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錦衣大腿
那淡淡的硝煙味道,其實顧傾并不明確。
畢竟僅僅只是了了一絲,再去聞,已經(jīng)被河風吹去,消散無蹤。
現(xiàn)在再去查,狗鼻子都嗅不到。
而且當時剛剛大禍得脫,所有人心神都不在狀態(tài),自然沒人將那點異常放在心上。
但顧傾明確知道昨日“水鬼殺人案”的死者乃是自殺,根本就不存在水鬼殺人。
這是最重要的判斷依據(jù)。
那么,今日這“河心覆船案”,是不是也是幕后黑手所為?要迷惑官府甚至是錦衣衛(wèi)的視線!
顧傾身在局中,不得不開口提醒這位錦衣衛(wèi)百戶大人,要抱他的大腿。
果然,這位錦衣衛(wèi)百戶似乎明悟了什么,眼中精光大盛。
但顧傾卻不知道他究竟推斷出了什么線索,這線索與兩次“自殺”是否相吻合,是不是接近了真相。
顧傾迫切希望他能短時間結(jié)案,將威脅自己生命安全的幕后黑手一網(wǎng)打盡,現(xiàn)在慢慢茍顯然是不可為,最下乘的做法。
該是我快手顧三出手的時候了。
但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是半個字都不能透露出來的。
比如這兩次“自殺”,涉及了所謂的“羅教”,沒有緣由的判斷,說不清道不明,會惹禍上身。
只是,不知道這百戶給不給我機會?
百戶眼中精光一斂,饒有興致的望著顧傾。
看得顧傾渾身不自在。
“府監(jiān)大獄,你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趙有福暴斃,如果當時第一時間上報去查,必有所獲。今日這覆船案,所有人都認為是河中妖孽所為,你卻說聞到了硝煙的味道……小子,你很有點意思!”
鄭捕頭輕咳一聲,意在提醒顧傾不要多事。
但顧傾好像沒有聽懂,帶著淺笑,抱拳說道:“家父日日告誡,所以不敢有一絲大意。而且,小人習慣對身邊發(fā)生的事多思多想,如果能對大人有點幫助,小人愿付犬馬之勞……”
沒有機會,那就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
被自己的金手指坑死的道士,絕對會再起波瀾。
一個七品的道士,死的不明不白,沒人起疑才怪。
必有后續(xù),下次來襲,自己可沒那么好運能夠接的下來?。?p> 唉!我好難!
“哦!既然你有這份機警,還自詡有些聰明才智,那你說道說道,給本官判斷判斷,這河里究竟有沒有鬼物為禍?”
百戶修長的手指指向河面,臉上透著莫名的表情。
顧傾既然做出了決斷,要抱這位百戶大人的大腿,那么自然要破一破這水鬼殺人案。
“大人,那顧傾獻丑了,如果有不對之處,還請大人恕小人妄言之罪。”
“但說無妨!”
顧傾哪有什么破案的能力,不過仗著“洞察術(shù)”的能力,逆向推斷罷了。
所需考慮的,就是怎么將“自殺”的線索不著痕跡的傳遞給這位百戶大人。
“大人,前天凌晨子時,趙有福暴斃于府監(jiān)大獄,府尹大人查案,有人推斷說乃是水鬼復仇,但府尹大人一口否決,言區(qū)區(qū)女鬼不可能毫無痕跡的出沒于府監(jiān),更不可能殺人噬魂而不被發(fā)現(xiàn),必是有幕后勢力,要殺趙有福滅口,從而弄出一副水鬼復仇的把戲……”
所有人不置可否,這不過是將府尹的推斷重述了一遍。
顧傾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第二天,趙有福奸污那女子投河自盡區(qū)域,即這永定河渡口,出現(xiàn)水鬼殺人事件。這方面,有撈尸人的口供,確定有水鬼出沒……”
顧傾望向撈尸人,所有人也同時看過去。
老實結(jié)巴的撈尸人點了點頭:“小人在宛平打撈了一輩子的尸首,此人絕對死于非命,為陰邪纏繞,不到一天的功夫,已經(jīng)有化為直尸之相,若不及時打撈上岸,必成禍端。”
所謂直尸,就是尸體直直的立在水中,就像在河里踩著水行走,身體在水里浮浮沉沉,只露出一顆腦袋。
若是再殺人,吸收陽氣,就會化為水鬼之流。
撈尸人最怕遇到兩種尸體,一是花季少女,二是直尸。
因為人淹死后,是男俯女仰,年輕女孩淹死不是為情自殺就是橫死慘死的人,所以死后兩眼大睜,再加上是仰面死的,死相很慘,就更讓人害怕,恐懼。
第二種直尸,幾乎都是冤死、橫死的人,涉及陰邪,已經(jīng)開始化為大兇尸體。
顧傾待撈尸人說完,不等眾人思考,繼續(xù)道:“這之后的第三件案子,也就是剛剛發(fā)生的河心覆船案,我親眼所見,那艘擺渡的烏篷船先發(fā)生了爆炸,然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入河中,恩……尸首還未撈上來,應(yīng)該盡快搜尋到尸首,讓仵作驗傷。”
其實還有邪道走火入魔案,顧傾自然不會去提。
“我先說說案發(fā)時候我的感覺吧!那船被卷入水底之后,我明確的感受到一股陰冷的目光在水底盯住了我,如芒在背,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它突然暴起將我拉入水中。這方面,鄭捕頭應(yīng)該更有體會,我不過是九品武者,鄭捕頭八品修為……”
所有人都望向鄭捕頭,他微微一愣,然后點著頭道:“大人,我不知道水里有沒有鬼物,但那時候的靈魂壓力,至少是七品實力的厲鬼……”
“七品?”
不要說在場的捕快,便是錦衣衛(wèi)也都凝重了幾分。
七品的修為,這在軍中至少是個將校,在錦衣衛(wèi)里,是晉升百戶的最低標準。
乖乖!
不得了了。
“為什么不是七品日游境的仙道修行者?!”百戶突然開口。
“七品日游境?”鄭捕頭徹底愣住了:“這……這也可能……”
“你繼續(xù)分析!”
百戶朝著顧傾微微頷首。
顧傾朝著他一抱拳,順便拍了拍馬屁:“大人所言讓小人茅塞頓開,結(jié)合我之前聞到的一絲硝煙氣息,我不知道鄭捕頭有沒有聞到,那船顛覆可能真不是水鬼邪物所為,極有可能是趙有福案的幕后黑手所為,在混淆視聽。”
“若那投河女子真的怨氣盈天,一出世便化為七品乃至六品實力的厲鬼,又當如何?”有一中年錦衣衛(wèi)不由開口說道。
顧傾莞爾一笑:“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百戶大人顯然不是來查冤死的鬼物,若一切都是厲鬼所為,那這幾個案子都可以結(jié)了……所以,必有人主導了這一切,至于究竟是什么人,還請百戶大人恕小人一無所知。”
“哦,對了!”顧傾表現(xiàn)出突然想起的樣子,略有為難的道:“聽聞那趙有福與朝中大員有關(guān),柳司獄將小人從府監(jiān)踢到捕班,便是這個原因,所以,這必然又牽扯朝堂,更不是我一介小吏所能胡亂推測的了。”
所有錦衣衛(wèi)都不由眉頭一挑:這小子僅憑水鬼殺人案的簡單線索,就將幾個牽扯進案子的勢力串聯(lián)了起來,推測了七七八八,難倒真有斷案的天賦?天賦異稟!
而鄭捕頭看向顧傾的目光已經(jīng)很不一樣了:這小子竟然還有這種能力,原以為是個勤勤懇懇的老實人,原來是個悶騷,竟然趁機給柳司獄和趙侍郎上眼藥,對案子也說的頭頭是道,分析的有模有樣,不知道猜對了幾分!想在錦衣衛(wèi)百戶面前刷個存在,不好糊弄的……
其余捕班的快手捕頭,以及那位刑大捕頭正遲疑間,一個錦衣衛(wèi)對他們呵斥了起來,催促盡快去打撈尸體。
可憐他們剛剛跑去宛平縣取尸體,還沒休息一盞茶的功夫,喝一口水,又要去打撈尸體。
所有捕役立刻都帶著笑臉,屁顛屁顛的朝著河邊去了。
場上,只剩下錦衣衛(wèi)和顧傾、鄭捕頭。
百戶臉上的表情不明,眼睛似合非合,似睜非睜,手微微搭在腰間的繡春刀上,秋日的河風吹來,衣角蕩漾。
飛魚服,真他娘的帥?。?p> 一時間,顧傾心里也沒底。
大哥,你好歹給點態(tài)度??!這樣裝逼,會沒朋友的……我怎么幫你破案啊!
終于,百戶嘴上那帥氣的短須一動,開口道:“你有如此才智,為何在府衙擔任區(qū)區(qū)一介小吏,家中沒讓你讀書習武?謀個好出身!”
這是要查家世?
這個我是不怕查的……顧傾頹然一笑,說道:“大人,家父五城兵馬司八品帶刀衛(wèi),名遠山,我有兩位哥哥,大哥在神樞營任伍長,二哥在龍場別院讀書,我只些小聰明,上不得臺面,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在府監(jiān)混日子,誰成想被趕到了捕班……”
百戶微微頷首,家中子女多,資源傾斜不到自己身上也正常。
可惜了!
只是個小吏,九品末流的修為。
“顧快手,若我破了案子,便陳你今日之情,這快手的位置我給你動一動……”
百戶一拂袖,躍上那匹彤云散,勒住韁繩,喝道:“錦衣衛(wèi)聽令,沿上下游搜尋,查詢陌生修行者,他走不遠!”
“是!”一眾錦衣衛(wèi)齊聲道,迅速的躍上馬背。
“謝大人賞識!”
顧傾心中略有失落,但好在刷了一回好感度,今后大有可為。
這錦衣衛(wèi)大腿,我還真抱定了。
霎時間,錦衣衛(wèi)兵分兩隊,朝著永定河上下游隆隆而去。
眼見錦衣衛(wèi)遠去,鄭捕頭這才長舒一口氣。
“顧三,難倒……真的沒有水鬼作亂?”他還是有點難以相信,毛都還長齊的小屁孩,竟然看得這么遠,連百戶都信了他的話。
顧傾望著錦衣衛(wèi)遠去的背影:“鄭頭,即便是有,那也是某些人讓這條河里有,而不是天然存在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