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色眼眸瞬間縮成兩個小點，野獸般的雙眸在空中劃過一道綠芒后痛苦地閉起。
“咣當——！”
一身血污的綾人以臉朝下的姿勢栽倒在地，他原來站的地方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名鬼魅般的少女。
她的右手和左眼都裹著厚厚的繃帶，淡藍色短發(fā)垂在臉頰兩側(cè)，血色眼眸毫無感情地注視著倒在地上的綾人，包裹著淡白光輝的左手定格在半空中。
大腦徹底宕機的明日香不自覺地張開了緊緊并攏的修長雙腿，細線狀血滴沿著大腿緩緩淌下。
“綾...人...”
垂在身側(cè)的手抽搐幾下后握成拳頭。
“殺死...你們...”
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綾人體內(nèi)竄出一般，綾人背部突然高高拱起，少年口中發(fā)出壓抑至極的低吼聲。
“噗嘰——！”
在明日香極度震驚的目光中，尖銳的羽狀物捅破襯衫，鮮血順著綾人肩膀兩側(cè)淌到地上。
“啪——”
路燈被鋒利的翅膀邊緣切碎，玻璃渣散落一地。
一對冒著熱氣的潔白羽翼伸向天空，剛和空氣接觸的翅膀表面瞬間蒸騰出大片水汽，不多時閃爍著白色光輝的巨翼朝兩邊完全展開。
厚實的半月形翅膀鋪滿了整片夜空。
湛藍色眼眸中充斥著潔白光影，被眼前景象震懾得無以復加的明日香僵硬地抬手接下一片布滿血絲的羽毛。
“殺死...你...”
鋪滿天空的白色巨翼像是有生命一般指向明日香，銳利的翅膀末端發(fā)出森森寒光。
綾波面無表情地來到綾人身邊蹲下，包裹在熾熱白芒中的左手一把揪住翅膀根部。
耳邊傳來令人心驚肉跳的皮肉撕裂聲，身體不斷顫抖的綾人嘴里發(fā)出細微的悲鳴聲。
“快住手啊——！”
明日香揪住胸口吼道。
血色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明日香后再度垂下。
“咵嚓——！”
翅膀根部被連根拔起，撕掉綾人一半羽翼的綾波再度揪住另一邊。
“我讓你——住——手！”
明日香沖到綾波面前揪起她的衣領(lǐng)，她用力抓住綾波手臂停止她的動作。
無視嵌進皮膚的手指，綾波毫不留情地撕掉了剩下的一半翅膀，明日香指甲在綾波手臂上勒出五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失去供能的白色巨翼抽搐幾下后崩解成無數(shù)細小的光粒子。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p> 明日香攥緊了綾波胸口的紅色絲帶，然而綾波看都沒看明日香一眼，她側(cè)著臉冷漠道。
“這是命令。”
“你知道綾人會失血過多死掉嗎？”
明日香抓著綾波肩膀拼命搖晃著，似乎想讓她感受到綾人的痛苦。
“你會死。”
“讓他做！讓他殺了我啊！”
明日香神情激動地咆哮道。
“被你這樣的人偶救，我還不如去死！”
綾波轉(zhuǎn)過腦袋第一次正眼看向明日香，血色眼眸里映照著明日香扭曲的臉龐。
“我不是人偶?！?p> 停頓片刻后綾波開口道。
“我的名字是綾波麗?！?p> “我不在乎你叫什么！如果綾人出了什么事...”
明日香迎上綾波的冷冽目光。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請你放手?！?p> 明日香悻悻地松開手，她捂住胸口劇烈喘息著，湛藍色眼眸仇恨地瞪視著綾波。
整理完凌亂的校服后，綾波提起擱在地上的藍色購物袋，鬼魅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轉(zhuǎn)角處。
“笨蛋綾人——！”
明日香跪坐在綾人身邊，湛藍色眼眸里蓄滿淚水，一半是心疼，另一半是對綾人想要殺死自己的委屈。
她伸手輕撫綾人后背，閃爍著點點星光的神血很快就濡濕了她的手指。
眼看傷口沒有止血的趨勢，明日香咬牙捏住住長裙下擺，單薄的裙擺瞬間被撕開一條口子，凍得發(fā)青的手指顫抖著將淡黃色布料按在綾人滲血的后背上。
緊緊包裹住傷口后明日香小心翼翼地扶起綾人。
“唔....”
毫無知覺的身軀壓在明日香身上，將布料打結(jié)系緊后明日香捧起綾人腦袋枕在自己胸口。
“滴答——滴答——滴答——”
晶瑩的淚水一滴接一滴落在綾人蒼白的臉頰上，明日香捂著臉壓抑地抽泣了起來。
“每天晚上...你都把我一個人留在家里...天亮才帶著一身血跡回來...”
淚水滴進嘴里，好咸。
“我什么都做不了...嗚....我只能替你把衣服洗干凈...”
綾人眼皮微微顫抖著。
“我真的好害怕...哪一天你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四周不斷閃爍的霓虹燈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只剩下明日香的慟哭聲。
綾人緩緩睜開眼睛，翠綠色瞳孔眨了幾下后覆蓋上一抹猩紅色，一滴眼淚準確無誤地落在綾人眼睛里，疼得他悶哼一聲。
明日香停止了抽泣，似乎是不想讓綾人看見自己哭，她抽抽鼻子咽下一口口水。
周圍一片漆黑，明日香有些不安地扭動身體，她下意識握緊了綾人的手。
“你都看見了....”
綾人別過腦袋，臉頰觸碰到極為輕柔的肌膚，一股混合著明日香汗味的淡淡體香擁入鼻腔。
回應他的是明日香不斷顫抖的身體。
“對不起...我面對不了你...”
即使綾人能感覺到明日香慌亂的呼吸聲，黑暗中的兩人卻無法看清彼此。
“我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而且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能告訴你真相....”
綾人徒勞地伸手虛抓了一把空氣。
“我真的很想很想告訴你....”
淚水止不住地從眼中流出，綾人突然崩潰地哭了起來。
“但真相...意味著這個世界的終結(jié)，我還沒有準備好...”
他伸手緊緊環(huán)住明日香身體，生怕她下一秒就此消失。明日香一動不動，她任由綾人抱著自己。
“你一直都在照顧我，但我真的寧愿你罵我，甚至打我，只有這樣...我心里的負罪感才能少一些....”
抱著明日香的手慢慢滑落，綾人嗚咽幾聲后坐起身體，他保持跪坐的姿勢對著明日香彎腰深深行了一禮。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話，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p> 綾人哽咽道，他握緊了明日香系在自己胸口的淡黃色裙布。
“不論你做出什么決定...明日香...”
“我永遠都愛...”
嘴唇突然被堵住了，極為輕柔的細膩觸感傳遍了全身的每一個角落，明日香在綾人耳邊喘息著呢喃道。
“不準開燈...”
說著明日香一把推倒綾人，捧起綾人臉頰后她忘情地吻住他的嘴唇。
綾人緊繃的身體徹底放松了下來，他輕輕環(huán)住明日香脖子，任由她對自己攻城略地。
“接下來，我不會手下留情了哦——”
明日香風情萬種地笑著，她慢慢褪去沾滿血污的長裙。
......
......
......
......
“所以你的決定是什么？”
綾人伸出右手，明日香攏起長發(fā)很自然地枕在他的手臂上，銀魚般的修長雙腿交疊在一起朝天空中伸去。
一陣微風吹過，隨風擺動的青草打在臉上，感覺癢癢的。
“你還不明白嗎？”
明日香冷哼道。
“我想聽你說?！?p> 綾人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白之月在空中緩緩自轉(zhuǎn)著。
“雖然我前天才搬到舊城區(qū)，但我感覺自己...和笨蛋綾人你...已經(jīng)相處很長時間了，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將左腿擱在綾人膝蓋上，明日香輕聲開口道。
“其實...你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吧?！?p> 綾人身體猛地一緊，察覺出綾人緊張模樣的明日香微微揚起嘴角，她伸手和綾人右手十指緊扣，似乎是想安撫他的情緒。
“你的過去，一直在和死亡打交道吧，所以...我說死，你才會有那么大的反應?！?p> 綾人沉默著點了下頭。
“你是不是失去過很重要的人？”
綾人凝視著白之月，稍頃他用力點了點頭，明日香落寞地笑了笑。
“正因為失去過一次，所以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p> 明日香微微瞪大眼睛，直覺告訴她這句話背后蘊藏著驚人的信息。
“是...我嗎？”
“我不能告訴你，因為這也是真相的一部分?！?p> 明日香笑了，她起身套上殘破不堪的長裙后靠在綾人胸口。
“我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綾人無言地拂過明日香的淡金色長發(fā)，總是散發(fā)出狂暴氣息的猩紅眼眸變得莫名柔和。
“每天晚上，你都會急匆匆地離開我...”
明日香沒有再說下去，她趴在綾人胸口慢慢畫圈。
“因為我怕到時候走路邁不開腿?！?p> 綾人半開玩笑地搪塞道，明日香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p> 稍頃，明日香再次開口問道。
“所以你聽到【死】字會暴走嗎？”
“也不一定...如果把你和【死亡】聯(lián)系在一起，我會想起很不好的事情?！?p> 惣流死前的猙獰面容一閃而過。
綾人痛苦地扶住額頭，明日香下意識抱緊了他。
“看著我...”
明日香用自己前額抵住綾人額頭，湛藍色眼眸和猩紅色眼眸就這樣對視著，過了一會綾人別過腦袋笑道。
“或許...這種方法可能真的有用...”
明日香紅著臉點了點頭。
“現(xiàn)在....”
綾人艱難地開口道。
“能告訴我你的決定嗎？”
深深地望了綾人一眼后明日香緩緩起身，沾有血污的淡黃色長裙隨風飄揚，少女的曼妙酮體在白之月照耀下一覽無余。
“在這個世界上，失去所有能力的我會一直拖你后腿...”
明日香不甘心地握緊拳頭。
“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我真的好開心，我的心情會隨你的心情起伏不定。悲傷，歡樂，憤怒，不解，悸動...我從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
明日香松開拳頭。
“想緊緊貼住一個人的心。”
“所以...請不要為我對你好感到愧疚。因為我喜歡你，甚至...愛你....”
明日香輕撫胸口壓住如潮水般洶涌的感情。
“是你...補完了我....”
“雖然很好奇，但我并不想知道所謂的真相...”
坐在明日香身后的綾人早已淚流滿面，察覺到綾人情緒的明日香溫柔地笑道。
“這個世界平常，卻又有些詭異，但我知道...這是我想要的世界。一個沒有紛爭，只有你和我的世界，所以...”
明日香轉(zhuǎn)頭對著綾人燦爛一笑。
“請繼續(xù)這樣照顧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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