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王聽聞查察判官御坤被齊天壽刺傷,頓時又驚又怒。
三位判官齊齊來到森羅殿,秦廣王氣得在大殿上來回踱步。
陰律判官崔玨、賞善判官魏征、罰惡判官鐘馗都面面相覷,不敢吱聲。
秦廣王突然指著魏征怒罵:“魏老道,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耽誤了一日,害得御坤判官被齊天壽刺傷。如今酆都大帝把我臭罵一頓,都是拜你所賜!崔府君,把他的功勞勾掉,記過一次!”
魏征不服氣,揚聲辯解:“閻王處事不公,令人難以心服。御坤判官不愿意遵令前往,擺明了不愿意放齊天壽投胎轉(zhuǎn)世。如今設(shè)局引齊天壽入甕,又以命相搏,閻王何必袒護他?”
秦廣王大怒,“崔府君,給魏征記大過!”
崔玨忙勸魏征,魏征氣得昂頭閉目不說話。
秦廣王一屁股坐在王座上,雙手交叉,臉色陰寒。
“你們說該怎么辦?”
崔玨躬身說:“啟稟閻王,不如等御坤判官元神恢復(fù),立刻讓他轉(zhuǎn)世。至于齊天壽,以下犯上,本該打入九幽地獄,但既然太乙天尊開了金口,不如將他發(fā)配轉(zhuǎn)輪王處,投入畜生道?!?p> 秦廣王稍稍點頭,慢慢露出幾絲笑意。
“好主意!不過要稍微給他些懲戒,好讓他漲些記性!來人,立刻將齊天壽打入第五殿閻羅王處,待刑滿后再押入第十殿投入畜生道!”
閻羅王是人間百姓最熟悉的閻王,只因閻羅王既主持公道,又恪守冥界規(guī)矩,是森嚴的冥界秩序的堅定維護者。
閻羅王司掌叫喚大地獄,還有十六誅心小獄。凡是屢屢放回陽間伸冤洗雪的人,都要打入叫喚大地獄受誅心之苦。
所謂誅心,便是鉤出心臟,扔給蛇食,再用鍘刀鍘首,喂給狗吃。
十六誅心地獄分別為誅不敬鬼神者、誅殺害生靈者、誅善愿未完就犯惡者、誅以惡為善者、誅欺善怕惡者、誅計較名利是非和移禍他人者、誅強奸和婬亂婦女者、誅損人利己者、誅吝嗇自私者、誅偷竊盜取和耍賴欠債者、誅忘恩負義者、誅好斗好賭者、誅欺騙民眾者、誅教唆他人害人者、誅妒嫉良善者、誅誹謗他人者。
齊天壽在閻羅王處受盡折磨,才被押入第十殿轉(zhuǎn)輪王處投入畜生道。
途中遇到諦聽護法,兩個小鬼忙退到遠處。
諦聽問齊天壽:“你可愿意皈依我佛?”
齊天壽抬頭望去,只見諦聽長著老虎頭,頭上一根獨角。嘴巴像驢,又像龍蝦般飄著長須,眼睛似烏龜,四腳如麒麟。它身形巨大,宛如一座大山般。
“你是誰?”
諦聽輕笑,“你難道忘了是誰在九幽地獄救了你?”
齊天壽慢慢回憶,想起了在九幽地獄的舊事。
當時御坤離開后,四個女鬼向他撲了過來。
四人或頭發(fā)蓬亂,渾身發(fā)著霉氣;或長舌發(fā)綠,散發(fā)著惡臭;或少了半張臉,形貌枯萎;或無頭無聲,雙手如白骨。
齊天壽不甘心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蹂躪,突然大吼一聲。
這時一道金光閃過,霎時四周陰風嗖嗖,四個女鬼紛紛倒地,齊天壽也被震昏了。
“是你?”齊天壽看著眼前諦聽,不敢相信是它救了自己。
“當然,除了我,還有誰會救你?”諦聽趴在地上說,“你與佛門有緣,不如皈依我佛,從此逍遙快樂?!?p> “西方極樂世界我倒是聽說過,可是真假難辨,我怎么知道你說的不是誆我的?”
諦聽大低笑:“你雖然不知道西方極樂世界,你總該聽說過燃燈古佛、多寶佛、懼留孫佛、觀音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吧?”
齊天壽搖搖頭,“雖然聽說,卻不知道來歷?!?p> “他們當初都是你們道教的,后來皈依了我西方教。你竟然不知道他們,當真是匪夷所思。那你總該知道旃檀功德佛、斗戰(zhàn)勝佛、凈壇使者和金身羅漢吧?”
齊天壽想起了唐三藏的故事,點頭說:“當然。”
諦聽自豪說:“那齊天大圣追求長生,屢屢被天界打壓。天蓬元帥與嫦娥有些糾葛,被玉帝貶下畜生道。卷簾大將只是打碎了一個玻璃盞,被罰下流沙河,受萬箭穿心之苦。他們都醒悟過來,主動皈依我佛。”
齊天壽想到自己的痛苦經(jīng)歷,暗忖與沙僧沒有區(qū)別,不禁黯然神傷。
諦聽趁機說:“除了他們,還有唐僧,他慧眼識珠,看出三界戾氣重,毅然選擇到我西天極樂尋找真經(jīng)度化世人。不管是有道高人,還是被打壓的人杰,只要一心皈依,都能立地成佛?!?p> “立地成佛?真有這樣的好事?以前佛教不是靜坐苦修嗎?”
“不錯,那是從前,為了吸引有緣之人皈依我佛,佛祖特地降下法旨準許世人頓悟。只要你一心皈依,都能頓悟成佛,隨我前往西方極樂世界享福。”
齊天壽想起湘雅,不忍前往西方。
“我還沒有跟她道別,我還沒有見她最后一面,算了,西方極樂與我無緣。多謝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只能等來世了?!?p> 諦聽輕嘆一聲,搖搖頭說:“菩薩囑咐我,如果你不愿意,就把這個交給你,希望你日后能促進佛道儒三教和睦相處。”
諦聽丟下一朵金蓮,飛身而去。
金蓮發(fā)出萬千光華,逐漸融入齊天壽身體。
隨后轉(zhuǎn)輪王將齊天壽罰下畜生道,齊天壽無奈轉(zhuǎn)生成了貓。
眼睜睜看著自己轉(zhuǎn)生成了貓,昊天長嘆一聲:“我真是命苦?。 ?p> 玄女輕輕從后面攔腰抱著他:“都過去了,別再想了?!?p> 昊天心里想著湘雅,撥開玄女玉手,回頭問:“湘雅轉(zhuǎn)世到了何處?”
玄女黛眉緊皺,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你當真想知道?”
“是,她在哪里?”
玄女苦笑一聲,“難道你愿意放棄一切,隨她墜入輪回嗎?”
昊天心下一驚,暗暗攥緊拳頭,又緩緩松開。
“御坤呢?”
玄女搖搖頭,“他也轉(zhuǎn)世去了,你還想尋他報仇嗎?”
昊天頓時被問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報仇。
想到湘雅,又想到御坤,再想到慘死的父母,他只覺怒氣漸起。
“我父母呢?”
玄女漫不經(jīng)心問:“一世情份,你為什么看得這么重?他們?nèi)缃穸家呀?jīng)轉(zhuǎn)世,不知道成為誰的兒女,難道你要去認親嗎?”
昊天深吸一口氣,默然無語。
玄女鄭重其事問:“經(jīng)歷了這么多,你有什么想法?你還愿意救昊天上帝嗎?”
昊天凝望著玄女,良久沒有說話,思緒紛飛,又回到了凡間,回到了壽州,回到了正陽鎮(zhèn),回到了文昌村。
想到威嚴的父親齊賢正,想到慈祥的母親盛幽茗,想到心儀的湘雅脈脈含情……他咬著嘴唇,陷入了痛苦地抉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