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聲似乎激怒了門外的女人。
年紀大的那名婦女又往地上一躺,邊大哭著邊伸手指著她這方,哭嚎道:
“你這小東西知道什么!他是惡鬼!早晚會殺了你的!”
院子前的鐵門被三個女人連番用腳踹著,地上的婦女不斷大聲哀嚎著“里頭那個畜牲殺了我的小豐??!那個挨千刀的畜牲殺了我的小豐??!”
院外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勸阻。
眼看著鐵門快要不堪重負,程光蹲下身將還緊緊抱著自己小腿的男孩強行托起,拉著他躲進媽媽的房間里。
反鎖房門后,那人又找了一個最遠的墻角蹲下,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面向墻壁。
一雙緊緊望向她的眼睛正慌不擇路地尋求著庇護。
終于,門外的辱罵聲越來越近,程光跑到墻角蹲下,從口袋里將媽媽留給她的手機放在男孩手中。
“聽歌?!?p> 她從另一個口袋中拿出耳機塞進墻角人的耳中,用手點開收藏列表。
隨著門外越來越激烈的辱罵聲,房門也被重重扣響,可以媲美雷公。
像風中紙片一樣抖動的房門忽然停止,這時屋外傳來十分嚴厲的呵斥聲。
“這是我租的房子,都回去!”
下一瞬,才剛停止的辱罵聲又更激烈地卷土重來。
“你這瞎心瞎眼的!幫那個小畜生你也會不得好死的!”
她沖了出去,連媽媽也沒有將她攔住。
那些出言詛咒的人,永遠不知道這些話在旁人聽起來有多么的惡毒。
當天,媽媽連同那幾個女人被帶去了小鎮(zhèn)的派出所里。
只有兩名警察留在院里,一人一句孜孜不倦地告誡她:不能動手打人。
她很乖巧地點頭,起身替他們各自倒了一杯熱茶。
其中的一名女警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嚇著了吧。下次她們再來,直接報警。”
程光再次點頭。
等她回到房間時,男孩還窩在墻角,連姿勢都沒有變換。
只是他閉上了眼,不知是不是聽歌聽著睡著了。
過了很久,門外才傳來兩名警察的談話聲。
“要不是陳女士報警,估計這里鬧上一天都沒人管?!?p> 女警發(fā)出一聲長嘆,從她的話里不難聽出其中的無奈。
“這個月都兩次了,這里的人也都習以為常了。再說誰不怕惹禍上身,那些人這幾年里往往復復地鬧,他們搬到哪就鬧到哪,去年孩子的爸爸都受不了離開了。”
聽到這里程光輕手輕腳地走到墻角坐下,不知是不是驚動了旁人,男孩睜開一雙已經(jīng)褪去血絲的大眼睛望著她。
那時程光讀的書很多,能用的詞匯量卻很少。
只印象深刻地覺得,那真是一雙十分好看的眼睛。
也是那天,那個男孩第一次主動對她開口。
他說,手機里的歌很難聽。
程光笑了。
再后來,陸阿姨開心地來到自己家告訴她們,小言同意回學校讀書了。
媽媽也很高興。
男孩和程光一起去學校的那一天,他擋在她面前告訴自己他的名字。
他說,他叫安言。
不安的安,讒言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