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
暮景斜芳殿,年華麗綺宮,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階馥舒梅素,盤花卷燭紅,共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這是唐太宗的一首描繪宮中除夕的詩,我細細的看著周圍的景色,只感覺更加奢華,卻又無法描繪。
我今日穿著一件蜜色的百合繡花衣裙,外面披著一件白色青花的披風,挽著時下最流行的飛月髻,側邊插著淺色的絹花,另插了一支七星茶花紫珠釵,很是華麗。嬪妃們自然和皇上坐在一桌,而我和皇子、皇妃和公主靠近的一桌,再下面便是大臣的坐處,雖然我曾經也不只一次在這樣的場合出現(xiàn)過,但畢竟今兒是除夕,我一個外人跟他們坐在一起,少不了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那些以莊重著稱的大臣也不時偷偷的打量著我,我端坐在席上,一舉一動更是刻意的優(yōu)雅大方。
宸昭儀今日并沒有刻意的打扮,但她天生麗質,只是一件普通的杏色衣裙,一頭烏黑的秀發(fā)輕盈的挽著,斜插了一支紅寶石金絲發(fā)釵,慵懶嫵媚,風情萬種,縱然我見過無數(shù)的美女,也不得不說比她美的的確有,但能有這樣風情的還不曾見。艷貴人小心的坐在她的旁邊,許是因為她們的風格雷同,今日見艷貴人雖然華麗有余,在宸昭儀的光輝下立刻遜色不少。
慕容嫣嫣今日似乎有些疲憊,臉色蒼白,雖然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也微微有些病態(tài),見我關心的看著她,她略微一笑,更是握緊了玄凌的手,我看在眼中,立馬將目光移開。
然而時間幾乎已經到了,卻遲遲不見有開席的意思,難道有什么人比皇上還威嚴,需要他等?我正想著,忽然聽見外面一人來報說是:“七王爺、王妃到”。
我正困惑不已,便看見一中年男子牽著一美婦的手走了上來,那男子和皇上酷似,卻年輕許多,雖然有點年紀,卻依然神采飄逸。再看那美婦,面如桃花,目光盈盈,唯一奇怪的是她左臉有道傷痕,想必已是傷了許久,不怎么明顯,然而如此佳人卻不得不說有些遺憾,見她行動時更是如綠柳扶風一般,“這是七皇叔,父皇的胞弟”玄櫻姐姐說道。
我來宮中許久,一直不知道還有一個王爺和王妃,“七皇叔年輕的時候于民間認識了七王妃,當即驚為天人,二人便許下白頭之約,無奈遭到眾人的反對,只因七王妃出身卑微,為此事七皇叔和皇爺爺徹底鬧僵,七王妃自責不已,自毀容貌希望讓皇叔放棄,雖然被人及時救了,那臉上的傷痕卻留下了”。
“那后來呢?”我問。
“后來七皇叔放棄了當時皇子的身份,執(zhí)意要和王妃隱居山間,做對神仙眷侶,皇爺爺感慨七王妃的剛烈,是以同意了。父皇登基之后立刻恢復了他王爺?shù)纳矸荩腔适逭f要攜愛妻游歷大好河山,一去數(shù)年,直到今日才回宮”玄櫻姐姐說完,我心中洶涌澎湃,多么偉大的愛情,一個男人愿意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尊貴的地位,去過貧苦的日子,這是多大的犧牲,又是怎樣的愛情力量,想到這里我對他們投入了崇敬的目光。
除夕(二)
席間,許是受新年熱烈氣氛的影響,眾人都談笑風生,我左側坐著玄櫻姐姐,右側坐著玄清,似乎每次都是這二人陪伴著我,杜心兒今天心情極好,不時和玄荷聊些什么,見玄晨看過來立刻便是含情脈脈的目光,我看在眼底,有些酸楚,玄晨如此冷酷的一個人對我卻是難得的熱情,回想起那日在芙蓉林后的種種,以及狩獵時他的信,我都能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情意,可是真的這一切只是錯覺?他含笑看著他的嬌妻時,不也是同樣的深情?為什么我心里的深處居然對這樣一個有家室的男人產生了期盼?心中頓時一沉,我不要再理他了。
玄清覺察到我的異樣,“怎么了?”他低聲問道。
我搖了搖頭,低頭默默的吃飯不再看他。
“皇弟從前寫得一手好詩,只是不知道眼下還寫不寫?”皇上在隔壁一桌和七王爺聊得好不痛快。
七王爺看了王妃一眼,笑道:“寫得少了”。
“七王爺很喜歡寫詩嗎?”我問玄櫻姐姐。
“這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他從前最拿手的是畫畫,最喜歡畫桃花”玄櫻姐姐說道。
我不由想起檀香園的種種往事,“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玄櫻姐姐撲哧一笑:“你可知道七王妃的閨名叫什么不?叫桃花”。
我立馬笑了出來,竟是這個原因,可想這夫妻二人是如何恩愛,心中羨慕不已,若是人生能得到這樣一個良人,該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們這里就有三個大才女,皇弟要不要試一試?”皇上忽然點名叫我、含若姐姐還有慕容嫣嫣過去。
我只得起身跟在二人身后,聽見皇上一一介紹給他,許是意外我并不是什么皇子的媳婦,聽到我的名字時七王爺多看了我一眼,我也看著他微微一笑。
“不如今日就用除夕來寫詩吧,你們三人誰先來?”七王爺說道。
我和慕容嫣嫣明白規(guī)矩,只是低下頭不說話,果然含若姐姐起身,隨口呤道:“事關休戚已成空,萬里相思一夜中。愁到一年歲末終,又將憔悴見春風?!?p> 這詩寫得極其貼切,可惜太煞風景,我們都沒有想到含若姐姐會寫出如此斷腸的詩句,七王妃適時說道:“七郎,我讀著很好,那樣的深情竟如同看到了一般”,七王爺笑道:“確實是才女,雖然有些蕭瑟,卻情真意切”。
我趕忙接口道:“故歲今宵盡,新年明日來。悉心隨斗柄,東北望春回”這本是唐代詩人李說的詩,無奈我根本不會寫詩,只能盜用一下。
“聽起來很是平凡,仔細一想的確有些韻味,如同無限的生機掩蓋在冰雪之下,來年又是勃發(fā)的季節(jié)”七王爺贊賞道。
我才退下,卻看見玄凌一把跑了出來,“父皇見諒,嫣嫣有了身孕,只怕此刻是寫不出什么詩了”。
我聞言大驚,呆呆的站立在一旁,他剛才說了什么?是說他有孩子了?一陣天昏地暗,幾乎要暈倒,含若姐姐忙扶著我,我握著她的手走回座位,“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德妃,你明日備好禮品送到宸王府去”皇上龍顏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