲。
這時一個管家裝扮的人推門進(jìn)來,垂首稟告:“老爺,楊廷和楊大人來了?!?p> “嗯,傳信給影子,讓其追查殺西無常的人但不可妄動,盡快回報于我?!?p> “是!”管家神色一凜,肅然小心的退了出去。
與京師這個靜蔽的府第截然不同的千里之外,河南南陽府現(xiàn)在是一片熱鬧景象,蓋因迎奉新皇的車輦?cè)笋R扈從途經(jīng)此地并在唐王府暫憩一日。
街上人流熙攘,百姓夾道爭睹大明朝的未來新君,王府大殿內(nèi)興王殿下朱厚熜(因尚未登基,只能如此稱呼)和唐王朱彌鍗進(jìn)行著親切交談,內(nèi)閣大學(xué)士梁儲,禮部尚書毛澄,定國公徐光祚,駙馬都尉崔元,壽寧侯張鶴齡等人陪坐左右,興王府內(nèi)官黃錦站在朱厚熜的后方小心伺候著。
唐王府早已為興王殿下辟出的寢殿內(nèi),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谷大用命韋霦、張錦等人忙活著,自己則坐在耳房內(nèi)正郁悶?zāi)?。想想從京城出來到現(xiàn)在,他帶著人可是星夜兼程早于其他大臣們先到的安陸州,也預(yù)料到不會得到殿下的接見,但咱是天家的奴才,至少表明了自己孝順的心跡不是。
當(dāng)年的“八虎”之一,曾經(jīng)提督西廠的谷大用已經(jīng)敏銳的感覺到,這位即將登基的新君是真的對自己等人不感冒,心里喟然但又不甘。
雖然得到消息,平虜伯錦衣衛(wèi)指揮使江彬已被張?zhí)蠛蜅钔⒑吐?lián)手拿下,對此他一點兒也不奇怪,也是他先一步趕往興王府的初衷之一,江彬這么快被干掉了而古大用其實更踏實了。
所謂“廠衛(wèi)”可都是皇上的奴才,大明朝自立國以來,君權(quán)和臣權(quán)的角逐從來就沒有消停過,目前新君尚幼,和那些老狐貍們斗怎么能離得了他們這幫奴才呢?
聽說這位新君可不是一般的睿智,那他聽說了江彬的事會怎么想?不行,得搏上一搏。想到這,谷大用輕輕的走到了門口,“從哪著手呢?”腦子里正琢磨著,忽然張錦一頭鉆了進(jìn)來嚇了他一跳。
“哎喲!你個莽撞鬼,進(jìn)來也不知會一聲,嚇我一跳!”
“公公饒命饒命!小的該死該死!”張錦慌忙的陪著罪,噗通一下跪在當(dāng)?shù)亍?p> “什么事呀?起來說?!?p> “是!”張錦也和谷大用一樣,看未來主子對他們幾個冷淡寡言,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正在外面忙活著呢,看見興王府右長史袁宗皋走了過來,想見谷大用,所以他心里一高興就忘了門外通稟。
谷大用一聽張錦的話,也是不禁心花怒放,哎呀呀,真是想吃冰就下雹子,忙不迭的迎了出去。
見面之后那是一通客氣加諂媚,谷太監(jiān)那是舌綻蘭花面如菊花,說笑著把袁長史讓入了耳房,同時向旁邊的張錦遞個眼色,對方立刻心領(lǐng)神會的守在了外邊。
待落座后,谷大用笑著問道:“興王殿下可是有所吩咐下來給奴才們?還勞袁長史走一趟,打發(fā)個人知會一聲,咱家親往聽差便是?!?p> “谷公公客氣了。非是殿下吩咐,實乃老夫想叨擾公公一二。”頓了一下,看了看谷大用,依然一副滿臉笑意盈盈作聆聽狀,心說果然是內(nèi)廷老姜??!
“事情是這樣的,剛才在大殿,殿下和唐王及諸位大人論及政道,眾位大人藉口以未及詳備無法作答,吾觀殿下雖未有責(zé)言,然已不悅耳。殿下尚年幼,你我當(dāng)皆為新君分憂才是,然否?”
“袁公所言極是,愿為殿下效犬馬之勞,請單憑吩咐無妨!”谷大用心說,甭管你讓我干什么,只要能入了新君的眼和耳,何愁他日不寵。
“眼看京師將至,然公公自上月丁卯(十五日)離京迄今已二十余日,可知天下之變乎?”
“這個么,袁公所問切中咱家所慮,懇請袁公代為轉(zhuǎn)告殿下,為保萬無一失宜且放緩行程,咱家當(dāng)不日有快信上呈?!惫却笥谜酒鹕恚瑢χ诟奚钌钜欢Y。
“不敢當(dāng)此大禮,谷公公太客氣了,老夫不便久留先行告辭,每日將有王府侍衛(wèi)千戶駱安接洽爾等消息,如何?”
“極妥!但請放寬心。”
送走袁宗皋之后,谷大用興奮不已,一掃幾日胸中塊壘,“咱家真是沒用,怎么想不到這一層呢?新君現(xiàn)在是倆眼兒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他急需情報呀!尤其是京城那面的。
這正是咱家的老本行呀,雖然西廠早已裁撤十來年了,虎死不倒架,雖不能緹騎四出,但那些渠道還在?!?p> 想到這,沖著門口的張錦吩咐道,“快去把河南鎮(zhèn)守董文給我找來,不要驚動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