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鋒說不出什么話來安慰白瓊,只能默默祝福她能早日體會到寫作業(yè)的樂趣。
放任白瓊在那邊苦惱,沈鋒把注意力放到對環(huán)境的觀察上。
這條地下管道由于被廢棄,不知怎么的,原本的井蓋還被偷了。于是附近一些貪方便的人們就把各種破舊的東西往里面倒,以至于管道里堆積不少亂七八糟的雜物。
再后來,似乎是某位好心人士將挪來一個破舊的井蓋蓋住洞口。人們每次想往里倒東西時都懶得掀開井蓋,慢慢的人們就徹底將這條下水道遺忘。
白瓊躲進來后,干脆廢物利用,花了大工夫?qū)㈦s物分成兩堆,分別堵住前后,形成阻擋地下生物前進的兩堵“墻”。
兩堵墻就像是把管道截出一段空間,他們此刻正在中間點燃火堆,依偎在火邊。
這樣別出心裁的做法,使得管道網(wǎng)絡里橫行無忌的生物沒法前進,只得繞道而行。并且處在看不到頭、也見不到尾的管道中央,最怕的就是前后遇敵。遭遇前后夾擊,簡直是必死無疑。而堵在前后的兩堵墻,卻使得他們沒有這樣的后患。
顯而易見,除了白瓊的小書包,那些什么草席漁網(wǎng)報紙,統(tǒng)統(tǒng)都是小姑娘從雜物堆里撿回來的、可以利用的東西。
看到這,沈鋒不得不贊賞這姑娘的聰明伶俐。
“沒想到你把這布置得這么安全。看來,你勉強算是有些聰慧?!?p> 自己的設計被得到認可,白瓊打心里感到滿足,嘴角揚起,笑道:“那當然,你不知道這花費我多大的精力。不過可惜的是,在這里悶久了會不舒服,所以白天我會將井蓋挪開一半,讓外面的空氣進來流通流通。”
忽然想到一件事,白瓊狐疑地上下打量著沈鋒:“不過今天不知怎么的,我正午睡,有個王八蛋把我井蓋給蓋上了,差點被把我給悶死。那時候你不是在上面嗎?你好好想想,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沈鋒回想一下,似乎那井蓋是他給蓋上的?
不過他還真不知道,原來這井蓋半開著,是白瓊要呼吸新鮮空氣。
沈鋒默不作聲一陣,白瓊以為他是在仔細回憶,也不打擾他,而是有些氣憤地說道:“別讓我知道他是誰,不然被我揪出來,我非得罰他幫我寫作業(yè)!”
沈鋒搖了搖頭:“沒有。也許是某只路過的莽獸腳賤,把井蓋踹了一腳。怎么?這樣的目光看著我,難道你懷疑是我?我們才剛做朋友,你就這么不信我?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心里沒有點數(shù)嗎?我會干這缺德事?虧我剛才還給你面包吃!”
佯作勃然大怒的模樣,沈鋒面色不喜站了起來,便要拂袖而去。
“沒有沒有,絕對不信任的意思!小鋒,我絕對相信你。只是這事太氣人了,我才會把你當成懷疑對象?!?p> 眼瞅著一張長期飯票就要離她而去,白瓊真慌了,接連解釋幾句,好說歹說總算把沈鋒重新勸回火邊。
只是不知道是誰干的,白瓊再氣憤,也只能暗暗咽下這口氣。
火焰變小,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朝沈鋒瞟去,只見少年似乎因為白瓊的懷疑心情極為不好,他那張臉隨著火光變暗顯得愈發(fā)寒冷。
白瓊羞慚,吐了吐舌頭,心道:“好吧,沒證據(jù)就懷疑人家,我的確太過分了。何況,人家的紅豆面包是真的好吃。”
正在白瓊感到無地自容時,沈鋒身上暗暗出一層冷汗,冷汗將他整張臉都僵住。他心里長舒一口氣:“媽呀,總算是糊弄過去了?!?p> 通過這件事,沈鋒也對白瓊這個人做出評價。
他覺得這個姑娘,看得順眼,有時很聰明,有時傻里傻氣。
不說別的,隊友聰明的話至少不坑你,而隊友太精明又斤斤計較。
再三衡量,沈鋒覺得,白瓊適合做他的伙伴。
心中有那么點慚愧,白瓊決意露一手,讓沈鋒開心開心,挽救即將滑入谷底的友誼。
“給你看件好東西?!?p> 沈鋒被勾起好奇心,抬起頭,只見白瓊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
黛眉一揚,睫毛輕輕一眨,秀美的眼眸給對面那堵由雜物組成的墻使了個眼色,仿佛是在對它們說——廢物們,你懂我意思吧?
悠悠蕩蕩的,一根桌腿將壓在上面的東西抖落,接著從雜物堆里飛出,像是長有一雙無形翅膀一樣,直直飛到白瓊手中。
白瓊拿著桌腿沈鋒揚了揚,隨即丟入火堆。
火舌很快蔓延桌腿,火焰壯大,明耀的火光印在少女淺淺一笑的臉蛋上。
火很暖,她的笑也暖。
沈鋒看出端倪:“這就是你下午用繩子抓我的手段?”
“你是說操控繩子,把你套住,然后拖入下水道的事嗎?”白瓊笑了笑,有意再賣弄,又使了個眼色。
遠處地面兩段繩子先是驟然間繃得筆直,接著挺起又落下,像是蟲子一樣,在地面爬行,向這邊爬來——原先兩根繩子本是一體,沈鋒墜落時用狼刀割斷,自然一根繩子就變成兩根。
兩段繩子像是活了一樣,爬到兩人面前。
一段繩子抬起繩端,繩端即是它的頭,此時繩端正蹭著白瓊的掌心,像是撒嬌一般。白瓊也微笑著,輕柔撫摸繩端,動作溫柔得像是摸一只活著的寵物。
沈鋒正瞧得有趣,這時另一條較短繩子沿著沈鋒的后背,爬至脖間。
稍微一彎,繩子變成不帶點的問號,那彎鉤很熱情,正賣力蹭著沈鋒的臉,試圖讓他開心。
然而沈鋒不為所動,感覺臉有些癢,就一把將繩子達成好幾個結,隨意丟到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團繩子艱難掙扎。
掙扎掙扎著也就不掙扎了。
放棄蠕動后,繩子失去希望剛才就毫無生氣地“躺”在地面。
“這是你由你本人操控的吧?這些物體本身動不了,沒有自主意識的?!?p> 白瓊目光在被打結的繩子與沈鋒之間來回游離,有些無語,只覺得這名少年簡直是個魔鬼。尋常孩子見到這么有趣的東西,該會被逗得發(fā)笑,沈鋒卻如此無動于衷。
她不清楚,沈鋒向來堅如磐石,不為所動,特別是當母親遇難后,沈鋒變得更加堅韌。他理性,無時無刻都在想該怎么活下去。
幫繩子解開結后,白瓊將兩段繩子打結在一起,像是兩個好朋友牽著手,一起飛向火堆。繩子燃燒自己,發(fā)揮作用,讓火光變得更亮。
“是啊,它們是死的,而我卻能用念力操控它們。讓他們活蹦亂跳。不知情的人,或許會以為我賦予了它們個性和生命,實際上這一切都是我在操控?!?p> “念力?”
“不錯,用念力操控無意識物體,這是我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異能來著的。”
白瓊的俏麗臉蛋上流露出不解:“不過不知道為什么,舅舅跟我說,我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病。他尋了部功法,從小就讓我修煉,等修煉完了,我的病也就好了?!?p> 沈鋒倍感驚奇,聽到后面,搖頭惋惜道:“這種異能對常人來說,算是極佳的天賦,沒想到你卻要拋棄它。那你愿意失去它嗎?”
白瓊眼眸上抬,小腦袋瓜仔細想了想:“其實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這種能力還挺有趣的。就像這兩天,我除了對著井蓋和墻壁發(fā)呆,再就是操控一些物體,讓它們跟我玩。甚至還可以讓它們在我的指引下演出一段故事。這樣的話,就覺得很熱鬧,有人陪著我似的,不會孤單寂寞……”
依據(jù)白瓊的描述,沈鋒腦補出這樣的畫面:一片漆黑的下水道中,瓶瓶罐罐,桌椅板凳……嘎吱嘎吱,許多不該動的東西都動了起來。這些不該動的東西與一名餓瘋的美少女圍著篝火跳舞,模樣瘋癲,肆意笑聲傳遍整個地下管網(wǎng),原本死寂的地底世界開始變得喧鬧。
嘶!這景象真讓人害怕。
沈鋒打斷聯(lián)想,思維仍是不由自主地向奇怪的方向滑去,比如他下意識地覺得可以讓白瓊?cè)タ词啬沟亍S錾媳I墓賊,電燈啪啪直閃,墳內(nèi)棺材板咯吱咯吱響,墓碑搖曳欲破土而出……嘖嘖嘖,那場面,絕對比扮鬼穿白衣在墳頭蹦跳還要嚇人。
“反正這異能要也好、不要也好,舅舅怎么說我就怎么做。我知道他為我好,他之所以說這是個病,肯定有他的考量?!卑篆偪偨Y一番,確定全文中心思想,滿分。
用狼刀挑撥著火焰里的木炭,火星嘩的往上濺飛,沈鋒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忽明忽暗的火堆,迫切想問異能少女一個問題,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問出口,心情變得不那么迫切。
最后好奇心還是占據(jù)上風。
沈鋒好奇地看著白瓊,問道:“你要是同時控制多個物體給你表演,一心多用。時間一長,玩著玩著,你精神會不會很分裂?就像出現(xiàn)多個人格,‘人格’們在你身體里打架?你不會覺得自己要裂開了嗎?”
白瓊呆了呆:“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知道適可而止的,畢竟念力終究是來源自大腦。用念力控制物體,是件很耗費心神的事情?!?p> 頓了一下,白瓊流露出對這項能力的副作用的畏懼表情:“這異能可不能頻繁使用,用多了……我的腦子,我的腦子會被燒壞的?!?p> 沈鋒點頭,表示理解。
強行使用處于冷卻期的技能,是會有副作用的。
白瓊極力避免讓她的腦袋負載運行,比起變成一位腦袋秀逗的呆萌少女,她愿意成為人見人愛的智慧女孩。
當然,雖然她本人極不愿承認,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實事求是地講,
她現(xiàn)在的小腦袋瓜,
已經(jīng)秀逗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