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消逝的紅色

　　“明...明日香，你怎么來了？”

　　美里慌亂地站起身，將額前發(fā)絲攏到耳后她對著明日香訕訕一笑。身旁的加持臉色鐵青，不斷揉搓的大手幾乎要將椅背摳出五個洞來。

　　“這就是把我們帶來WILLE的目的？”明日香平靜地問道，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明日香，你聽我解釋...”

　　無視美里央求的聲音，明日香掰扯著染血的手指自顧自說道。

　　“我原以為...到了WILLE，我可以和他一起生活下去，再也不用擔心他的安危。”

　　明日香淡淡地笑著，鮮血順著指縫一滴一滴落在地上，WILLE的藍色標識很快就被一抹猩紅掩蓋。

　　“明日香...你不要再說了，去處理傷口休息吧。”美里低聲懇求道，加持冷漠地注視著明日香。

　　“但事實證明，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p>　　明日香聲調(diào)驟然轉(zhuǎn)冷，原本的湛藍眼眸幾乎已經(jīng)全黑，只剩下些眼底的些微淺藍。

　　“成年人的事不需要小孩子摻和，如果想做逃兵你大可以選擇離開?！奔映掷浔鼗鼐吹馈?p>　　“離開后你們就打算用我的命來要挾綾人是嗎？”明日香抱著雙手嘲諷道。

　　加持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

　　“利用綾人對我的愛來威脅他，你們不覺得自己很可惡嗎？”明日香悲憫地注視著美里，后者心煩意亂地抓著頭發(fā)。

　　“逃兵？”

　　明日香笑了，只是笑聲聽上去十分瘆人，她揚了揚左手的腕表，閃爍的紅光看上去分外猙獰。

　　“如果我要當逃兵，在第一區(qū)前我就會直接離開。污染物，敗類....甚至婊子，這都是你們WILLE給我扣上的帽子。”

　　明日香毫不畏懼地直視加持。

　　“就連SEELE也比你們好?！?p>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坐在電腦旁的日向，青葉抬頭以奇怪的目光注視著明日香，摩耶在瞥了一眼明日香的腕表后也默默搖了搖頭。

　　“作為負責人，你究竟知不知道手下這些人已經(jīng)內(nèi)心扭曲到什么程度了？”明日香失聲喊道。

　　美里抬起頭，她撇過腦袋生硬地說道。

　　“扭曲的是你，明日香?！?p>　　“是啊，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真可憐呢?！?p>　　摩耶悄悄地和一旁的律子咬耳朵，后者同情地點了點頭。

　　明日香一時氣結(jié)，她伸手狠狠摳進掌中的傷口，傳來的劇痛讓她不禁呻吟出聲。

　　自己沒有在做夢。

　　“你們這都是怎么了？美里，你倒是說句話啊美里！”明日香伸開五指按在胸口歇斯底里地吼道。

　　“再不離開，我要叫憲兵了。”

　　還沒等加持說完，明日香自己一個人就沖出了主艦橋。

　　“看來的確要變成污染物了。”裝甲閘門合起的時候加持還不忘補上一句。

　　走在廊道上，明日香崩潰地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雙手。

　　自己真的瘋了嗎？

　　“不，我絕對沒有瘋。”明日香冷靜地分析道。

　　“一定要找到笨蛋綾人，只有他還相信我。”說著明日香大步流星地走下階梯。

　　找到那個笨蛋后，一定要好好抱緊他，在他耳邊說對不起。這樣想著的明日香眼角濕潤了。

　　她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想念過綾人。

　　她步速極快，以至于忽略了轉(zhuǎn)角處一個戴著頭盔的身影。

　　“砰！”

　　沉重的金屬槍托狠狠砸在明日香后腦上，少女踉蹌兩步后跪倒在地，口鼻處頃刻間滲出大量鮮血。

　　“咳......咳......”

　　意識模糊至極的明日香艱難地轉(zhuǎn)過腦袋，在瞥到頭盔下的臉龐后她痛苦地瞇起眼睛。

　　一定要...告訴綾人。

　　人影似乎被自己的行為嚇壞了，舉著步槍的手定格在了半空中。

　　顫抖著伸出手指蘸血寫下【MANA】，明日香單手撐地，另一只手竭力朝那個灰色人影伸去。

　　“咣！”

　　冰冷的槍托再次砸在明日香的太陽穴上，來不及發(fā)出任何聲音的她像壞掉的人偶一般栽倒在地上。

　　早知如此...自己應該...對那個笨蛋...溫柔點才是啊。

　　“咣唧！”

　　金屬色頭盔落在失去意識的明日香身邊，霧島背扶墻劇烈喘息了起來，染血的步槍也被扔在一旁。

　　有那么一瞬間她差點以為明日香會轉(zhuǎn)頭反殺自己。

　　事實證明她多慮了。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明日香，霧島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后輕聲嘟囔道。

　　“不會打死了吧?！?p>　　她說著伸手拽下明日香的一根頭發(fā)伸到她鼻子下端，頭發(fā)以極為輕微的頻率抖動著。

　　“看來還有氣息?！?p>　　明日香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嘴里嘔出的鮮血將發(fā)梢的最后一抹金色染紅。

　　伸出兩根手指組成【O】型后，霧島吹出三聲口哨，轉(zhuǎn)角處瞬間出現(xiàn)了四個身穿淺藍色制服的女兵。

　　“帶走！”

　　兩個女兵拽起明日香手臂后將她粗暴地扔進一個管型容器內(nèi)，按下按鈕后容器玻璃瞬間鍍上了一層黑色。

　　接著霧島和女兵脫去身上軍裝，黑色的【JSSDF】制服暴露在空氣中。

　　Japanese Strategic Self Defense Force，簡稱戰(zhàn)略自衛(wèi)隊。

　　瞥了一眼明日香昏迷前留下的血字，霧島伸腳抹花了【MANA】（真名）字樣。

　　五人帶著昏迷的明日香消失在廊道盡頭。

　　一架編號為【02】的魚鷹傾轉(zhuǎn)旋翼機匆匆起飛，漆黑的機身很快隱沒在了云層中。

　　.......

　　“唔...好痛啊！”

　　天臺上，綾人正趴在欄桿上眺望一望無際的紅之海。突然后腦傳來一陣劇痛，綾人扶著欄桿痛苦地彎下了腰。

　　“滴答——滴答——”

　　些許紅色液體滴在地磚上，鼻腔里傳來熟悉的咸腥味，綾人伸手一探，滿手殷紅觸目驚心地映入眼簾。

　　“這是....血？”

　　綾人驀地瞪大眼睛。

　　自己怎么會平白無故地流血。

　　緊接著太陽穴也傳來劇痛，綾人悶哼一聲跪倒在地?；秀遍g綾人似乎看見一架黑色飛機從頭頂掠過。

　　自己好像突然間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或是人。

　　“明日香....”

　　強忍住頭疼綾人展開光之翼朝主艦橋飛去，無視腳下的贊美之聲綾人輕飄飄地落在會議室門口，用虹膜掃了下顯示屏后大門漸漸開啟。

　　“污染濃度為【0】的幕僚總長即將進入主艦橋，請全員起立歡迎。再重復一次....”

　　不等裝甲閘門開啟，綾人直接破門而入。

　　“明日香，在哪里？”

　　綾人目露兇光地環(huán)視四周，腳下傳來粘稠的觸感，綾人低頭一看，WILLE的藍色標識不知何時染上了鮮血。

　　虹芒掃過斑駁血跡，是明日香的。

　　即將失去理智的大腦艱難地拼湊出一個問題。

　　這是明日香的血？

　　“綾人君，你先冷靜下....”美里顫抖著移到加持身后。

　　“想知道明日香的位置嗎？”加持挑釁般地問道，他故作輕松地揉了揉絡(luò)腮胡，眼神里滿是自負。

　　“我什么條件都答應?！本c人兩眼通紅地低吼道。

　　加持“啪”地打了一個響指。

　　“查一下第二適任者的位置，應該就在附近吧?！闭f著加持拉開椅子一臉輕松地坐了下來，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綾人。

　　“報...報告監(jiān)察官，污染物失去蹤跡。”

　　加持的表情凝固了。

　　“喇——”

　　空氣中傳來皮肉被削開的聲音，先前報告的通訊員被一道白影硬生生撕成兩半，會議室瞬間籠罩在一片血霧中。

　　“我再問你們一遍，明日香，在——哪——里？”血霧中傳來綾人的暴吼。

　　“為什么她會流血？”

　　急中生智的美里辯解道。

　　“她剛進門就是這樣，而且可能因為最近壓力過大導致她精神有些不太...正常，這點綾人君你是明白....”

　　“撒謊！”

　　血霧中射出兩道彩虹色光柱將美里籠罩在內(nèi)，美里捂著腦袋痛苦地慘叫了起來。

　　加持一腳踢翻桌子擋住了綾人的精神攻擊，可是已經(jīng)太遲了。

　　綾人全都看見了。

　　每個人臉上的怪異神色，心里對明日香的鄙夷，言語中流露出的嘲諷。

　　明日香臉上的震驚，悲憫，憤怒，崩潰。如寶石般璀璨的湛藍眼眸一點一點被絕望消磨成了黑色。

　　想到這里綾人反而平靜了下來，他扔掉被自己撕成兩半的尸體緩緩走出了會議室。

　　“沒事的，只要找到明日香就好。”

　　這么說著綾人慢慢走下階梯。

　　遇到明日香后一定要把她抱在懷里，一定要緊緊地抱住她。

　　想到這里綾人笑著抹去淚水。

　　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想念過明日香。

　　一灘血突然映入眼簾，周邊還有被抹花的血字，鮮血一直蔓延到轉(zhuǎn)角處才消失，幾根紅色長發(fā)落在血泊中，三角形A10神經(jīng)聯(lián)結(jié)器靜靜地躺在陰暗處。

　　是她的。

　　鮮血全部涌進大腦，眼睛發(fā)綠的綾人搖晃幾下后坐倒在了臺階上。

　　“不可能...”

　　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綾人使用了精神解析。

　　是明日香的血。

　　由于使徒核心的緣故，綾人和明日香有一種天生的羈絆，明日香受重傷時，這些傷害也會反饋到綾人身上。

　　之前的劇痛表明，明日香的后腦和太陽穴都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重擊。

　　當時明日香該是多么痛苦啊？

　　憤怒徹底占據(jù)上風，失去理智的綾人徑直撞入裝甲壁，一直突進到會議室內(nèi)他才堪堪停下身形。

　　“射擊?。。。　?p>　　只聽見加持一聲令下，無數(shù)裝著藍色液體的中和劑射進綾人身體，猝不及防的綾人被扎成了一個刺猬，特制的玻璃容器從天而降將他罩在其中。

　　“給我安分點?！?p>　　看著藍色液體一點一點注入綾人身體，加持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第二適任者是咎由自取，她這樣的污染物即使精神中和所也治不好她，更何況我本就沒打算造...”

　　“你說什么？”綾人艱難地抬起腦袋。

　　“當然是騙你的。我們一開始要的就是神之核心?！奔映忠荒槇髲托钥旄械卣f道。

　　“反正你很快就會睡著，醒來后你將成為AAA.Wunder的動力源，成為萬眾敬仰的神明大人?！?p>　　加持說著扶額大笑。

　　“至于那個骯臟的污染物，是死是活都無所謂，沒準自衛(wèi)隊會收留她的。”

　　.......

　　.......

　　血淚劃過綾人臉頰。

　　“曾經(jīng)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任何感情，但當遍體鱗傷的她出現(xiàn)時，我就覺得...她不能再好看了。我愿意放棄自己的生命去守護她，是她...賦予了我活下去的意義，給了我生存的價值。”

　　綾人笑著拔去插在脖子上的針筒。

　　“是她....教會了我在這個絕望的世界上還有【希望】?！?p>　　綾人血流滿面地閉上眼睛。

　　“對不起，明日香。我沒能保護好你。我現(xiàn)在所能做的...”

　　“就是拉整個世界為你陪葬！”

　　綾人決絕地揮出白色光幕朝自己頸部砍去。

　　無頭尸體很快就化為光粒子消散在空氣中。

　　“【零】，你還在等什么？?。。。　?p>　　天空中傳來綾人的長嘯。

　　白之月中，【零】面帶笑意的注視著手中已經(jīng)變成黑色的神核，嘆月之獸神色猙獰地侍立在旁。

　　“去吧！我最優(yōu)秀的繼承人，將死亡和絕望帶給那些卑微的李林們！”

　　說著【零】朝神核中注入磅礴的黑色能量，接著她以扔鉛球的姿勢將神核投進【獸】的胸口。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天空瞬間被濃重的烏云所遮蓋，黑紅相間的龐大雷柱轟在第一區(qū)，四處流竄的狂暴能量將路過的人一個接一個撕成碎片。

　　猩紅色翼狀眼從雷柱中伸出。

　　“這個世界說你骯臟不堪，我綾人！不答應！”

　　四對惡魔般的尖銳翅膀遮蔽了天空，比先前體型還要再大上一倍的【獸】暴吼著踩毀了第一區(qū)。

　　霎時濃煙滾滾，到處都是爆炸的火光。

　　“李林！今天就用你們的血來洗刷明日香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