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獄的第七日,熙遙哥哥帶來消息,從前我和玄凌的定情信物已被呈上公堂,連同孔武的證詞,如此一來,也算鐵證如山。我苦笑著,玄凌的定情信物不是早就埋在地下了,這個人是誰?為什么連這樣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感覺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是這樣的無助,“我問過明月,她說當時埋這些東西時并未遇到可疑的人”熙遙哥哥的話無異于將我最后的希望破滅掉,我努力的尋找每一個細節(jié),和玄凌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明月、采雪、玄櫻姐姐?可是這三個人都不會出賣我,宸昭儀若有似無的樣子,她的消息又是從哪里得知?除非,一個念頭從我腦海中閃過,熙珍成日在院里,如果是她不小心看到,然后告訴賢妃,賢妃為了讓太子的位置更穩(wěn),為他掃除一兩個障礙也是有的,那么這個計謀從一開始就是賢妃安排的?沒有錯,當我想起安玉容,幾乎更堅定自己的想法。
“宸王妃曾經(jīng)有過一個一模一樣的香囊,是宸王送的,弄丟之后,她害怕宸王因此不高興,才接受了你送的那個,只是沒想到,一個香囊會讓你們變成這樣”熙遙哥哥嘆息道。
“之前那個香囊從哪里來的?”我問道。
“怪就怪在這里,那個香囊是宸昭儀賜給宸王的”熙遙哥哥有些無奈。
我沒想到宸昭儀也卷入了這場是非,一時更加摸不清頭腦,究竟是宸昭儀還是賢妃?或者是她們聯(lián)手?
“接下來會如何?”我問。
“繼續(xù)追查香囊的來源”熙遙哥哥說道。
我心知這來源基本上是查不到了,那么無論我承認與否,都是事實,再加上和玄凌的舊情被人翻出,再難有改變。想想真是可笑,我自負幾千年后的靈魂,不把這些宮斗放在眼中,然而人家只是微微伸手,就足以讓我萬劫不復,我一個現(xiàn)代人就這樣被整死了,實在是可悲。
“為什么沒有人審問我呢?”我說。
“皇上下了旨,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許任何人提審,另外加派了人員看守這里”。
我隱約感覺到這是皇上有心想保護我,如果他相信我,事情會不會另有轉機?
“靖王和公主還在宮中嗎?”我問。
熙遙哥哥搖了搖頭“聽聞南國宮中有些變數(shù),靖王和南宮公主已經(jīng)連夜趕回”。
想起那個妖媚的男子,我不由淡淡一笑,眼下能夠幫我的人越來越少,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又該何去何從?玄凌他相信我嗎?
黃昏的時候,我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有些悵然若失,這樣的季節(jié),外面的風景一定很美。呆立了良久,才感覺身后有人,回過頭,我看見了此刻自己最想見也最不想見的人——玄凌。
這些日子,他憔悴了許多,臉色微微有些發(fā)青,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曾經(jīng)俊朗飄逸的他此刻也許只是一個傷心的男人,我看著這張曾經(jīng)魂牽夢縈的臉,心里一陣難受,今天的我已經(jīng)不奢望他還能夠相信我。一個獄卒過來將牢房的門打開了,他走了進來,靜靜的站在我的對面,我蜷縮在地上,倔強的將目光看向別處,玄凌緩緩的蹲了下來,平視著我。
“你受苦了”他說的第一句話,我有些意外,看著他關注的目光,聽著這溫柔的語氣,多日來的委屈讓我恨不得撲到他懷里大哭一場,但是我抑制住了自己的沖動,故作淡定的笑了笑:“你都看到了”。
“我不知道那個香囊有問題”停頓了片刻,我咬了咬牙說道,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解釋。
玄凌沒有接話,眉頭緊鎖著,他是在懷疑我嗎?我開始不安起來,此時我們離得很近,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是我疏忽了,之前的那個香囊是我送給嫣嫣的,沒想到她這么看中,如果不是我,也不會將你牽扯進來,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你們”。
我見他沉浸在極大的痛苦之中,幾次想說些什么,卻始終是徒勞的,“她還好嗎?”。
“不好,大夫說她的身體受了很大的影響,需要靜養(yǎng)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我最擔心的是她的心思,出事之后,她每晚都從噩夢中驚醒,醒來之后總是不住的哭,我看著心里難受,作為一個男人我甚至不能保護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很沒用?”玄凌的話讓我的心再一次猛烈的抽搐著,我能夠想象出慕容嫣嫣受了多大的刺激,“對不起”我不知道除了這三個字還可以說些什么。
“我們之前的事情已經(jīng)被翻了出來,結果可能會很不好”玄凌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我深吸了口氣:“都是過去的事情,別人要拿來做文章我也沒辦法,皇上一直都是知道的”。
“正是因為父皇知道,我才更擔心”玄凌嚴肅的神情,雖然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這瞬間我的心跳明顯的慢了一拍,這跟皇上有什么關系?看著玄凌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沒能問下去。
“聽我說,任何時候都不要承認我們之間的過去,這些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玄凌抓住了我的手,莊重道。
我點了點頭,“宸王,時候不早了”一個獄卒走了過來,玄凌看了我一眼,站起身來,“你為什么不問我?”眼見他即將離開,我忍不住問道。
玄凌回過頭,微微一笑:“我知道自己愛過的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我頃刻間淚流滿面。
“照顧好自己,我們都很擔心你”玄凌停下這句話后走了出去。
玄凌的大度讓我心痛到了極點,如果不是我的疏忽,怎么會連累他失掉孩子,可是即使這樣他依然沒有怪我,還想著救我,這一年來我對他何嘗心平氣和過?總是充滿了怨恨或者冷漠,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一直以來自己也許并沒有愛錯人,他至少光明磊落,至少真心待我,無論此前有多少恩怨,這一回,我終于可以徹底的放下,玄凌謝謝你,我不再恨你,望著他的背影,哭得如同淚人。
…………
初夏的時候,我終于得以重見天日,回到雍慈宮時,德妃讓人準備了一大桶熱水,上面灑滿了花瓣,我泡在馥郁的花香中,透過層層的水汽,看著自己蒼白的倒影,感到無比的辛酸。沐浴之后,幾個宮女小心的將我的頭發(fā)擦拭干,換上往日的衣服之后,鏡中的人才有了一絲明媚的色彩。
坐在床頭,我心里有著許多的疑問,回想起那日在殿上,我和玄凌的定情信物被送了上來,鐵證如山之下,玄清竟一口咬定那是他送的,而賣給我們同心結的那位大娘居然也一口咬定不認識玄凌,這一切似乎很輕易的就被推翻,可是我卻記不清楚當時的情形,如同一個很簡單的故事,只是故事的男主角變成了玄清,于是我沒有了作案的動機。
至于那個香囊,輾轉從玄櫻姐姐那里知道的故事讓我觸目驚心,一個宮女忽然站出來指證,說那個香囊是她給安玉容的,至于受誰的指使,她說了兩個人的名字,賢妃和宸昭儀,之后撞墻身亡,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被吞噬掉,死無對證之下,賢妃和宸昭儀只是被罰了俸祿,然而我卻徹底的被解救出來。我知道她說的不是真話,但我或許永遠也無法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這神秘莫測的宮中究竟還有多少兇險等待著我?我按耐住內(nèi)心極度壓抑的情緒,看著天邊那抹朝陽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