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苑祭典，萬里云歸
……
穿過了高大的城門，混在車馬人流中走入這座都城，林拓便將方才的小插曲拋在腦后，饒有興趣地觀察這個世界。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大池王朝，目之所及，都是新鮮。
好在很多生平第一次來到京都的帝國子民也會有類似的神態(tài)，加上進城前，林拓想辦法弄了一身當?shù)厝说囊屡?，倒也不是很引人注目?p> 尤其……
對于京都市民而言，這幾日因為慶典將開的緣故，都城內(nèi)外地人極多，更是讓林拓顯得不太起眼。
……
“這就是池國?！毙凶哂诮窒镏?，林拓欣賞著兩側的商鋪建筑，此刻，太陽已然升起，整個城市都活泛了起來。
街道上，人流漸多。
人們的交談聲則為他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其中出現(xiàn)最頻繁的詞，便是“祭神大典”。
“我運氣這么好？第一次進來，就趕上了節(jié)日？”在確認這所謂慶典的含義后，林拓不禁啞然，然后升起了濃厚的興趣。
并意識到，或許，這可以成為自己接下來行動的契機。
是的。
林拓并不打算直接闖入皇宮，雖然他有這個把握，但沒有必要。
就像他對那個守城軍官說的那樣，他此行，只是看看人間。
……
“看！皇車過來了！”當林拓漫無目的，行走至橫貫京都的桃川河畔，便看到了河道兩側的無數(shù)桃花，以及水面上的畫舫樓船。
接著，他便看到船上人影涌出，朝著遠處的橋上，指指點點。
池帝國國風開明，民風亦然，便是京都，法度雖莊重，卻并不森嚴，因此，這一幕便發(fā)生的理所當然。
“皇車？”林拓當即望去，便看到一串華麗車駕正在一眾宮人拱衛(wèi)下，緩緩而來，周遭還有樂聲飄動。
那竟然是一個馬車儀仗隊列。
為首的車上卻沒有人，只豎著一根旗子，旗面明黃色，繪制著池帝國的古老圖騰，在春日的風中，徐徐飄動。
“這是祭神大典的一部分，皇車拱旗游遍全城，然后才會去西苑，皇帝陛下與群臣都在那邊，還有的等呢，祭典真要開始，得到下午了。”
林拓身旁本就有不少人。
此刻都聞聲望去，當即有京都本地人講解起來，語氣神情不乏傲氣。
“陛下不在這隊伍里么？”
有人一邊踮腳，在人群中往外看，一邊問道。
那名京都本地人嗤之以鼻，搖頭笑道：
“怎么可能？這車要逛幾個時辰呢，國君倘若一直跟著，下午哪來的力氣祭神？
這可是個力氣活呢，再者，車駕游過全城，人多眼雜，出事怎么辦？”
“倒也是……”
“可惜了，我還想著看一看當今圣上?！?p> “下午去西苑看吧，不過那時候人山人海的，你也看不著?！?p> 桃川河畔，議論紛紛。
林拓身處其間，眼神短暫的失去焦距，將意識切回了本體，居高臨下，俯瞰全城，找到了西苑所在的位置。
“恩，這片林園應該就是了吧？”武館舊屋內(nèi)，林拓站在沙盤旁，俯身看向京都西邊，就看到那里已然有許多人類聚集。
“祭神大典……或許，真是個不錯的機會?！?p> 林拓起身，望著沙盤上空的一縷縷云，陷入思索。
……
……
由于沙盤內(nèi)外的時間流速調(diào)成了1：1，因此，林拓想要觀摩典儀，也需要耐心等到下午。
他也不急，剛好趁著這段時間觀察這座城市。
一個國家的首都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可以反映出國家的風貌與社會狀況。
在林拓眼中，這大概是個類比漢唐時期的年代。
大池建國五百載，歷史上也有過多次戰(zhàn)亂，但大都屬于皇室子孫內(nèi)斗，因此，無論是誰贏了，朝代的名號也未有更替。
當今國君繼位數(shù)年，頗肖其祖，大除弊令，政通人和，一改帝國風氣。
在民間的名聲倒是不錯，看起來，是個銳意進取的帝王。
這讓林拓很是滿意。
只可惜，很多問題，基于當前社會低效的生產(chǎn)力而根本無法做出實質的改變，因此，所謂的“進取”也只是修修補補。
“有改革的想法就是好的，不然的話，我想推動這個帝國免不了還得再延后幾十年?！?p> 桃川河岸，林拓俯身，從河水中捧起一朵河燈，眼神閃動。
……
中午切換到本體點了外賣吃了，轉眼，便到了午后。
當林拓再次將意識切換到分身上，睜開雙眼，便看到街道上行人如織，成群結隊，向西而行。
顯然是去參加祭神大典的。
一些人衣著普通，一些風塵仆仆，人群中還有些身披或艷紅、或淺粉、或鵝黃古典服飾的歌姬舞姬，臉上也畫著濃妝，點綴在人海中，艷若桃花。
不，不是“若”。
事實上，林拓注意到，幾乎大半京都百姓，無論穿成什么模樣，手里，卻都不約而同捏著一支綴滿了桃花的花枝。
這似乎是某種節(jié)日的禮儀。
行走間，香風襲人。
“神佑池國！”
當林拓也隨著人群，經(jīng)過一道街角。
一名不知道是朝廷安排的，還是自發(fā)的舞姬，便從身旁巨大花籃中抽出一枝，遞給他，聲音溫和道。
“多謝?！绷滞卣讼?，接過，這一刻，他才終于切實感應到了節(jié)日的氛圍。
祭神大典舉辦數(shù)百年，早已從單純的皇家典儀，發(fā)展成了整個王朝的民間節(jié)日。
……
當林拓終于隨著人流，來到了西苑，便只見，這里早已站滿了人。
四周林木匆匆，前方有御林軍守衛(wèi)，將人群攔在這邊。
再向前，便可以看到一座高出平地的，巨大的環(huán)形祭壇。
此刻，祭壇周圍早已插滿了旗幟，池國當今皇帝率領群臣，正在祭壇下方，周圍宮娥官人忙碌，祭神大典即將開始。
林拓淹沒在人群中，極不起眼，他也沒試圖向前擠，只需要偶爾將意識切換回本體，就可以居高臨下，俯瞰全城。
“咚！”
“咚！”
“咚！”
突然間，祭壇周圍有人擂鼓，鼓聲陣陣，整個園林周圍，成千上萬的京都民眾原本還在低聲議論，亂哄哄的一片。
可隨著這鼓聲響起，便在幾個呼吸間閉上了嘴巴。
那些外地人見此，也同樣停止交談，一時間，數(shù)萬雙眼，齊刷刷望向西苑祭壇。
“噤聲！敬神！典儀開！”
祭祀神官高喊了一聲，旋即，這個大典便按照嚴密的規(guī)程運轉起來。
第一個步驟，第二個步驟……
典禮有序進行，御林軍則穿行于人群中，防止騷亂發(fā)生。
人群中，林拓起初看了一陣，還覺得有趣，但漸漸的，便開始走神。
通過一上午的了解，他已經(jīng)知曉了整個祭典的程序。
知曉，等前面步驟結束，池國皇帝將會登上祭臺，上表蒼天，歷數(shù)去歲一年功過，然后占卜祈求神靈法旨。
恩……后面這部分基本就是祭祀官員按照準備好的臺詞念，反正也沒人見過神靈，上蒼說了什么，也全憑那些官員胡扯。
在得知這件事后，林拓便有個一個計劃。
他緩緩抬起頭，看了眼天空。
今日倒是頗為清朗，只有幾縷淡薄云絮飄動，烈日橫空，照的不少觀看典儀的民眾都一個勁吐氣，更別說皇帝與群臣百官了。
“穿的那么厚實，不得出汗啊?！迸赃呉粋€模樣樸實的民眾小聲嘀咕。
林拓看了他一眼，露出一聲輕笑，同樣低聲說：“我倒覺得，等下可能陰天呢?！?p> “這咋可能……”
見旁人不信，林拓也不解釋，只是繼續(xù)等待。
又過了約莫半個小時，隨著一陣樂聲，便見一道身披黃袍的身影于萬眾矚目下，登上祭臺。
“國君上來了！”
“那是皇帝嗎？”
“出來了，出來了……”
看到這一幕，被曬的有些打蔫的人群陡然又騷亂起來，好在有御林軍守衛(wèi)，很快便重新平靜下來。
幾乎所有人，都于這一刻，將目光投向前方祭壇上的那道身影。
更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人群中某個年輕人雙眸陡然間失去了光彩，表情呆滯，站在原地，仿若一只木偶般。
……
離山武館，舊屋內(nèi)。
坐在藤椅上的林拓陡然“蘇醒”，緩緩起身，看向沙盤中的西苑位置，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
“終于來了，你可讓我好等?！?p> 輕聲吐槽了一句，林拓忽然抬手，微微俯身，將雙臂探入沙盤，在高空，抱住了小半池國的天空。
緩緩聚攏！
于是，就在此刻，便見那原本分散飄蕩在國境內(nèi)的無數(shù)縷云，被兩只無形臂膀，強行拘向京都！
在做出這個動作的同時。
他更是將頭探入云層之下的高度，然后用力咳嗽了一聲。
“咳！”
……
……
與此同時，大池王朝，京都西苑，祭壇上。
汗流浹背的池帝緩緩站定，然后看了眼前方的祭臺擺放的數(shù)只青銅鼎。
居中的最大一尊鼎內(nèi)，豎起一根旗桿，上面掛著的正是那環(huán)游全城的圖騰，此刻，上面卻已寫滿了字句。
那是典儀開始前，由文臣之首書寫的祀神表書。
內(nèi)容也很簡單。
大概意思，就是祈求神靈給予啟示，為天下指引太平。
倒不是真的希望神靈說點什么，只是個傳統(tǒng)，僅此而已。
而隨著池帝上臺，宣讀完畢了一套祭詞，旁邊的臣子便向那鼎中投入一物，旋即，青銅鼎內(nèi)，升起熊熊火焰。
漸漸點燃了整個圖騰。
這便是祭神大典最重要的儀式。
將“祭給神靈”的“書信”點燃，之后便會由專門的官員“解讀”神靈法旨。
每個人都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沒有人覺得這次會有什么不一樣。
畢竟，類似的流程，已經(jīng)進行過無數(shù)次。
然而……
就在今日，就在此時。
當鼎內(nèi)的火焰熊熊燃起，數(shù)萬京都市民靜靜凝視的時候，很突然的，熾熱的烈陽猛地消失了。
……
人群中。
那個方才默默吐槽的京都人愣了下，然后抬起頭，看了眼上一秒還是萬里晴空的天穹。
旋即，臉色愕然，驚呼出聲：
“這……天……天真的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