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注定
第二天學校的留言就已經(jīng)滿天飛了。
“江欲行沖冠一怒為林許”“羅超調(diào)戲林許被江欲行暴打”“羅超被江欲行打出腦震蕩”……
根據(jù)郭小四在《圍城紀事》中提到的“謠言裂變理論”，會出現(xiàn)奇怪的謠言一點也不奇怪。
三位當事人兩人正常上課一人請假仿佛也佐證了某個奇怪的方向。
“狗砸！”江欲行是蹦著來上課的，袁野猜他昨天有進展了。
“想死？”
“今天請你吃麻辣燙！”
“你忘了你姐讓我忌口？”
“我太高興了！”
“……”
這對話就很神奇。
然后林許來的時候江欲行湊上去“hi”了一聲。
出乎意料地，林許點了點頭。
“要不你請客買書吧，”袁野覺得是該敲他一筆，“正好最近我又缺書了?！?p> “……”江欲行覺得袁野一點長進都沒有，成天就知道書書書，“書沒有，但我可以送你兩套護膚品。”
“我又不化妝……”袁野無語。
“狗砸你是真滴直！鋼鐵直！”阿黃踩著鈴進教室，放下書包正好聽到袁野的直男發(fā)言，“護膚品不是化妝品，男生也該用的！”
“是嗎？書上沒說?！痹氨硎緫岩伞?p> “那你該少看點書了?！?p> “那不行，不能過河拆橋?！?p> “??？”阿黃沒懂，但江欲行懂了，“但你現(xiàn)在不需要了。”
“我需要。”
看著又低下頭看書的袁野，江欲行明白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于是他轉移了話題：“羅超肯定不能再用了，咱還得找個人，”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要靠譜的。”
“問凌俊杰吧，他人緣好?！痹翱聪虬ⅫS，江欲行也一樣。
“為啥要我去？”阿黃目瞪狗呆。
“你跟他熟?！碑惪谕暋?p> “問我也可以啊，咱也算是個社交小達人好吧？”
“狗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嘛！”袁野吐槽。
阿黃氣得磨牙，氣完還是給袁野推薦了人選，是個安靜的妹子，模樣相當平均。
“這是文靜，”阿黃攬著妹子還一邊摸著人家的臉，“她很害羞的，不要欺負她奧！”
“好像欺負她的人只有一個吧？”袁野看見文靜被rua得很不開心又不敢反抗的樣子，覺得阿黃可以多個新外號：欺軟怕硬·黃婷婷、百合營業(yè)·黃婷婷……
“那么中午大家犧牲一下午休時間排練吧?！苯写蛩憔瓦@么拍板。
“龍?zhí)讉兙退懔?，他們自愿，免得來了積極性也不高，拖全組效率?！痹皩α杩〗軒讉€不抱希望，“阿黃跟文靜中午也來吧，文靜少了一次排練。”
“好唄。”
事情說定。
中午排練也沒出太大差錯，除了想給林許講戲的江某行被無情拒絕之外，大家還是排得很開心，因為本子確實好。
“這樣下去金獎沒問題?。 苯Y束時阿黃感慨。
“別立flag啊喂！”然后被罵了。
“今天江導演請吃飯！”江欲行說話時還瞟著林許，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來排練的都得去?。 ?p> 將軍！
林許努力思考拒絕辦法，但江欲行派出阿黃。
“快走快走，白嫖不積極腦殼有問題（書除外）！”拉著林許就走。
邊走還邊動手動腳：“林妹妹你皮膚好好哦！用的什么牌子的護膚品……”
林許不太會應付女流氓，手忙腳亂地擋不住咸豬手。
“對了，江導你還沒說去哪吃呢！”阿黃還有閑心問吃飯的地方。
“叫賈導！”江欲行得意忘形，又挨林許一記『踢腳』，老實了一點。
“去一品粥鋪啦！”
“就這？就這？”阿黃瞪眼，“大氣點啊阿sir！小龍蝦牛排海鮮整起來?。 ?p> “袁野忌口?！苯兴﹀仭?p> 當事人倒無所謂，還在想臺詞該怎么念會比較有代入感。
不只是為了周美女的囑托，更是出于袁野對好的作品的敬畏——這么好的作品，他不能壞人家名聲。
袁野一直琢磨到席間才回過神來，發(fā)覺桌上氣氛極端詭異。
江欲行盯著林許，林許躲著江欲行……
阿黃摟著文靜，想喂人家喝粥……
他袁野低著頭“吸溜吸溜”……
詭異的和諧……
最后林許不顧形象端起碗一口干完趕緊跑了，接著阿黃說要送文靜回家拿東西也溜了。
其他人都走了袁野終于可以吐槽江欲行：“你是癡漢嘛江導？飯都不吃只看林許？”
江欲行已經(jīng)端起粥碗，“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所以你們昨天到底怎么樣了？她居然沒扇你……”袁野不知道正常來說這些事都不該問的，純粹好奇了就問。
“三十六計之欲擒故縱！”江欲行笑得欠揍。
“……”袁野突然不好奇了，“快吃，吃完去圖書館借書?！?p> “唔嗯哼哼嗚嗚嗚！”江欲行嘴里塞滿食物吐字不清像個神經(jīng)。
“說人話。”
“我說老圖書館已經(jīng)沒人管了，周靜婷給了我們鑰匙，理論上我們就是圖書館館長?！?p> “這很舒服??！”袁野有點開心。
“??？”江欲行沒反應過來。
“難道你沒想過在圖書館吃東西嗎？”
“嘶！”江欲行領悟到了，“咱買點零食存那兒，以后那就是咱秘密基地了！”
“你別這樣！”袁野被這低齡化的名詞鎮(zhèn)住了，“好羞恥。”
“那叫啥？老地方？”江欲行逗他。
“你滾吧！”
“76號？”
“諜戰(zhàn)片看多了？”
最后在回學校的路上袁野決定叫它“家”。
“那以后咱說回家不會有歧義嗎？”江欲行覺得還不如就“秘密基地”。
“我覺得能區(qū)分?！?p> “那咱現(xiàn)在回家？”
“現(xiàn)在去家?！?p> “行唄?！?p> 但考慮到積灰，兩人還先回教室拿了清掃工具，到“家”一陣大掃除。
“靠！突然想起來我們初中班主任，要我們掃地的時候就說：‘要把學校當做自己的家，要掃干凈！’要是有人遲到早退就是：‘你以為學校是你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江欲行變得很積極。
“很真實?！眱扇艘呀?jīng)清理出一間閱覽室，袁野覺得這就夠了，“就這樣吧，把書柜擦擦就行，弄太干凈了可能會把別人招來?！?p> 江欲行也樂得偷懶，閑下來的兩個人靠在剛收拾出來的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狗砸你就沒個喜歡的女孩？”江欲行不懷好意。
“沒有。”
“為什么呢？”江欲行試圖把袁野帶到坑里。
“因為還沒遇到吧?！痹皼]有上當，“你自己都沒理清楚，還來關心我？”
“我進展很大好吧？”
“真羨慕你，那么樂觀?！痹俺爸S。
“很期待呢。”
“什么？”
“期待能有個女孩俘獲你?！苯杏謸P起令人討厭的笑，“一定會很有趣?！?p> 袁野不置可否，江欲行還想接著說些什么，就聽見大門被人打開了。
“烏鴉嘴?！苯辛R一句，兩人起身前去查看。
“那個，請問這里是重開了嗎？”是個女生，光線太暗也看不清臉。
“沒有，這里現(xiàn)在是古典文學部的社團活動室?！苯写蹬２淮虿莞?。
“古典文學部？我們學校有這個社團？”女生迷惑。
事實上一中少壯派崛起以來一直致力改革，以前一中社團只有兩個：學生會和清泉文學社。
學生會也就是說得好聽，實際上就是校長的廉價勞動力，明朝的內(nèi)閣，清朝的軍機處，毛用沒有。
清泉文學社更是一言難盡，相當于明清八股。社團活動天天有，就一伙人在那做作業(yè)；社刊月月出，內(nèi)容全是月考作文范文……
人稱清泉語文部。
好在少壯派領導思想開放，各種改革措施落下來，但經(jīng)過保守派領導一阻撓，落實下來都歪歪扭扭，學啥啥不像。
就拿社團制度來說，負責登記的老師只是掛了個名，本人是個特級教室天天云游各方講課，社團登記就沒人管，你說你是古典文學部……那就是唄！
自覺誠實的江欲行理直氣壯：“雖然我們?nèi)松伲敲皂?，鑰匙還是周老師給的?！?p> “那你們還收人不？先說好我就掛個名，有什么社團活動我也不參加的，就是想來這里睡午覺。哦，對了！我叫周愉，周瑜的周，愉快的愉。”
“那得問我們社長?！苯兄赶蛟?。
“不好意思，我們不收人?！痹安幌氡淮驍_，“我們來這里的時間也不固定，如果你想睡覺的話，能進來就來吧?！狈凑覀儚睦锩骀i門就是了。
周愉皺皺眉，不太滿意這個結果，“那我今天先睡一會兒吧。”徑自就挑了個位置坐下趴睡。
“……”袁野覺得好麻煩，想了想還是沒說什么。
“我先回去找林許了?！苯幸灿X得麻煩，先開溜了。
袁野只好繼續(xù)坐著看書。
誰知道直到上課那女生還沒醒，袁野覺得叫醒她不合適，又不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想想下午好像是政治課翹了也就翹了，干脆換了本《***的葬禮》慢慢翻。
周愉是被滾滾雷聲吵醒的，她下意識地問：“幾點了？”
“四點半?！痹罢高^窗子賞雨，聞言看了眼吊鐘說。
“喔，那還可以在睡會兒……”周愉迷迷糊糊，以為今天星期天呢。
“欸不對！今天不是星期六嗎？”五分鐘后又震驚地抬頭。
“是啊，沒錯，你已經(jīng)翹掉了三堂課，準備放學吧。”袁野一到下雨天心情就很好。
“但是下雨了怎么回家嘛！”周愉理了理因為趴睡翹起的幾根頭發(fā)，整個人都被起床氣搞到不好了。
“看雨什么時候停吧?！痹盁o所謂，淋雨也沒什么。
周愉也覺得無聊，瞥見桌上被袁野拿來當劇本用的《淚國》，隨手拿起來翻。
事實上一直到放學雨都沒有要停的趨勢。
“完蛋了，又要被孫老師罵……”袁野聽見少女嘟囔。
“你有事？”男生放下書。
“待會兒還要去學舞蹈。”周愉趴在桌上有氣無力。
“那你等我一下?！鄙倥脒吷碜佣寂吭谧郎?，秀發(fā)散落一桌，過分美好，讓袁野動了惻隱，起身出門。
“你去哪啊？”周愉在后面喊都喊不住。
袁野記得他桌子里有一把傘，唯一的阻礙是圖書館到教學樓有一段距離，而袁野不介意淋雨。
袁野覺得當初不該放少女進來的，自覺有責任的袁野想著把傘給她就當日行一善了。
等袁野拿完傘回到圖書館時周愉正焦躁地踱步。
“傘給你。”袁野抹了一把水，把傘遞給少女。
“那你嘞？”少女接過傘，出于人道主義關心了一句。
“你覺得我還在意淋雨嗎？”袁野把書都收好，打算趕人：“有傘了就快走吧，我也要走了?！?p> 少女對著袁野的背影做個鬼臉，撇撇嘴，“謝謝昂！”
袁野擺擺手，待少女走后把門鎖上。
外面大雨還在轟鳴，袁野跑了出去。
就像從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