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壽剛一推門,便見一黑影翻上房檐。
伏壽驚起,一個箭步跟了上去,待他翻身飛上屋檐時,那黑影已經(jīng)消失在迷蒙夜色中。
他忙向顧云深的廂房走去。
卻沒有想到,顧云深已負手立于門外,靜靜凝望著遠方,伏壽便知,公子已知曉方才發(fā)生的事。
“人跑了?”顧云深語氣十分平靜,似是早就料到了結(jié)果。
“屬下無能!”伏壽自然有些愧疚。
“你覺得,是誰的人?”
“這么夜了,還有這樣大的精神頭來窺探公子行蹤,怕是只有韓大夫那邊的人才有這樣的好興致了?!睂τ趯κ值牧私饨o予了伏壽這樣的篤定姿態(tài)。
同樣,也給予了顧云深,“看來姬遠察覺了我們正在查探之事?!?p> “公子,怕是不能再等了。既然他已察覺,便會立即制定對策,再等下去怕是后患無窮?。 狈鼔鄣膽n慮之事也正是顧云深一直以來思慮再三的事。
“是?。∏岸稳兆右蚬偌引報w欠安,怕引起圣怒,再次折損圣體,我們便沒有聲張。但看如今的形勢,確實不宜再拖下去了。”
“屬下這就去安排?!狈鼔垲I命。
“且慢!此事不能由咱們出面告發(fā)。你去告訴咱們的人,定要由他人出面,得是與此事無關之人。”
“公子的意思是......”伏壽心中已有了計較,但卻想進一步證實心中所想,便請顧云深明示。
“我聽聞姬遠素來好色,常年流連于飲碧居,若直接從他下手,太過明顯了,可他府中之人,也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吧!”
伏壽立即會意。
忙道:“屬下明白了,這便去安排?!?p> “悄聲些,行事要穩(wěn)妥?!鳖櫾粕疃诘?。
“公子放心吧,伏壽什么時候讓公子失望過?!狈鼔蹞P著眉,咧嘴笑著,擠著兩個酒窩深陷,一幅流痞作態(tài),模樣雖詼諧卻又有些可愛。
“你現(xiàn)在這幅痞氣的樣子,就挺叫我失望的?!?p> 伏壽一時啞言,瞪著一雙無辜的小丹鳳眼,轉(zhuǎn)身悻悻而去。
中秋一過,府苑中的秋菊盛開,那妖嬈婀娜之態(tài),舉世無雙。從長廊向下看去,滿眼都是泛著金色的花海,瞧得人心情舒暢又愉悅。
今日先生休沐,鳳芝可算能夠松快些了,王淑華更是喜上眉梢,真真是比過良辰佳節(jié)還要開心,這么一段日子的頭昏腦漲,盼的可不就是今天嗎。
王淑華前日便得了消息,瀲滟閣新到了一匹薔薇口脂,真真是個新鮮玩意兒,往日里用的口脂干澀不說還無甚氣味,這個薔薇口脂便不同了,以薔薇入料,不僅使得口脂更為順滑,還能讓口脂上帶有絲絲甘甜香味,涂在唇上,沁甜無比,絲柔滑潤,甚得官眷小姐的喜愛。于是一經(jīng)出售便已呈哄搶一空之勢,還好王淑華是瀲滟閣的???,早已和掌柜說好留貨,若不然,這么個新奇物件沒有得手,以王淑華的性子,想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必要同掌柜理論一番。
于是王淑華便佯裝乖巧,一早就來向王大娘子請安,想討個恩賞趕緊出門置辦日思夜想的薔薇口脂。
鳳芝照例進去奉茶,便聽到了王大娘子同王淑華和其他其他女使講起了近日在錦梁城里鬧得火熱的一檔子事。
“姬遠姬大人最近惹上官司了,說是他侄兒姬盛強占了一個民女,還是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人家豁出命去也要告他,哭鬧著要上吊,現(xiàn)已鬧到了靖安府衙,天天在府衙門口擊登聞鼓鳴冤。”王婧宸語氣嚴肅,想來也是被嚇壞了。
王淑華聽此,大驚失色,忙追問道:“這太平盛世,怎會有人做這樣的下作之事?!?p> 本是帝王之都,這種事情已是聞所未聞,又因王婧宸久居深閨,家中瑣事日日浸淫著,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新鮮事了。突聞此事,吃驚之余,難免不會生出些獵奇之心,便就深入多方打探了一番。
“說是在一個酒鋪里買酒吃,本來好好的,沒想到飲到一半,便獸性大發(fā),將人家強擄去內(nèi)屋,給霸占了?!?p> “可是,白日里,難道旁人都坐視不理嗎?”
“那酒鋪本就地處偏僻,往日里便沒有什么客人,那日更是沒有客往,再加之身邊侍從把那屋門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旁人更是無從得知。是這個婦人鬧到府衙后,這事才大白于天下的?!?p> “老天爺,這當真是嚇死個人了。這個淫賊,這個姬家往日里就不做什么好事情,這回定要好好懲治他們,才算是大快人心?!?p> “怕是難啊,你爹爹說,這姬遠是光祿大夫韓知章的門客,韓府雖門客眾多,但這姬遠,卻是其中最為出眾也是最受重用之人。此人為人陰鷙,常做那笑里藏刀綿里藏針之事,且善用詭計,又精通官場之事,很是不好對付。他侄兒這事鬧得雖大,但是難保他不會強用手段壓下此事。”
“淑華,你爹爹千叮嚀萬囑咐,這幾日不要到外面走動。出了這事,外面亂得很,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手無縛雞之力的,萬一外出遇個什么事,可該如何是好。”
王淑華的薔薇美夢瞬間便破滅了,她失望不已,但又忌憚著這件被傳得人盡皆知的玄乎事,便只得作罷。請完安后,便垂頭喪氣地出了房門,安分地回了自己屋。
鳳芝只覺此事蹊蹺。
一來,酒鋪為何要開在偏僻之處,既是要做生意,難道不應該開在人口眾多的鬧市區(qū)中嗎?
再來,為何姬盛早不強擄,晚不強擄,偏巧就是吃了酒才起的色心,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通,若是早有奸淫之意,以姬盛采花大盜之“盛名”,一開始便會有些毛躁動作,更兼有侍從在側(cè),想要做污糟事,更是十分容易,不會等到酒近一半時才臨時起意,再說這事情并不光彩,為何要帶眾多侍從前去吃酒,更何況是天子腳下,姬盛就算再是酒色之徒,卻還沒有到這樣喪心病狂的地步吧。
三來,婦道人家終歸要顧忌自己的臉面,出了此事,多半是隱忍不發(fā),可如今這局面,擺明就是想要將此事鬧大,鬧得不可收場,甚至,上達天聽。
天聽!
直覺告訴鳳芝,這事情是有人故意為之,并且其意圖,旨在上達天聽。
這幕后推手,究竟是誰呢?這么做的意圖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