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黑漆漆的的管道里,白瓊的出現(xiàn),就像是滿目瘡痍的廢墟上不講道理地綻放出一朵漂亮的雪蓮花,雪白中帶著通透明亮,恬靜中夾雜著樂觀開朗。
坦白講,這是沈鋒遇到的異性中,唯一一位具有跟他姐姐的標(biāo)致美貌相提并論的女性。可是,少年對此無感。在他看來,這位名叫白瓊的俏麗女孩,其長相僅僅是長得順眼,相對不討人厭就是了。
默默不說話,沈鋒扯開上衣,將胸膛上那四道猙獰可怕的疤痕露出,給白瓊看。
“你干嘛?”
小姑娘嚇了一跳。
早在剛才拿血凝草幫沈鋒療傷時,她看到大片血染紅衣衫,掀開衣服后,更是看到沈鋒的并不強(qiáng)壯的小胸膛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傷口。且從傷口的形狀來看,白瓊不免看出這是一只強(qiáng)大猛獸在少年的身上所留下的可怕抓傷。
一具小小的身軀竟然能承受這樣嚴(yán)重的傷勢,白瓊完全想象不到,這名少年究竟是憑借著什么樣的信念活到現(xiàn)在。
及時用血凝草幫沈鋒療完傷后,利爪劃過的痕跡依舊結(jié)成四條長長的恐怖疤痕。
即使白瓊剛才見過一次,可不代表她在見第二次時,不會感到害怕。
沈鋒表情兇巴巴的,見到白瓊被嚇得后退,臉上便露出一個在他想象中很“和善”的笑容,聲音亦是低沉得可怕:“小女孩,看見了嗎?這是今天上午一頭蒼幽狼在我身上留下的紀(jì)念品,然后,它就變成一堆焦尸……”
將衣服放下,沈鋒盯著白瓊那張姣好的臉蛋,面目猙獰,惡狠狠地說道:“我之所以向你展示這個,就是為了提醒你——我,沈鋒,敢跟猛獸搏斗的真男人,超勇的!”
說到這,沈鋒還昂起頭,傲氣十足地使勁拍拍胸脯,并再次告誡:“奉勸你不要對我動什么歪腦筋,要知道,與蒼幽狼的戰(zhàn)斗讓我成長不少?,F(xiàn)在的我,即使放個屁,那也能分成八份,從各個方向砸死你!”
白瓊呆滯片刻,隨后噗嗤一聲笑出來,隨后管道里就回響起少女連綿不斷的清脆笑聲。
在沈鋒冷冰冰的眼神下,人族少女總算是用白嫩嫩的小手掩嘴偷笑著,但笑聲依舊沒有收斂,反而更肆意。
半響后,白瓊才停止笑聲,用彎起的食指擦拭掉笑得溢出眼角的淚水。
“知道嗎?你剛才這些話真是太唬人了,哈哈哈,你搞得我好怕呀。”
沈鋒面無表情,甩了甩右手,血液流通了一會兒,握刀的右手也逐漸變得靈活,不再像剛才那樣發(fā)麻。
拿起了狼刀,沈鋒坐在原地,刀口始終對準(zhǔn)白瓊,保持著對對方的戒備。
小姑娘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時,也一臉無辜,一副楚楚可憐模樣惹人憐愛。她委屈巴巴地說道:“貌似我也沒得罪你啊。剛才你受傷了,還替你療傷來著,你怎么對我這么大的敵意?”
“既然已經(jīng)采到血凝草,這傷我自己也能治。要不是你把我拖下來,我早就給自己抹好藥,還用得著掉下來時砸到腦袋昏迷到現(xiàn)在?更何況——”
沈鋒冷冷道:“我沒忘記,你剛才打算要吃我!”
“這是個美麗的誤會?。偛盼沂锹牭缴厦嬗袆屿o,以為有只體型較小的莽獸從上面經(jīng)過,于是就打算冒險抓下來吃掉……”白瓊慌忙解釋道。
說著說著,就像是要把腦袋埋進(jìn)沙子里似的垂下頭,小臉蛋比石榴還紅。
小手摸著癟癟的肚皮,小姑娘低聲細(xì)語,說道:“要知道,這兩天來我都躲在這里,不敢跑到上面去。我已經(jīng)餓了兩天兩夜了!你,應(yīng)該懂我意思吧?”
說完,少女抬起下巴,一雙明澈的眸子迎上沈鋒質(zhì)疑的目光,嘗試用純真的眼睛來表達(dá)自己并未惡意。
然而,盯著盯著,人族少女眼睛陡然發(fā)出幽幽綠光。
她肚皮就發(fā)出咕咕的響聲,這是饑餓的危險警報。
接著,沈鋒就能看到白瓊看著他的時候還咽了咽口水,并且臉上還莫名浮現(xiàn)著傻笑。
此時白瓊的表情就像是這樣↓:
白瓊:(???)
一時間,管道里寂靜得可怕,更別提對面還有只餓極了的成長期母獸一邊看著沈鋒,一邊傻笑。這就更讓人毛骨悚然。
沈鋒吃了一驚,警惕性驟然間就提升六十個百分點(diǎn),肌肉緊繃,手中的狼刀握得更緊:“果然,你這家伙是真的想吃了我!”
一句話打破寧靜,白瓊甩了甩頭,眨巴眨巴眼,清醒過來,恢復(fù)到理性狀態(tài)。
白瓊看到他這幅防狼似的提防著她,隨即惱羞成怒,兩道柳眉倒豎,嗔喝道:“喂喂,姓沈的,舊事重提就沒意思了!你之前還想拿小刀扎我腦殼嘞!”
白瓊顯然是想將剛才盯著沈鋒咽口水的事情蒙混過去,所以才將故意誤解沈鋒說的是她拿著叉子和鐵飯盒興沖沖地去“吃”沈鋒的那一次。
“姓白的,別忘了之前也是你先動的手!”
白瓊深知理虧,下不來臺的她小瓊鼻哼了一聲,仍是沒好氣地說道:“好好好,那從今以后,這條下水道從中間切成兩半,這邊是我的地盤,那邊是你的地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總而言之,以后你別跟我說話!不準(zhǔn)你越過這條線!我們不再是朋友!絕交!”
沈鋒反而笑了:“你本來就沒和我交朋友?!?p> “氣死我了。我發(fā)誓,這輩子要是再跟你多說一句話,吃肉的時候就會被噎死!”白瓊氣急敗壞,沈鋒輕飄飄幾句的話把她氣得面紅耳赤,連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
干脆的,白瓊就氣呼呼地轉(zhuǎn)過身去,寧愿面壁,也不愿再瞅一眼后面那個一根筋的男孩。
從沈鋒的角度看去,白瓊的肩膀正在微微抖動,這家伙似乎真的被氣到肩膀都發(fā)抖起來。
冷戰(zhàn)半響,從對面?zhèn)鱽砉竟镜捻懧暋?p> 沈鋒皺了皺眉頭,看向面壁而坐的白瓊。
白瓊雖然依然保持這個姿勢,但她卻用臉部肌肉擠壓著閉上的眼睛,她不愿面對在有骨氣的她與沈鋒進(jìn)行冷戰(zhàn)時,自己的肚子表現(xiàn)得如此不爭氣。
丟死人了!
白瓊羞得面帶霞紅,伸出手狠狠掐了一把肚子,想讓肚子安分守己些,沒想到肚子反而叫得更大聲,像是田野里發(fā)出叫聲的青蛙,聲音響亮。
拉開背包拉鏈,遲疑片刻,沈鋒從中拿出一個紅豆面包,撕掉包裝,沖少女的背影揚(yáng)了揚(yáng):“有面包,吃嗎?”
饑餓到一定境界,嗅覺變得異常靈敏,食物散發(fā)出一丁點(diǎn)香氣都會被捕捉到。并且這香味充斥在鼻腔中,香味會被無限放大。
食物的誘惑讓少女心間一顫,大腦不斷在食物與意志間來回掙扎。
最終骨子里的不屈還是戰(zhàn)勝了饑餓,白瓊做出一個艱難決定,輕微地?fù)u搖頭。
沈鋒眉頭擰得更緊,他知道對方可能是基于靦腆才拒絕他的好意,然而小女孩確實需要這份食物。
本想起身走過去遞給她,又想到剛才白瓊把線劃分得十分清楚,躍過中間那條看不見的線,可能會使她生氣。于是沈鋒干脆坐在原地,不打算過去,而是把面包直接丟給她。
拆掉包裝,沈鋒把這塊彌漫著香氣的面包丟了過去,是往她腦袋旁邊丟的,這樣面包就能進(jìn)入對方的視線范圍內(nèi)。
沈鋒自認(rèn)為,他這樣的投食方式,對少女以及他來說,是避免窘迫的最佳方式。
誰料到,面包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后,正按照沈鋒預(yù)想的路線快要飛至指定目標(biāo)時。
那束馬尾突然猛地一甩,白皙的脖頸忽的轉(zhuǎn)來,轉(zhuǎn)頭的速度比蛇還迅猛,臉一轉(zhuǎn),嘴一張,牙齒就準(zhǔn)確無誤地咬住了那塊面包!
她的動作敏捷,就像貓,給它投放什么樣的小魚仔,都能準(zhǔn)確咬住。
人族少女叼著面包,嘴角微微翹起,淺淺笑了。
并非是她主動扭過頭來用嘴接住這塊面包,而是這面包的香氣仿佛有股吸力,把她整個腦袋吸了過去。
是的,這一切都怪面包太香。
雙手捧著面包,少女大快朵頤,好一陣啃咬。
匆匆忙忙的,還沒過多咀嚼,大半塊面包就被吞入肚內(nèi)。吃完后,仍是不知足的,將手中的面包渣舔舐干凈。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并且還結(jié)束得十分迅速,一切就在沈鋒還沒張嘴巴驚訝時就結(jié)束了。
吃了個半飽后,白瓊心滿意足走過來,走自己的地盤走入沈鋒的地界,然后向沈鋒伸出手,笑著說道:“你給我東西吃,那么我們是朋友了?!?p> 沈鋒整個人僵住。
這姑娘……原來這么好搞定?一頓吃的就解決了?那他之前早該投食了!
還沒弄清楚狀況,白瓊就直接拉起他的手。
兩手相握,友誼合同蓋上正規(guī)印章,某種情況下合法且有效。
兩人就這么強(qiáng)行做了朋友。
此時沈鋒心情很復(fù)雜,臉上的部分肌肉不自然地抽動。
白瓊倒是瞟了一眼沈鋒那個拿出食物的背包。
“哦,他這背包真是個百寶箱呀。跟他做朋友,我就不愁吃喝了!”
在判斷出這是個神奇的背包后,她笑得很暢快,真心為找到一張長期飯票……不,是為結(jié)識到一個朋友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興奮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