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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土記

第十五章 誅心

風(fēng)土記 西鄉(xiāng)二里 2126 2020-11-02 12:10:00

  但老太太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極其不自然。

  只聽老太太接道:“也不知這丫頭今兒個是怎么了,往常從不與人爭吵,就是得了恩典這幾日,自我觀察,待人還比從前更好些,怕是今日入了魔,以致沖撞了太太!紫寧兒,你這不知好歹的丫頭,還不給太太賠了不是?”

  紫寧兒見老太太為她開脫,心里千恩萬謝,忙依言上前給太太磕頭請罪。

  酋長夫人已知老太太不會拿紫寧兒怎么樣,也不再枉做惡人,又假裝客氣,說了些代老太太教導(dǎo)紫寧兒之語。紫寧兒一并受了,方被酋長夫人命了起身。

  又說了一會兒閑話,酋長夫人見也差不多該是說說正事的時候,隨之就讓伺候的眾人出去。

  老太太含笑看著與他人一起施禮后往外退去的紫寧兒,喚道:“紫寧兒,你就不用出去了,留下吧!”

  酋長夫人見老太太留下紫寧兒,心里不大自在,深看了紫寧兒一眼,也依葫蘆喚小畫留下來。

  老太太伸手握住到了身旁的紫寧兒纖手拍了拍,微笑看著同樣去到酋長夫人身邊的小畫,道:“你這丫頭,原該好好謝了太太去,不然怎能聽我與太太說些體己話?!?p>  小畫訕訕而笑,依言謝了酋長夫人。

  酋長夫人看著一臉茫然的小畫,又見紫寧兒似乎是懂了老太太的意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暗想:“不就是一卑賤的妾侍,有什么了不起,老東西卻時時抬舉她給我不自在!”

  但這話也就心里想想,若真說道出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酋長夫人心里正氣惱著,多時不出言,老太太含笑道:“不知太太要給我這老東西道些什么,竟讓伺候的侍女們也回避!我剛才可算是受了驚嚇,你這幾日的孝心,仔細(xì)算一算,怕是不大夠哪!”

  老太太說完,就大笑了起來,紫寧兒也跟著掩嘴一笑,只有太太不笑。本來小畫也想跟著老太太和紫寧兒笑一笑,但見酋長夫人耷拉著個臉,只好忍住。

  酋長夫人深吸了口氣,嘆道:“不瞞老太太,媳婦今兒個想說的,就是那三心,一是人心,二是情心,這第三哪,正是老太太說的這孝心!”

  老太太聞言一怔,她今兒總覺得酋長夫人的言行有些古怪,現(xiàn)在酋長夫人說出這話來,也嚴(yán)肅了起來,道:“古人云:‘人心不古,情心難求,孝心難終!’都是一把歲數(shù)的人,早該看了清楚,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唉,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這才說了會子話,又覺得有些累,想去休息休息。太太不如先回去,晚些時候啊,我讓紫寧兒帶著我出去走走,親自去太太那里叨擾。”

  酋長夫人見老太太說完,就在紫寧兒的攙扶下往里間走去,慌忙起身攔住老太太,道:“老太太,今日有些話,媳婦不吐不快,必要早早的了結(jié)清楚,方能消了心頭之恨。若在老太太這里也討不了一個結(jié)果,這輩子也算是活到頭了。”

  老太太想了想,道:“就算是這天塌下來,也有我那兒子頂著,哪就到了這般地步?”

  酋長夫人還嘴道:“若是君上他自個兒躲了不頂呢?老太太,我們哪里尋活路去?”

  老太太嘆了口氣,又在紫寧兒的攙扶下回轉(zhuǎn)坐了,道:“好,你就仔細(xì)說說吧,若我那兒子不頂,我這個半只腳踏進(jìn)棺材的人給你頂著,何況,我相信那天也塌不下來!”

  酋長夫人也隨了老太太坐了回去,道:“老太太,你可錯了,正是這天要塌了下來!常聽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直到昨兒,我也是把這當(dāng)做了笑話,如今看來,真正是古人有先見之明,早把這人心看了清楚,沒有半分偏差!

  “我原本想,我與君上夫妻一場,君上心里是有我的,大家同進(jìn)同退,生死一起。如今看來,真是白做了多年夫妻,我是不了解君上的,怕是君上也輕看了我,君上盡是要拋下我獨自尋活路去,好不叫人心傷膽寒。如今真正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左思右想,也只好來求老太太開恩了!”

  酋長夫人說著,就跪了下去,直向老太太輕輕磕了個頭。

  紫寧兒與小畫無不大驚失色,這還是頭一次見太太跪老太太,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難道真正到了所謂的窮途末路了嗎?

  紫寧兒此時結(jié)合著酋長的吩咐,已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勁,可她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能猜出所以然來,只好把雙目望向院里,盼著那丫頭快快的請了君上來,否則真鬧出事來,自己等人倒是小事,就怕老太太有個什么,那真是罪過。

  酋長夫人含淚看著扶她起身的老太太,搖了搖頭,道:“如今看來,老太太怕也是蒙在鼓里,那孝心果然如老太太說的一般難終,君上真是好狠的心哪!”

  老太太見酋長夫人說了許久,只不入正題,嘆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計較對錯恩仇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要解決事??!”說著,也拍了拍酋長夫人的手,對紫寧兒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去扶酋長夫人回座坐了。

  紫寧兒的手剛碰到酋長夫人的胳膊,酋長夫人冷哼一聲,甩手開去,自在慌慌張張的小畫輕扶下坐了。

  酋長夫人拿出手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幾日前,祭司、長老們半夜來見君上,我那時睡的正熟,只隱隱約約聽的好像說什么‘五九’、‘祭臺’之類。但我從來沒想過會出什么事,也就沒放在心上,自然只顧著歇息,沒仔細(xì)聽,現(xiàn)在想來,我早就該知道的!

  “直到昨兒夜里,君上喝多了,說了好些醉話,我才知曉了因果。原來大祭司祭臺祈天有了結(jié)果,這天下萬靈即將面臨滅頂之災(zāi),君上只與祭司、長老們討論著誰生誰活,全把我們拋之腦后,所以媳婦方才才在老太太面前有些不敬,也說了那些個不著邊際的人心、情心、孝心之言!

  “方才媳婦還有些惶恐,只覺得沖撞了老太太,如今看來,竟是老太太也被君上蒙在鼓里,若不是媳婦來報個信,怕是……怕是……老太太,君上好狠的心哪!”

  酋長夫人說著,又哭了起來,轉(zhuǎn)眼淚濕手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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