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走進了家門,來到內(nèi)堂,上前后退都覺得沒有臉面。
劉母看見蘭芝回來十分驚訝,拍著手掌說:“沒想到你自己回來了!十三歲就教你紡織,十四歲就能裁剪衣裳,十五歲會彈箜篌,十六歲懂得禮節(jié),十七歲送你出嫁。
總以為你不會有什么過失。你現(xiàn)在究竟有什么過錯,沒有人迎接你就自己回來了!”
蘭芝慚愧地對母親說:“女兒實在沒有什么過錯?!蹦赣H聽后非常無奈。卻又不想再讓女兒想起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便不再多問。
蘭芝回家才十多天,縣令派了媒人上門來。媒人說,縣令家有個三公子,人長得漂亮文雅,世上無雙,年齡只有十八九歲,口才很好,又非常能干。
劉母對蘭芝說:“你可以答應(yīng)他?!?p> 蘭芝含著眼淚回答說:“我才回來時,焦仲卿再三囑咐我,立下誓言,永不分離。今天違背情義,恐怕這件事這樣做不合適。勞煩母親先回絕了媒人吧?!?p> 劉母告訴媒人說:“我們貧賤人家,有了這個女兒,她剛出嫁不久就被休回娘家,她怎么配得上縣太爺?shù)墓??希望你再打聽打聽別家的女子?!?p> 縣令的媒人走了幾天后,太守又派郡丞來求婚了。說太守家第五個兒子,嬌美俊逸,還沒有成親。
郡丞對劉母說:“我們太守家,有這樣一個好公子,想和你家結(jié)為婚姻,所以派我到你府上來說媒?!?p> 劉母謝絕媒人說:“女兒先前有過誓言,老婦我怎么敢對她說再嫁這件事呢?”
蘭芝哥哥聽到太守求婚被拒這件事,心中煩躁不安,開口對妹妹說:“你怎么不能好好考慮一下再做打算呢?
之前嫁的是一個小官吏,這次嫁的是一個貴公子,運氣的好壞相差得像天上地下一樣。好運氣足夠使你終身榮耀富貴,不嫁給這樣仁義的公子,往后你打算怎么辦?”
蘭芝抬頭回答道:“哥哥說的有道理,我辭別娘家去侍奉丈夫,中間回到哥哥家里。怎樣處理,完全照哥哥的主意吧,哪敢自己隨便作主呢?
雖然我與府吏立下誓約,但與他永遠沒有機會見面了?,F(xiàn)在就答應(yīng)這門親事吧!”
太守的媒人從座位上起來連聲說:“是,是,就這樣辦,就這樣辦?!?p> 他回到郡府報告太守說:“我按照您的吩咐,到劉家提親,公子很有緣份,說媒很成功。”
太守聽了這些話,心里非常歡喜,馬上查看婚嫁歷,又翻看婚嫁書。
便告訴郡丞:“婚期定在這個月內(nèi)就很吉利,年、月、日的干支都相適合,好日子就在三十這一天,今天已經(jīng)是二十七了,你趕快去劉家訂好結(jié)婚日期?!?p> 太守下令讓府里的下人籌備婚禮。
下人們像天上的浮云一樣來來往往連接不斷。裝婚禮物品的船繪有青雀和白天鵝的圖案,四角掛著繡有龍的旗幡,輕輕地隨風(fēng)飄蕩。
金色的車子白玉鑲的車輪,緩步前行的青驄馬,套有四周垂著彩纓、下面刻著金飾的馬鞍。
贈送的聘金有三百萬,都用青色的絲線穿著,各色綢緞有三百匹,從交州廣州采購來的山珍海味。跟從的人有四五百,熱熱鬧鬧來到廬江郡府門。
劉母對女兒說:“剛才接到太守的信,明天來迎接你,為什么還不做衣裳?不要讓婚事辦不起來!”
蘭芝默默不作聲,用帕子捂著嘴哭泣,眼淚如水一樣傾瀉。
將琉璃榻搬出來放在前面窗子下。左手拿著剪刀和尺子,右手拿著綾羅綢緞動手做衣裳。
早晨就做成了繡花的夾裙,晚上做成了單羅衫。
陰沉沉地天快要黑了,蘭芝滿懷悲情,走出門去痛哭。
焦仲卿聽說有此變故,于是請假回來,到蘭芝家還有二三里的地方,人傷心,馬也哀鳴。
蘭芝十分熟悉府吏的馬叫聲,馬上輕步快跑去迎接他。
她舉起手撫摸著馬鞍,唉聲嘆氣的說道:“自從你離開我以后,人事的變化真料想不到啊!
果然沒有我以前想象的那么好,有很多的事情你又不了解。我有親生母親,還有親哥哥硬把我許配給別人了,你現(xiàn)在來了又有什么用呢?”
焦仲卿對蘭芝說:“祝賀你得到高升!我這塊磐石方正又堅實,可以一直存放上千年,而蒲葦一時柔韌,就只能保持在早晚之間罷了。你將會一天天地富貴起來,就讓我一個人獨自走到地府去吧!”
蘭芝對焦仲卿說:“真是想不到你會這樣說,我們都是被逼的,既然這樣,我們就在地府里相見吧!希望我們都不要違背誓言?!?p> 他們互相緊緊地握著對方手,然后告別離去,分別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焦仲卿回到家,走上廳堂拜見母親說:“今天風(fēng)大又非常寒冷,寒風(fēng)摧折了樹木,院子里的白蘭花上結(jié)滿了濃霜。
兒子現(xiàn)在就象快要落山的太陽一樣,使得母親在今后很孤單。我是有意作這樣不好的打算的,不要再去怨恨什么鬼神了!
愿您的壽命像南山的石頭一樣長久,愿您的身體永遠健康又舒順!”
焦母聽到兒子這些話,淚水隨著說話聲一起流下,說:“你是世家的子弟,又在京城里任官職,千萬不要為了一個婦人去尋死,你和她貴賤不同,休掉了她哪里就算薄情呢?
東鄰有個賢慧的女子,她的美麗在城內(nèi)外是出名的,我替你去求婚,早晚就會有答復(fù)?!?p> 焦仲卿向母親拜了兩拜就回房,在自己的空房里長聲嘆息,自殺的打算就這樣決定了。
他把頭轉(zhuǎn)向蘭芝住過的內(nèi)房,卻越來越悲痛。
千度闌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