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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塵飛

第十八章 春天里

陌上塵飛 第一扁鵲 2015 2020-08-03 07:38:21

  洗浴之后,我一頭栽倒在舒軟的床上。

  一覺醒來已經(jīng)下午四點,我趕緊給徐空蘭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已到BJ以及住宿的地點,并請她約定老同學(xué)今晚聚會。

  可能昨夜淋雨的緣故吧,頭昏腦脹,什么也不想吃。不過餓得發(fā)慌啊,只得到小賣部買了兩袋方便面泡了開水湊合下肚,然后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等候徐空蘭的電話。

  在這空閑檔兒,我迅速整理平復(fù)著有些迷亂的情緒。

  大學(xué)四年,她一直關(guān)心著我?guī)椭遥钡娇煲厴I(yè)的日子里向我傾吐出真情我才如夢方醒。

  說真的,打從上初中起我就挺有女人緣的,同班的,其他班的,還有高年級的,好多女生都偷偷地盯著我。開始還無所謂,我也不太明白。只因母親走得早,只有父親和我相依為命,心里一直很痛苦,老覺得低人一等,沒有靠山,自然就有點孤僻了。

  那時候我喜歡獨處,一個人跑到河邊上去看夕陽。

  記得高中有一篇作文,寫我的父母親,我寫了家里的事情。老師很喜歡那篇文章,在作文講評課上聲情并茂地念,大部分同學(xué)都流淚了。后來這篇文章參加濱江市中學(xué)生“親親我的父母”征文比賽,得了一等獎。

  真正對女生有感覺,是大一的時候,一入學(xué)就是國慶節(jié)的歌詠比賽。

  我用吉他自彈自唱了一首由我本人作詞作曲的歌《爸爸的背影》。隨著我手指的撥動,所有的燈光都迷離夢幻起來,父親好像漸漸在我眼前晃動,愈來愈清晰,我仿佛再次站在火車站臺,身邊飄落著秋天的樹葉……

  火車就要開了,

  我就要走了,

  離別就要來了,

  話怎么向你說呢?

  眼看天氣秋了,

  葉子在哭了,

  轉(zhuǎn)身就是背影了,

  你就進(jìn)了往事了。

  我知道這以后,以后的以后,

  可能在夢中見到你了,

  只是那時候,

  極不愿意承認(rèn)這個念頭。

  于是你轉(zhuǎn)身后,

  轉(zhuǎn)了身以后,

  那背影在這么長時間以后,

  還能鮮活地在我夢中,

  微微顫抖,微微顫抖。

  歌曲還沒唱完,臺下就掌聲雷動,最后得了個貳等獎。

  歷史系一個女生盯上我了。開始時和我套老鄉(xiāng)關(guān)系,后來就經(jīng)常約我去圖書館、去酒吧、逛街。我說自己是出了名的窮光蛋,不會給她幸福,沒有任何商量地拒絕了她。到現(xiàn)在我都記得她流著眼淚轉(zhuǎn)身消失在校園小路盡頭的那個踉踉蹌蹌的背影。

  被譽(yù)為中文系第一支花的徐空蘭,善解人意,其人又若空谷幽蘭一般氣質(zhì)高雅,超凡脫塵,理所當(dāng)然地被同學(xué)們推選為班團(tuán)支部書記。她像關(guān)心其他同學(xué)一樣照顧著我,經(jīng)常給我買東西,即便生活中出現(xiàn)了些什么問題,她總是合乎情理地幫我解決得恰到好處,不給我絲毫意外。

  給我意外的唯一一次就是畢業(yè)前夕對我的表白。

  暮春季節(jié)。我和徐空蘭漫步在櫻花夾道的校園小路上。

  就在我們談話的過程中,身旁的櫻花不停地?fù)u曳,不少花瓣在柔軟的春風(fēng)中離開枝頭,裊娜著自己輕盈玲瓏的嬌軀。櫻花是我最喜歡的花,在夕陽掩映下,嬌艷欲滴,詩意濃郁!她翻卷、旋轉(zhuǎn),她飛舞、沖天,很有那么一點唯美的味道。

  恍惚間,我覺得徐空蘭就像一片櫻花,與櫻花有相同的精神。

  我知道,其實她也很喜歡櫻花,愛它的繽紛燦爛,愛它的堅貞不屈。

  突然,徐空蘭轉(zhuǎn)身跑到一棵櫻花樹旁,右手拉低一枝櫻花,遮住了部分臉,左手撫著樹干,夕陽的余輝把她沐浴得更嬌美動人,而綻放在她臉上的純純的笑容簡直就是春天一個清新的童話。

  不知怎么的,此刻,我居然感覺到似乎有一股奇異的風(fēng),在片刻間吹亂了我那片原本平靜的心湖,我極快地平復(fù)了自己的情緒,依然以純凈的目光注視著她。

  我聽見她輕聲地問我:“明溪,你看我如今正在演繹一首什么古詩?”我聽來有些別扭,略一思索才發(fā)覺她對我的稱呼丟掉了那個“楚”字。

  我也沒有太在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說:“我沒有想起什么古詩,倒想起了一首現(xiàn)代詩,作者你肯定認(rèn)識?!?p>  看到她有點驚訝有點不信的樣子,我一臉壞笑:“去年今日校園中,人面櫻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櫻花依舊笑春風(fēng)?!?p>  她似乎別有用意地輕嘆一聲,看著她那欲說還休的樣子,我忍俊不禁:“我的書記大人啊,一直開朗的你,現(xiàn)在怎么在我面前扭扭捏捏林黛玉起來了?有話就直說嘛!”

  我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她說得顯然非常吃力,盡管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我就是詩歌中的那個人面,你愿意讓我永遠(yuǎn)站在你身邊嗎?”

  瞬間,我迷糊暈眩起來,似乎有些欣喜,似乎有些悲哀,似乎有些絕望,似乎有些傷感。我只是安靜地站在血紅色的夕陽余輝里,冷峻地看著她,我不知道怎么開口,我又怎么開口呢!

  我就這樣傻傻地站著,直到夕陽完全被大地?fù)肀У臅r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站了好久,才意識到手中拿著徐空蘭離去時塞給我的東西。

  我展開手中的信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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