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傷勢頗重,想他也跑不了多遠(yuǎn),我們原想順著血跡追蹤,只是那血跡竟在半路中斷了。幸而公子在他的衣襟上擦了葳噬花的粉汁,我們將無谷蟲放出,谷蟲順著粉汁的氣味一路跟隨到城外十里的一處村落。我們的人已在附近潛伏下來,只待他回去復(fù)命之時,便可順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p> “公子猜,我們在那村落中,還看到了什么?”
“那輛牛車?”
“哎,果真什么事都瞞不過公子。那牛車分明是故意停在路中央阻住我們?nèi)ヂ返?,我們的人趕到一看,那牛車上還有沾著葳噬花氣息的血跡。想來,那伙長袍客的首領(lǐng)必是得了那輛牛車接應(yīng),才得以逃出城去的?!?p> “叫他們盯緊那處村落,一旦發(fā)現(xiàn)那人蹤影,切記小心,千萬不要露出馬腳來,讓他察覺了。我倒要看看,這貪腐案的處置尚未結(jié)束,究竟是誰,如此迫不及待,竟敢在這樣的當(dāng)口上興風(fēng)作浪。”顧云深眼中寒霜凜冽,如同萬丈雪原上映射出的沖天雪光,刺的人睜不開眼。
“是,屬下明白!”
“你再去辦一件事?!?p> 伏壽附耳過去,經(jīng)顧云深一番耳語后,滿臉偷笑地退了出去。
鳳芝端著托盤進了房中,托盤中放著兩碗精致的面點,一碗桂圓紅棗粥,四碟小菜看上去清淡可口,鳳芝想顧云深傷重未愈,胃口應(yīng)該不大好,于是便請廚司做了清淡又開胃的小菜。
且又因顧云深失血過多,一時間不宜用太過激進名貴的藥材,似桂圓紅棗這樣普通的食材,此時正是最佳的滋補氣血之物。
顧云深看著紅漆托盤上靜靜躺著的碗具瓷碟,唇邊綻出燦爛的笑容,他見過乖覺的她,機敏的她,狠辣的她,淡泊的她,但如今這樣貼心細(xì)致的她,他還是頭一回見。
這至少說明,她是關(guān)切他的,且這種關(guān)切的程度隨著時間流逝,在不斷
他正欲伸手夠那漆盤中的紅棗粥,卻突然吃痛一聲,捂住了胸口。
鳳芝大驚,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樣!”
“好像是扯著了傷口,看來端粥是有些麻煩了,只能煩勞你喂我吃了?!?p> “我喂你......”這樣曖昧的舉動,著實讓她感到十分難為情,僭越,羞赧,究竟哪一種占據(jù)心中的比重大一些,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你若是不喂我,我倒是要餓死在這里了!”顧云深故作嗔怪道。
鳳芝無法,只得端起粥,一勺一勺喂給他吃。
起初鳳芝真的以為他很虛弱,喂粥時很是小心謹(jǐn)慎,連每一勺的量都要斟酌幾分,生怕顧云深噎著嗆著再次扯痛傷口。
盡管顧云深極力掩飾,可唇角不經(jīng)意間那一抹深沉的偷笑,還是叫鳳芝捕捉到了,她窺見出了那一抹笑中最為深長的意味。
但這樣的感覺叫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復(fù)雜情感,冥冥之中,她好似并不排斥這樣被誆騙的感覺,反倒更添一種享受與滿足。
享受什么呢?
享受他悄用心計,似孩童般幼稚狡犴的行為?
又滿足什么呢?
滿足他所為與他身份全然不符,但卻可為她自降身價,這樣的舉動帶給她十足的自信與安慰。
可能是察覺到了鳳芝的故意放縱,顧云深愈發(fā)得寸進尺起來,不僅一邊埋怨粥燙,一邊還不忘使喚著鳳芝夾菜,得意洋洋,洋洋得意,完全不似方才那番痛苦的模樣。
鳳芝只覺心中甜蜜萬分,但不一會,苦澀之意便泛上心頭,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圍繞她太久的時間。
這樣的情感總是令她矛盾,無措,她究竟落入了一番怎樣的境地之中,連她自己都無法猜透,她似是卷進了無邊無際的旋渦之中,怎么樣都掙脫不開。
她極力想搞清楚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