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重新站到堅硬的地板上，明日香環(huán)顧四周，自己已然回到了第一腦神經(jīng)科，從左眼傳來的痛楚愈發(fā)強烈，縱使如此明日香還是掙扎著看向病房內(nèi)的綾人。
“呼哈——呼哈——”
由于被物理封鎖的關(guān)系，這一層顯得十分安靜。綾人粗重的喘息聲透過氧氣面罩回蕩在走廊上空，他的雙眼緊緊閉著，兩道劍眉痛苦地皺成一團(tuán)，每隔幾秒他都會重重咳嗽幾聲，些許淤血噴在面罩上然后被濕潤的空氣化開重新流回他的嘴中。
明日香無言地注視著綾人，她生怕自己一離開綾人便會就此逝去，鮮血冒出左眼經(jīng)由臉頰滴在戰(zhàn)斗服上，明日香胡亂地抹了幾把臉，湛藍(lán)色眼眸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綾人。
她現(xiàn)在只想呆在綾人身邊。
稍頃，一束白光灑進(jìn)病房，凝結(jié)成人形的渚薰朝明日香點點頭，示意她去休息一下。
確認(rèn)綾人生命體征暫時平穩(wěn)后，明日香扶著墻壁慢慢走向休息室。
擰開水龍頭將水池蓄滿水后，明日香深吸一口氣將腦袋插進(jìn)冰水中，極為冰冷的觸感立刻包圍了她，鮮血汨汨地從左眼流出，很快視線就變得一片殷紅。
從左眼傳來的疼痛稍許減輕了些，過了大約幾十秒，明日香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但她依舊不愿意抬頭露出水面。
【少則三天，多的話....不會超過一周?！?p> 渚薰的話語回響在耳邊，明日香憤怒地吐出一大串氣泡，她甚至想借此淹死自己。
第九使徒蘇醒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尚處于昏迷中的綾人不知何時會醒來，即使他愿意犧牲自己讓前代綾人掌控身體，明日香也絕不會允許綾人這樣做。
更何況，綾人現(xiàn)在還對前世的自己深惡痛絕。
怎么看自己都是死路一條呢。
“哈啊~哈啊~哈啊~”
即將失去意識之際，雙手條件反射地?fù)瘟艘幌屡_面，明日香被迫離開了水池，劇烈喘息一陣后，明日香摸索著從消毒柜中拿出一條白毛巾捂在臉上。
毛巾熱乎乎地貼在臉上，明日香舒服地瞇起眼睛。
一旁的病房中突然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感聽上去要被淹死了一樣。
“糟糕！”
明日香這才想起綾人和自己共用一個核心，如果剛才她狠下心多淹自己一會，綾人很有可能會直接死亡。
愧疚，憎惡，委屈，不甘，憤怒等極度負(fù)面的情緒一時間全部涌上明日香心頭，正準(zhǔn)備將休息室砸個稀巴爛的明日香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她恨恨地停下動作。
她知道這些負(fù)面情緒都會成為第九使徒的精神食糧。
無奈之下，明日香只能機(jī)械地取出醫(yī)療包為自己包扎傷口，以此來轉(zhuǎn)移注意力。
染血的眼罩被扔進(jìn)垃圾桶，明日香不管不顧地將一大瓶醫(yī)用酒精全部倒進(jìn)了左眼。
“呀啊啊啊啊啊??！”
明日香弓起身體痛苦地慘叫起來，感覺就像是被無數(shù)根針扎進(jìn)去那么疼，她恨不得把受傷的眼珠子直接摳出來。
這天殺的第九使徒。
“嗚.....”
為了不打擾綾人休息，明日香抓過毛巾一口咬住，強烈的痛楚讓她生生捏碎了酒精瓶。
沒過多久隔壁的病房內(nèi)也傳來一聲慘叫，明日香立刻硬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朝窗口走去。
“醒了啊，綾人君?！?p> 渚薰站在綾人床頭笑吟吟地看著他，由于角度的關(guān)系明日香只能看見綾人的腳趾和身上的一席薄被。
“餓....”這是綾人蘇醒后的第一句話。
明日香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她感覺渾身上下輕快了許多，抄起繃帶胡亂包扎一番后明日香快步走進(jìn)廚房。
冰箱里本就有剩米飯，匆匆淘洗一番后明日香將鍋內(nèi)注滿冷水，她扭開煤氣灶將鍋子擱在灶臺上，將火力調(diào)整至中大火后她回到休息室再度趴在窗口朝綾人看去。
“砰！”
不知是發(fā)生了什么，綾人伸出滿是血痕的手臂重重地敲了一下床幫，薰神情嚴(yán)肅地盯著綾人。
“你真的不打算努力一下嗎？”薰朗聲道。
明日香心里猜到了兩三分。
“啪嗒！”
綾人伸手將氧氣面罩拽離自己的臉，在他的拉扯下橡皮筋很快崩斷，他甩手將面罩朝渚薰擲去，后者只是略微偏了偏頭便躲過了綾人的襲擊。
“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白之月繼承人，只要明日香她開口，我馬上就自殺。但我絕對不會和前世建立任何聯(lián)系！”
綾人怒吼道，他隨即重重咳嗽了起來，伸出被子的手揪緊了床單，一旁的監(jiān)視儀器發(fā)出“滴哩滴哩”的報警聲。
“傻瓜...”
明日香輕聲呢喃道。
明明你比我更有資格做白之月的神啊。
“噗嚕！噗嚕！”
廚房里傳來蒸汽的顫鳴聲，明日香急忙跑回廚房，她用抹布握住鍋把小心翼翼地將冒著熱氣的白粥倒進(jìn)碗里，加上肉松和香蔥后明日香小心翼翼地捧著碗朝病房走去。
薰正巧走進(jìn)休息室。
“式波同學(xué)。這是....？”
明日香瞪了渚薰一眼示意他閉嘴，后者心領(lǐng)神會地點了點頭。
“有時間帶他去學(xué)校轉(zhuǎn)一圈吧，或許這樣有助于他恢復(fù)記憶?！鞭拐{(diào)皮地眨了眨酒紅色眼眸。
明日香有些無語，正常人看到渚薰的話絕對不會把他和兇惡的使徒聯(lián)系在一起，然而他卻是當(dāng)之無愧的第一使徒。
說得倒輕巧，你來防御本部嗎？
似乎是看穿了明日香的想法，薰瞇著眼睛笑了。
“這段時間就由我來防衛(wèi)本部，別忘了，我可是名義上的‘第五適任者’?！鞭乖凇镜谖暹m任者】的字眼上特地下了重音，對著明日香微微欠身后他化作白光消失在了眼前。
“切，使徒很了不起嗎？”明日香嘟囔一句后輕手輕腳地來到了病房。
剛走進(jìn)病房她就看見綾人別扭地側(cè)睡在離窗較遠(yuǎn)的那一邊，似乎是不想和自己打交道。薄被下受傷的身軀在不斷顫抖，由于沒有了氧氣面罩，綾人呼吸得十分辛苦，整間病房充斥著他粗重的喘息聲。
明日香環(huán)顧四周，原先被【獸】打碎的玻璃窗已經(jīng)被薰修復(fù)，用于固定綾人四肢的機(jī)械鉗也被收納進(jìn)了天花板。
“你再怎么勸我都沒用！”
綾人說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喲。是誰讓我們的王牌駕駛員那么生氣??？”
將盛滿粥的碗擱在床頭柜上后，明日香笑著反問道，她插著腰故意擺出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聽到明日香聲音后的綾人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他下意識拽過被單蓋在腦袋上。
明日香也不去管他，她自顧自地用調(diào)羹攪拌起熱粥。
過了三十秒不到綾人掀開被子大口喘息起來，他的面色因為缺氧而有些發(fā)青，哀怨地瞥了一眼明日香后他說話了。
“這段時間你都去哪里了？”
看著綾人落寞的背影明日香是又好氣又好笑，將腦海中的記憶仔細(xì)整理一遍后明日香開口道。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干脆用精神解析掃描一下我的大腦吧！”明日香說著閉上眼睛，她靜靜地等待著針刺般的痛楚降臨到自己身上。
耳邊傳來被子翻動的聲音，稍頃綾人嘆息一聲。
“我不會再對你用那種能力了?！?p> 明日香睜開眼睛惡狠狠地剜了綾人一眼。
“真是的，人家還準(zhǔn)備給你看自己的心意呢！”明日香抱著雙手嬌嗔道。
綾人這才轉(zhuǎn)過身仔細(xì)地打量了明日香一番，后者故意撇開了視線。
“你受傷了？”綾人驚訝地問道。
“要你管！”明日香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還是先管管你自己吧！”似乎是不解氣，明日香又再補上了一句。
耳邊再度傳來綾人粗重的喘息聲，明日香低垂眼眸心疼地看著他。
“過來...陪陪我...好不好？”
綾人對著明日香張開布滿傷痕的雙臂，他勉強笑了一下。
明日香的心立刻揪疼起來，然而表面上她還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過去點！”
綾人乖巧地往旁邊挪了挪，酒紅色眼眸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明日香。
看著布滿綾人血漬的床單，明日香毫不嫌棄地坐了下去，她捧起粥碗舀出一勺粥，吹了吹后她將調(diào)羹放在嘴唇邊感受了下溫度，確認(rèn)不是太燙后明日香將調(diào)羹伸到綾人嘴邊。
“啊——”
綾人張嘴含住了調(diào)羹，他費勁地咀嚼一番后咽下了粥。
“好吃?！?p> 明日香狐疑地舀起一勺子粥送進(jìn)嘴里。
只是很平常的粥啊，沒什么好吃的。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勺我一勺地吃著，很快碗就見底了。
“暖和了好多呢?！?p> 綾人看上去很開心，然而他依舊呼吸得很困難，估計是被銀蓮?fù)眰朔巍?p> 明日香站起身，她按下腕部的開關(guān)，戰(zhàn)斗服瞬間變得無比蓬松，當(dāng)著綾人的面她慢慢褪去了身上沾滿血的戰(zhàn)斗服。
“明日香你.....”
“你就給我閉嘴吧，笨蛋綾人?！泵魅障銐旱吐曇粲?xùn)斥道，誘人的酮體瞬間暴露在空氣中，她甩甩頭發(fā)背對綾人坐在床上。
雪白的后背映入眼簾，綾人看得忘記了呼吸。
將下身的戰(zhàn)斗服一并褪去后明日香鉆進(jìn)被窩，她面向綾人躺著，一頭耀眼的紅發(fā)披散在白皙的肩膀上，甚是好看。
猶豫片刻后綾人將明日香擁入懷中，他使勁嗅了嗅少女的頭發(fā)。
“好香?！?p> 明日香抬頭沒好氣地白了綾人一眼。
“一天沒洗澡，都快臭了?！?p> 綾人默默感受著懷中的嬌嫩身軀，明日香伸出手指輕輕摩挲綾人身上還滲著血絲的傷口。
“把氧氣面罩戴起來，好嗎？”明日香輕輕拍了拍綾人的背。
“嗯....好?！?p> 明日香支起身體拉過掛在輸液架上的氧氣面罩，扯掉橡皮筋后她輕輕將面罩扣在綾人臉上。
“我拿著....”她溫柔地替綾人理理頭發(fā)。
綾人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
“我是不是很自私？”綾人突然問道。
明日香先是一怔，接著她使勁搖了搖頭。
“當(dāng)然不。陷入愛河的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想獨占綾人你一個人的心呢?！泵魅障阏f著吻了一下綾人的臉頰。
“怎么那么涼？”
明日香鉆入綾人懷里，她盡力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綾人。
綾人臉很快就紅了，不知道是明日香的體溫還是因為羞澀。
“喂，笨蛋綾人...萬一，我是說萬一...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泵魅障阒е嵛岬卣f道。
綾人幾乎停住了呼吸。
“你是說，被第九使徒完全侵占的你人格消散是嗎？”綾人的語氣有一絲顫抖。
“唔....嗯。”明日香將自己的身體緊貼綾人。
用力呼吸幾下后綾人開口了。
“我....不可能對你動手，所以...我可能會任由第九使徒把我殺死吧?！本c人低垂眼眸，一副情緒低落的模樣。
“你那是什么表情？”明日香生氣地訓(xùn)斥道。
綾人抬起頭，酒紅色眼眸里盛滿了淚水。
“明日香，沒了你....我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嗎？”他說著露出一抹慘笑。
“你是神，神是殺不死的?！泵魅障阈奶鄣厥萌ゾc人眼眶周圍的淚水。
“要好好活下去啊?！?p> 綾人搖了搖頭。
“明明有辦法救你，但我卻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根本不想消失??！”
明日香抱住了綾人的腦袋，她笑了。
“傻瓜。不要強迫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情啊，我不是還在嗎？總會有辦法的?！泵魅障阏f著拿開氧氣面罩吻住了綾人。
綾人吻得很用力，生怕下一秒明日香就不見了，明日香溫柔地任由綾人對自己攻城略地。
許久，唇分。
“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明日香喘了口氣。
“如果...我真的消失了，至少...你要抗?fàn)幰幌掳。蝗?..你就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躲到一個我永遠(yuǎn)也找不到你的地方?！?p> 明日香胡亂地將自己腦海里所想一股腦地倒了出來，說著說著她突然哭了起來。
“我...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死掉??！明明....我們明明才見面沒多久...，真的好殘忍...”
明日香痛哭失聲。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這么酣暢淋漓地哭過，不知過了多久，苦累了的她抱著綾人沉沉睡去。
綾人看著懷中昏睡的明日香，他輕輕替明日香擦去淚水，后者將他的手一把拉住放在臉旁。
一道神圣的意念滑過綾人腦海。
“放心，明日香。我不會讓你消失的?！?p> 綾人吻了一下明日香的額頭，調(diào)整好氧氣面罩的角度后他也陷入了沉睡。
......
一雙充血的翠綠色眼眸無比仇恨地盯著屏幕中抱作一團(tuán)的綾人和明日香。
報曉知更鳥
盡力雙更。寫著寫著莫名想哭，作為作者我實在是很過分，抱歉了明日香。 心情好抑郁啊，如果有一天我寫不下去停更的話，估計也不會有人來光臨了吧。 我還是會盡力寫下去的，謝謝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