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自作孽，不可死

　　不多時(shí)，眾僧與綠萼、裘千仞一同回來。

　　綠萼在最前面，跑過來，抱著吳翟胳膊，便看見桌上檀木盒子，喜道：

　　“媽，你終于拿到這黑玉斷續(xù)膏啦！”

　　吳翟摸著她的秀發(fā)，寵溺道：

　　“是了，我厲不厲害？”

　　綠萼笑道：

　　“厲害，你最厲害了！”

　　天鳴禪師上前道：

　　“裘施主，既然已尋得這黑玉斷續(xù)膏，不如這就此返程?！?p>　　少林寺雖是苦主，但這番討伐金剛門，若不是裘氏兄妹出手，他們八僧說不得便要交代在這里。

　　故而，眾人竟隱隱以“智計(jì)過人”的吳翟為首了。

　　吳翟搖頭道：

　　“如今尚不知這藥真?zhèn)?，但我二哥已給那惡賊敷藥，大師可先在此養(yǎng)傷，過些日子便有結(jié)果。”

　　天鳴禪師心忖，留在寺中的無色禪師尚需黑玉斷續(xù)膏治療傷臂，確實(shí)急不得，便點(diǎn)頭稱善。

　　與心禪七老尋了一間廂房，打坐療傷去了。

　　裘千仞瞥了一眼綠萼，走過來低聲問道：

　　“三妹，那些嘍啰，如何處置？”

　　吳翟壓低嗓子道：

　　“不如，一把火燒了，干干凈凈？”

　　裘千仞嘴角抽搐，心道，這三妹果然心狠手辣。

　　吳翟笑道：

　　“開個(gè)玩笑罷了！”

　　忽然大喝一聲：

　　“金剛門眾弟子，想活命的，這便滾吧！”

　　這些人丹田已廢，又?jǐn)嗔耸肿?，若是下山去，多半還是要死。

　　但若不下山，那火工頭陀便是活生生的栗子，金剛門弟子已經(jīng)聽了掌門人慘絕人寰的哀嚎了整整一日一夜，早就魂飛魄散。

　　此時(shí)見吳翟愿放他們走，登時(shí)如仙音灌耳，也顧不得日后，連忙三三兩兩，連滾帶爬的出門去了……

　　剛過了一日，吳翟便去查看那火工頭陀傷勢(shì)。

　　隨后讓裘千仞把他弄醒，罵道：

　　“混賬東西，敢拿假藥誆騙我等，是這一日太過舒服了嗎？”

　　隨即，又轟了他一枚棗核！

　　其實(shí)那黑玉斷續(xù)膏極為神妙，剛剛過了一日，火工頭陀手腕傷處便已見大好，吳翟似乎只是單純的折磨他而已……

　　此后連續(xù)七日，吳翟每天都將那火工頭陀弄醒，重復(fù)這一句話，然后發(fā)射棗核釘，令他痛楚難捱，最終昏死過去。

　　但這幾日火工頭陀手腕分明在漸漸好轉(zhuǎn)，粉碎的骨骼竟然已聚在一起，只需兩三月便可完全恢復(fù)，與常人無二！

　　顯然，這黑玉斷續(xù)膏是真的！

　　如此一來，吳翟日日折磨這火工頭陀便有些說不通了。

　　不提心地純善的綠萼苦苦相求，被佛經(jīng)洗了腦的裘千仞費(fèi)盡唇舌，最后連與這火工頭陀有血海深仇的少林寺諸僧都坐不住了，紛紛前來勸說云云。

　　吳翟卻固執(zhí)己見，不為所動(dòng)。

　　眾人見實(shí)在是勸不了，而這火工頭陀本來罪大惡極，多受些罪也是應(yīng)當(dāng)，沒來由因此跟吳翟起了沖突，這才罷嘴。

　　直到第九日，這火工頭陀剛剛蘇醒。

　　吳翟尚未說出第九遍“混賬東西”，已經(jīng)快被削成人棍的火工頭陀竟然放聲大哭，說出在那正堂門檻之下，尚有一個(gè)暗格，里面藏著黑玉斷續(xù)膏的藥方！

　　裘千仞扭頭吃驚的看著吳翟，像見鬼了一樣。

　　愣了片刻，才由衷感嘆道：

　　“三妹，真神人也！”

　　說罷，便跑去正堂，還真的挖出來一個(gè)藥方！

　　經(jīng)此一事，眾人盡皆嘆服，少林寺眾僧口中不斷涌出類似“女中諸葛”等溢美之詞，一行人看吳翟的眼神便有些神異。

　　其實(shí)，吳翟也沒多少把握。

　　只是記得在《倚天屠龍記》中，似乎這黑玉斷續(xù)膏在金剛門卻沒有現(xiàn)在這么珍稀，單說敷遍俞岱巖和殷梨亭全身，不知這一小箱藥夠不夠，而那金剛門此后八九十年，難道就沒有任何耗損？

　　所以，存了試一試的心思。

　　萬一有藥方呢？

　　反正這惡賊死有余辜，就算弄死了，那些老和尚大仇得報(bào)，還能跑來怨吳翟下手太狠不成？

　　這火工頭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都被折磨成這樣了，唯一的念頭，但求死個(gè)痛快，卻依然留了一手……

　　這藥方又不能起死回生！

　　所以，惡人作惡，原本沒那么多為什么。

　　不僅僅是損人利己，哪怕是損人不利己，只要能“損人”，這些癟犢子也照樣干得出來！

　　沒得到藥方，吳翟日日折磨這火工頭陀，得了藥方，吳翟又恨這惡賊居然還敢留一手……

　　一怒之下，口中棗核連珠炮般發(fā)出，竟然將這火工頭陀真的削成了人棍，又讓裘千仞尋來一缸，灌滿酒，扔他進(jìn)去。

　　那火工頭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驟然被痛醒，哀嚎片刻，難捱痛苦，便又會(huì)昏死過去，周而復(fù)始……

　　吳翟此番當(dāng)真是殘忍之至，但少林寺眾僧不忍拂他面子，便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由他去了。

　　卻不知火工頭陀幾十年來吃了多少天材地寶，如此折磨竟然不能速死，心脈甚壯，怕是還得活好幾個(gè)月……

　　這正是：

　　自作孽，不可死！

　　既然這火工頭陀已被罐裝，吳翟又得了黑玉斷續(xù)膏和藥方，天鳴禪師便邀吳翟一起返回少林寺。

　　吳翟聞言，便命公孫綠萼取出一劑黑玉斷續(xù)膏留下，又將藥方放進(jìn)檀香木盒中，一并交給天鳴禪師。

　　天鳴禪師自然辭而不受，他不是貪心之人，左右不過為無色討一劑黑玉斷續(xù)膏而已。

　　若不是吳翟，哪來的這膏藥、藥方？

　　吳翟便說：

　　“這多余的膏藥和藥方，在我手中卻無甚用處。而在少林寺，則可救治無數(shù)傷者，善莫大焉……”

　　話說到這份上，天鳴禪師卻也不得不拿了，倒是在吳翟“女中豪杰”、“女中諸葛”的名號(hào)上，又加了一個(gè)“女菩薩”！

　　吳翟尷尬非常，很想大聲吼出來——

　　“老子是男人，男人，男人！”

　　很用力的忍，才沒說。

　　便向少林寺諸僧辭行，說尚要去尋一門功法，用以錘煉筋脈，如此與黑玉斷續(xù)膏內(nèi)外結(jié)合，才能治好手足經(jīng)絡(luò)。

　　眾僧又要相助去尋，吳翟推脫良久，老和尚們才放棄。

　　到底也沒提《易筋經(jīng)》，也許在這個(gè)世界里，還真沒有這部神功，吳翟也算是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