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明月躲入烏云后，谷中的七色瘴氣淡了幾分，時不時出現(xiàn)的妖魔殘影也消失不見。
羅生從七色瘴中走出來。
他又恢復(fù)了黑發(fā)形象，豐神俊朗，雙目如星。
就連天魔琴也有片刻失神，嘆道：“世人常常因為小圣人的實力，忽略閣下的相貌，若說當(dāng)世第一美男子，你當(dāng)之無愧。”
羅生擺擺手，顯得心事重重。
他恢復(fù)了年輕，但也成了弱雞。
他現(xiàn)在一點兒實力沒有，相當(dāng)純的偶像派。
李長生幾個也睜開眼睛，看向羅生的目光不僅僅是崇拜，還有幾分恐懼。
這妖魔殘影，大家便是看一眼的本事都沒有，但羅生卻可以深入其中。
眨眼間返老還童，大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也沒敢多問，那肯定是自己現(xiàn)在無法明白的。
“小圣人剛才看見了什么？”天魔琴問道。
羅生伸手一指：“它就在那里，你自己去看？”
天魔琴笑著搖搖頭：“我可沒有小圣人這樣的本事?！?p> 羅生閉上眼睛，那一幕群魔呲牙的景象，他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
“不可說。”羅生輕嘆一聲。
天魔琴不再追問，羅生覺得不可說，自然是有不可說的道理。
“其實我也看到點東西，希望小圣人為我解惑？”天魔琴道。
“講？”
雙方直接在地上盤腿而坐，彼此相對，其他人守在一旁，算是給二人護法。
天魔琴伸手一揮，地上幾粒石子飛起，懸在空中不落。
“小圣人，這是天道嘛？”
彈指間，改變方寸之地的規(guī)則，這便是天魔琴成為天下四大高手的原因。同樣是第九境界，卻是李長生可望不可及。
“是?！绷_生道。
天魔琴松開手，空中的石子仍不下落。
“可就在剛剛妖魔搏殺的殘影中，我見到了另一種天道，相似，但卻不同。小圣人應(yīng)該知道，大道之行，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我現(xiàn)在困惑了?！?p> 羅生這才明白天魔琴剛剛險些失控的原因，道：“你在懷疑自己心中的道？”
“不是我心中的道，是亙古長存的天道?！?p> 天魔琴長嘆一聲：“我自幼修行，沒有足夠的天賦，走不到今天。一生沉于琴道，在這一點上，我自信可以傲視天下?！?p> “可同時，我也感覺到自己的大道已經(jīng)走到盡頭?！?p> “第九境界之上，根本沒有第十境界，這便是我們能達到的極限?！?p> “可在剛剛，我卻窺見了另一種可能，似乎那條路，能走得更遠。”
天魔琴充滿悲傷又滿懷希望地看著羅生，雖然他已經(jīng)可以傲視天下，但此刻脆弱得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一個孩子誤入山林，朝著家的方向走，他走了很遠，以為自己走在正確的路上，可一直無法回家。
這時，他看到了另外一條路，似乎能通向更遠的地方。
天下修行者，都是大道之上的同行人，可如果有人懷疑這條路是錯的呢？
大家只能求助走得最遠的人。
于是天魔琴看向羅生。
羅生字字斟酌：“如果路是錯的，你我又如何修行，你又如何揮手改變規(guī)則？”
“這也同樣是我困惑的?！?p> 二人相對無言，那個走得更遠的人，也同樣不知道答案。
“如果實在不知道答案，那就將這條路走到盡頭，路盡之時，一定還有別的路。”羅生道。
“如果到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這條路真的錯了呢？”天魔琴脫口而出。
“那就從頭再來。”羅生斬釘截鐵。
…………
其他人都悄悄遠離了羅生和天魔琴，這些話，不是他們現(xiàn)在該聽的，這會摧毀他們的道心。
等他們再回來時，發(fā)現(xiàn)羅生已經(jīng)躺在桃核舟里睡熟了，天魔琴沒有睡，一個人坐在那里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羅生其實也沒有睡，他身上還發(fā)生了一件事，沒有告訴任何人。
那就是在自己窺見群魔呲牙的景象后，體內(nèi)的魔道符文自動開啟，已經(jīng)在緩緩運轉(zhuǎn)。
這種遠行不受他控制，一旦開啟，羅生也無法阻止。
他已經(jīng)能感知到天地元氣，會隨著時間一點一點變強。
他會一點點變成妖魔。
那泉眼下的世界，究竟是何處？
為何自己會突然衰老，突然變得年輕？
而自己衰老時就會恢復(fù)實力，年輕時又變成弱雞。
還有天魔琴的那個問題？
羅生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答案。
這處泉眼，自己這具身體，包括自己所修行的大道，似乎都充滿秘密。
次日天明，眾人收拾停當(dāng)，準(zhǔn)備離開萬蟲谷。
“我要回一趟天門山?！绷_生道。
天魔琴一怔：“馬上就要到東海論道的日子，小圣人這個時候回天門山？”
“有些事，我要去天門山弄個明白。”
自己這具身體藏著很多秘密，似乎和自己三十三年前的突然閉關(guān)有關(guān)。
但關(guān)于那段時間的記憶，自己啥也不記得。
想要搞明白，就得回去，問問曾經(jīng)的自己。
羅生要回天門山，天魔琴身為魔教巨梟，自然不能同行。
“看來我們要分開了。”天魔琴道：“那我就先行一步，在東海等小圣人?！?p> 羅生拱手行禮：“再會?！?p> 天魔琴登上桃核舟，輕輕一揮手，桃核舟便無風(fēng)自起，如一枚利劍，穿破長空。
“咱們也回去吧?！绷_生道。
李長生從身上取出一個竹筒，晃了晃，里面掉出來一只白色大雁。
就地一滾，身軀變大，有三丈大小。
羅生一陣無語，李長生這隨身攜帶了多少靈獸。
不管是李長生還是知藥，似乎都沒有修行者不借助外物的覺悟，有多少道具就用多少道具，能不拼命的時候，絕不拼命。
羅生率先登上白雁，幾個人坐好，李長生一聲唿哨，巨雁已經(jīng)雙翅騰空，向西北方向飛去。
時間過得很快，這巨雁又比紙鶴高一個等級，坐在它松軟的絨毛中，一點罡風(fēng)也感受不到。
提前一天，李長生已經(jīng)傳訊給天門山，告知他們小師叔將要回山。
當(dāng)白雁抵達天門山時，山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看到羅生出現(xiàn)，同時拱手。
“恭迎小師叔回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