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停止了......”
綾波轉(zhuǎn)過頭，她怔怔地注視著懸停在數(shù)米開外的偽·朗基努斯槍，灰色二叉戟上沾滿暗紅色血跡，槍尖寒芒刺得綾波不適地瞇起眼睛。
“嗡——”
A.T.立場“倏”地消失，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綾波一個踉蹌，身體隨慣性“咚”的一聲撞在焰紅色后背上。
“唔.....”
“我拜托綾子豁免了對你的束縛，現(xiàn)在，我建議你還是坐下比較好?！?p> 綾人以不咸不淡的口吻說道，他并沒有轉(zhuǎn)身，把面目可憎的二號機正面暴露給綾波。
“建議——？”
血色瞳孔微微縮小，綾波把身體挪離發(fā)燙的二號機，她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目光迷茫地呆視著布滿天空的白色EVA。
“嗯，既不是命令，也不是問候?！?p> 綾人淡淡地解釋道。
“你可以選擇坐下，也可以選擇就這么站著——”
潔白酮體“撲通”一聲跌在地上，綾波神情痛苦地捂著肚子，鮮血不斷從指縫間滲出，淌在交疊成側(cè)V形的雙腿上。
“你的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反應(yīng)?！?p> 綾人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口帶血白牙。
“腎上腺素能為身體活動提供更多能量，這也就是你為什么能在受傷情況下，做出‘站起’的動作。”
綾波懵懂地聽著這些聞所未聞的術(shù)語，她右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腹部，左肘杵在地上，血色瞳孔虛虛地睜著。
“現(xiàn)在大腦覺得你已經(jīng)安全，身體自然就松弛了下來，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覺得視線有些模糊?！?p> “是?！?p> 綾波輕聲應(yīng)道，她攏起碎發(fā)，使勁瞇了下眼睛。
“啪嗒——！”
二號機突然轉(zhuǎn)身，鮮血淋漓的恐怖面容登時暴露在藍發(fā)少女面前，四顆碩大眼珠迎風飄蕩，鮮黃色涎水不斷滲出外露牙床，虬結(jié)在臉部的綠色表皮無意識地抽搐著。
“——！”
望見二號機可憎面容的綾波，身體頓時一個激靈，整個人瞬間清醒了不少。
“躺下?！?p> 綾人簡短地命令道。
“簌落——”
沒有多加思考，綾波舒展身體，重新躺回到森林中，面無表情地和二號機對視幾秒后，綾波抬起左手，輕輕掩住了豐滿胸脯。
“你比我那個世界的第一適任者有人情味?！?p> 想起綾波因遵照碇源堂命令，一槍射死自己的情景，綾人頓覺寒心不已，他張開嘴，面色發(fā)狠地一口咬住插在綾波腹部的雙刃劍，用力向外拽去。
“唔——！”
綾波條件反射地弓起身體，她一把攥住劍刃，血色瞳孔因疼痛而極度擴大。
“不要......”
手掌和劍刃摩擦出血，被汗水濡濕的藍發(fā)黏在臉上，綾波抗拒地繃緊身體，二號機竟一時拔不出雙刃劍。
“給我...忍著點啊——”
綾人咬牙切齒道，為了不擴大傷口，給綾波造成二次傷害，他特意用舌尖固定劍刃，布滿紅色真皮的額頭落下幾滴血汗。
“唔......啊.....”
深入腹部的劍刃被緩緩拉出，帶出一陣噴灑的血花，綾波顫抖著抬起手臂，她張開五指，徑直伸到二號機面前。
“......”
望著掌心正中的一灘猩紅血跡，綾人下意識撇開視線，二號機叼著劍刃的嘴巴也慢慢滲出血絲，紅黃相間的液體汨汨落下，有些滴在綾波身上，有些落入森林中。
“噗呲——噗呲——”
視野染上一抹猩紅，翠綠瞳孔劇烈震蕩，綾人踮起腳尖，能量沿下顎傳導(dǎo)至地下，方圓五米內(nèi)的沙灘登時凹陷了十多公分。
“嗡——”
橙色立場攀上頸部，口銜劍刃的二號機猛地伸長頭頸，把腦袋往相反方向甩去。
“呲啦——！?。 ?p> 嵌入傷口的染血劍尖生生抽離腹部，在空中滑過幾道弧線后轟然落地，攪碎了一大片森林。
“哈啊~哈啊~哈啊~”
二號機“咣當”一聲跪倒在地，綾人倒坐在沙灘上，和綾波一同大口喘息著。
“——”
劍刃離體的瞬間，白光覆上身體，綾波只覺得胸口一暖，伴隨細窣聲響，腹部傳出一股又麻又癢的感覺。
“別動?！?p> 啐了幾口血后，綾人厲聲命令道。
“嗯，莉莉絲的修復(fù)機能?！?p> “我倒忘了，你就是茍活到現(xiàn)在的第二使徒，怪不得那幫EVA系列遲遲不肯動手，作為亞當復(fù)制體的它們，都想和你融合，成為繼碇源堂后的神啊?！?p> 綾人戲謔地揚起嘴角，言語間嘲諷之意盡顯。
“碇司令他.......”
猶豫片刻后，綾波迎上了二號機視線。
“被唯宰了，有問題嗎？”
血色瞳孔驀地瞪大，原本還想坐直身體的綾波，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般，“撲通”一聲躺回到地上，她以微不可察的動作抽了抽鼻子，冰雪澄澈的臉龐有些動容。
但她并沒有哭。
“我不知道，沒有命令的我，還能不能活下去?！?p> 綾人并沒有直接給出回答，環(huán)顧四周后，他才聳肩開口道。
“既然安息之門沒有出現(xiàn)，那就表明你沒有死亡的意愿，換言之——”
二號機邁開步伐，圍繞綾波走過一圈后，焰紅色身軀靜靜停在藍發(fā)少女頭頂，似是在審視她。
“你可以選擇活下去?！?p> “可是，除了EVA外，我一無所有?！?p> 綾波屈起雙腿，把手掌搭在膝蓋上，血色瞳孔毫無感情地平視前方。
“當——”
伴隨一聲輕微鐘響，空氣中掠過數(shù)抹金色光暈，逐漸勾勒出一道拱形輪廓。
“嘖~”
綾人憤憤地啐了口血，他明白，這是為安息之門為呼應(yīng)綾波的迷茫內(nèi)心，呈現(xiàn)出的一種選項。
死亡。
“你真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嗎？”
“嗯?！?p> 雖然內(nèi)心無比焦急，綾人表面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冷酷模樣。
“那還真是可惜了呢，碇還拜托我救你，現(xiàn)在看來，他可真是——”
“碇君——？！”
潔白酮體猛地一顫，不等綾人說完，綾波“倏”地轉(zhuǎn)過頭，她隔著二號機和綾人對視著，澄澈面容布滿難以置信的神色。
“別搞錯了，我可沒救你的意思，只不過是想還碇一個人情而已。”
綾人“違心”地擺出一副冷漠姿態(tài)。
“碇君....拜托你來...救我......”
綾波張開薄唇，她瞪大眼睛，露出十分可愛的呆愣模樣。
眼見安息之門沒有繼續(xù)顯現(xiàn)的跡象，綾人稍稍緩和了語氣。
“作為一個局外人，我并不覺得你一無所有，至少碇和惣流還在乎你，不是嗎”
“碇君....和惣流.....”
【你才不是什么人偶，你是我的戰(zhàn)友，我的朋友啊?！?p> 【綾波——！】
眼前浮現(xiàn)出棕發(fā)少女和黑發(fā)少年的和煦面龐。
曾幾何時，三人一同結(jié)伴上學(xué)，一同吵吵嚷嚷地迎擊使徒，可是自從第十五，十六，十七使徒來襲后，三人就再沒有團聚過。
“滴答——滴答——”
淚水不斷滲出眼眶，滾落臉頰，滴在身上，大腿上。
“碇君....惣流......”
綾波哽咽著用手接起淚水，望著手心里被沖淡的血污，她壓抑地嗚咽道。
“我真的，很想念你們?！?p> 纖細手指伸展數(shù)下后，驟然握緊，綾波仰起臉，她含淚道。
“我不想死。”
“我想活下去，和大家見面?！?p> 綾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咧開嘴，露出一抹猙獰笑容。
“那么，接下來，就是今天的壓軸節(jié)目?！?p> “咔嗒——”
二號機猛地張開嘴巴，上下顎長大到極限，布滿口腔的森森利齒頓時暴露在空氣中。
“——！”
盛滿淚水的血色瞳孔驟然縮小。
“接下來，我要把你體內(nèi)的莉莉絲之魂吸出來，可能會有點小疼.....”
綾人獰笑道。
“算是讓你提前感受下，做人的辛苦?！?p> 雖然有些害怕，但綾波還是順從地點了下頭，她撩起一側(cè)藍發(fā)，把肩膀露給二號機。
“嗡——”
望著視野中富有光澤的白皙香肩，綾人想都沒想，他張開包覆著A.T.立場的血盆大口，一口咬在麗的肩胛骨上。
“噗嘰——?。?！”
“唔啊——！??！”
綾波本能地抓住二號機牙齒，指尖濺上一抹溫熱，鮮血如同瀑布般淌下肩膀，染紅了一側(cè)胸脯。
“莉莉絲是嗎？我正好有些賬想和你算算?！?p> 二號機口中突然亮起一抹藍色星芒，這是極權(quán)綾人殘留在【獸】，也就是綾人體內(nèi)的第九使徒粒子。
“來，帶我去找你最愛的莉莉絲——”
“簌落——簌落——”
天藍色液體滲出嘴角，樹枝狀的青色脈絡(luò)就像是集束光纜般越過綾波胸口，徑直伸入酮體中心。
“唔.....嗯.....”
手指緊緊摳入地下，把大塊泥土抓得粉碎。
不斷蔓延的藍色樹突忽然觸及到一道壁障，綾人心里驀地一動，翠綠雙眸覆上藍光，鼻翼大幅度翕動，綾人深吸一口氣，嘴里含糊不清地嘶吼道。
“莉莉絲，下一世的仇，我今日提前和你清算了——！”
【居然敢對身為Lilin之母的吾動手——】
耳邊傳來一聲暴怒的女聲咆哮，震得綾人眼睛汨汨往外冒血。
面對莉莉絲來自靈魂層面的威壓，綾人竟是笑了，他閉上眼睛嘲諷道。
“你就只有這點程度的威脅嗎，莉莉絲？”
“砰呲——！”
侵蝕脈絡(luò)輕易突破屏障，藍色樹突猶如吸盤般牢牢攀附在含有莉莉絲之魂的光核上。
【住手——！】
星芒閃爍，呈集束狀的藍色脈絡(luò)連拖帶拽的將光核扯向二號機口部。
“很可惜，這一世沒有你的藏身之處了?！?p> “當——當——當——”
耳畔響起三聲悠揚鐘鳴，右側(cè)身體傳來一陣難以言表的麻木感，綾人不用看也知道，安息之門已經(jīng)在靜候莉莉絲的靈魂。
【住手——住手——住手——】
“噗嘰——！”
光核破開胸口，像是要逃逸般奔向天空，攀附在核心表面的藍色樹突頓時發(fā)出不妙的“喀喀”聲。
“給我...老實點啊.....”
體力正在飛速流失，綾人感覺體內(nèi)的第九使徒已經(jīng)力不從心，事到如此，他也只能憑一口氣苦苦支撐著。
“啪——！”
沾滿晶瑩淚花的纖弱手掌拍在光核上，綾波睜開布滿淚水的眼睛，她雙手攥緊核心，強行固定住莉莉絲的靈魂。
“趁....現(xiàn)在.....”
綾人不再猶豫，他身體后仰，二號機松開嘴巴，猛地收緊口中侵蝕脈絡(luò)。
【第一適任者，你居然敢用你的臟手打我，下一世，我一定要像拍蒼蠅那樣狠狠拍死你——】
“還真是蒼白的威脅呢~”
綾人嘲諷道。
“嘩——”
含有莉莉絲靈魂的光核在空中滑過一道絢麗曲線，光球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二號機上下顎間。
“有什么話，等著下一世，再說吧。”
綾人甩動腦袋，二號機扭頭“噗”地一口吐出光核。
【阻礙補完儀式的你，第一適任者，第二適任者，我絕不會饒過你們?。?！】
光球呼嘯著墜入淺藍薄紗，連帶安息之門一同消失不見。
“啊，我隨時奉陪?！?p> 綾人隨口應(yīng)道，弒完神的他頓覺一陣頭昏眼花。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了藍發(fā)少女死死抵住莉莉絲手掌的景象。
【那天，你的壽司，很好吃?！?p> 【永別了?！?p> “只是幻象吧.....”
綾人搖了搖頭，把這些殘影清出腦海。
“唔...結(jié)束...了嗎？”
綾波捂著滲血的肩膀，她右手撐地，慢慢支起身體，沾滿淚痕的臉龐在陽光下泛起些許光亮。
“咔——咔——”
空氣中突然掠過隱隱波動，定格在半空中的量產(chǎn)機以極慢的速度揮動翅膀，一點一點縮短和綾波的距離。
“綾子...快撐不下去了嗎？”
綾人面露凝色，他催動二號機擋在綾波身前，猙獰面龐迎向不斷逼近的灰色二叉戟。
“麗——”
綾波先是一愣，但她很快就回應(yīng)了綾人的呼喚。
“.....是?！?p> 綾人背對綾波，留給她一個無比瀟灑的身影。
“我在你體內(nèi)留了一點能量，應(yīng)該能讓你走過那道墻——”
“嗚.......”
身后傳來低低的抽泣聲，綾人釋然地笑了。
“過了那道墻，你就是真正的人類了，麗?！?p> “撲通——”
終于明白綾人良苦用心的綾波跪坐在森林間，她雙手呈內(nèi)八字，身體前傾，藍發(fā)下的腦袋甩過一道弧線，重重磕在地上。
“謝謝.....”
綾波抬起頭，她淚流滿面地站起身，血色瞳孔深深凝望著二號機的背影。
“謝謝你?！?p> “你是個好孩子?！?p> 綾人眼眶也不由得微微濕潤，但他竭力保持淡漠的語氣。
“好好活下去，這是我給你的最后一道命令?！?p> “嗚啊....”
“是?！?p> 綾波抹了把淚，她不再猶豫，轉(zhuǎn)身直沖過白色圍墻，伴隨一聲輕微爆響，曼妙酮體崩碎成漫天光粒子，逸散在了墻對側(cè)。
“永別了，麗?！?p> 話音剛落，籠罩在地下都市上空的藍色防護罩轟然垮塌。
“噗嘰——！”
急速降下的偽·朗基努斯槍捅進二號機左側(cè)眼球，再呼嘯著穿出后腦，徑直插入地下。
“——”
左邊視野就像是黑屏般突然消失，綾人身體隨慣性向后倒去，隨后在長槍作用下，無力地蕩在半空中。
“嘩——嘩——”
“唧——！”
“唧——！”
耳邊掠過數(shù)陣陰風，以及量產(chǎn)機為失去美餐的暴怒鳥鳴。
“呵~”
綾人睜開右眼，面對布滿天空的尖牙利齒，他從容地揚起嘴角，朝九臺EVA系列露出一抹戲謔笑意。
“那么，最后一次了?！?p> “來吧——！”
“做你們該做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