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萬歷朝鮮戰(zhàn)爭過去不過二十多年,當(dāng)年那一戰(zhàn)打了五六年,最終東瀛敗退,這一次的戰(zhàn)爭使原本國力強橫的東瀛元氣大傷,就算經(jīng)歷了二十年的修養(yǎng)也沒有真正的緩過來。
葉飛嘴上說會打起來,但實際上他不認(rèn)為德川幕府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琉球國,貿(mào)貿(mào)然和大明開戰(zhàn),這個打起來很大的概率是在談判桌子上打起來。東瀛這些年一直在控制大明的藩屬國,這本身就不占據(jù)什么道義,大明所作所為是順應(yīng)天理人意,就算真正打起來,東瀛在氣勢上就已經(jīng)弱了很多。
都是農(nóng)業(yè)國度,打仗除了看謀略之外,更加重要的是誰的人口多,誰的軍隊多。人口和軍隊的多寡會在先天上形成一個壓勝的局面,一個人和兩個人打架,心里自然會有些發(fā)憷的,哪怕是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在面對數(shù)倍的敵人之時,都會束手束腳。
但在這個小小的琉球王國上,土地不多,不可能利用什么地形致勝,更多的可能是進行海戰(zhàn),而海戰(zhàn),在這個時期這個世界上恐怕除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之外,大概沒有任何一支海軍是大明水師的對手。
這倒不是抬舉無敵艦隊,而是大明對于海事一直不太重視,所以船只和大炮都不如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多。
大明水師真正輝煌的年代是永樂年間,如今就算是加了弗朗機火炮,但戰(zhàn)船的數(shù)量已經(jīng)遠遠不如以前了。
琉球王國附近的一些航線都已經(jīng)被大明水師控制了,葉飛等人的船只要進入琉球王國內(nèi)還需要接受盤查,葉飛等人有偽裝,倒是沒有認(rèn)出來,而且舵手是琉球國王的臣子,驗明身份之后自然放他們進入了琉球王國。
就在葉飛這艘船的不遠處,有一艘高大的福船,俞青正在上面的房間內(nèi),一邊寫著書法,一邊聽著下屬的匯報,戰(zhàn)報匯報完畢之后,俞青讓這人退了下去。
他的身邊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護衛(wèi)以及一位年輕的書生。
“大人,這場仗他們可是有不小的損失,是不是有些過了?萬一激起了他們的兇性一定要反擊怎么辦?”
“那就打唄?!庇崆喾畔铝嗣P,望著這個年輕書生道:“云青,你這個想法要不得,我們中土人有一種美好的品質(zhì),那就是善于反省,可是我們中土人就是太善于自我反省了,一遇到什么事情,先想想是不是自己的問題,這在普通人的身上沒有什么,可是對于國與國之間的問題上不能夠有這種想法,因為別人都欺負(fù)到了的頭上了,怎么能夠想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一旦你有這種想法,那么他國就會得寸進尺的來欺負(fù)你,對于普通人來說只是吃小虧而已,但對于國家來說一點小虧可能就是無數(shù)國人的利益,因此我們不能有絲毫的退讓,知道么。”
“大人說的是,云青明白了?!?p> 俞青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道:“我知道你是擔(dān)憂將士們的性命,但對于敵人來說,你越強,他們就會越是怕你,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到他們痛,讓他們明白我們不是他們能夠?qū)Ω兜昧说?,而且在琉球王國這一事上他們本身就不占什么理,我們打他們更是占據(jù)道義,想反擊?繼續(xù)打就是了。而且打了之后,他們見識過我們的力量,才會耐下心來跟我們談判,不然的話,在談判桌子上,如何能夠爭取到利益呢?”
“其實我總覺得有些奇怪,都已經(jīng)打到這個程度了,就算他有心要包庇那位葉飛,恐怕也會遭到他們本家以及薩摩藩的島津氏的施壓才是,照理他應(yīng)該交出葉飛了,可是他卻依舊不交,這可就太奇怪了?!?p> 俞青瞇著眼睛,想到了那個曾經(jīng)遠遠見過一眼的男人,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明白了,這葉飛恐怕真的不在樺山九郎的手上了。
葉飛的這一招是利用他俞青和樺山九郎之間的不信任,制造爭端,但目的是為了什么呢?單純是見樺山九郎護不住他想跑嗎?
俞青覺得沒有這么簡單。
心念轉(zhuǎn)動間他想起了李船主曾經(jīng)說的話,寶藏、葉飛的狂言、如今大明和東瀛之間的海戰(zhàn),一時間一個荒謬的想法在內(nèi)心產(chǎn)生了。
難道他是為了引大明的軍隊來幫助琉球王國擺脫東瀛的控制?
可是這可能嗎?
這樣對他來說有什么好處呢?
可如果不是這樣,那么這些都是巧合了?
俞青豁然起身,對著身邊的大漢吩咐道:“胡連,你立刻下船,時時刻刻去探查樺山九郎的消息,如果有什么事情,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是,大人?!?p> 胡連離開之后,云青有些不解的問道:“大人,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俞青坐了下來,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用不了多久這樺山九郎就要死了?!?p> “為什么?”
“很簡單,因為有人想要挑起大明和東瀛之間的戰(zhàn)爭?!?p> 如果讓葉飛知道這俞青看穿了他的目的,恐怕他會十分的驚訝,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因為這件事做的的確不是那么隱秘,只要把線索串在一起,大約就能夠猜出葉飛的真實目的了,但他的目的別人能夠猜得到,可他為什么這么做就沒有人能夠猜得到了。
此時樺山九郎莊園內(nèi),真月流的月影烏丸正獨自坐在院子里飲酒。
葉飛的爽約,讓他的內(nèi)心十分的不爽,雖然他明白自己不是那葉飛的對手,可是對于一個武癡來說,就算不是對手,也是想見識見識那超越他的境界。
他原本期待的戰(zhàn)斗如今已經(jīng)過去將近十天了,真月流的弟子都覺得是葉飛不敢應(yīng)戰(zhàn),可是他卻明白,對方之所以爽約,就很可能沒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的內(nèi)心自然十分的不爽。
這其實是他誤會葉飛了,因為葉飛根本不知道去茶馬兒島一來一回要將近二十天的時間,也沒想到這俞青來的這么快,不然的話他早就和這位月影烏丸戰(zhàn)上一場了。
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還來不來得及。
因為就在月影烏丸喝酒的時候,一道身影從遠處走來,此人腰間懸的是戚家刀,氣息充盈,走到距離月影烏丸喝酒的桌子只有一丈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月影先生,實在是對不住了,是我爽約了。既然爽約,自然是我輸了。”
月影烏丸站起身來,望著葉飛,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殺意,他道:“既然葉先生認(rèn)輸了,那為什么又帶著殺意而來呢?”
葉飛頓了頓道:“是么?看來我對氣機的收斂還是不到位,竟然被月影先生感應(yīng)到了,不過月影先生你放心,我這殺意不是針對你,我這次來找你,只是為了跟你道個歉而已?!?p> 月影烏丸目光微凝,道:“你莫不是來殺樺山九郎的?”
“月影先生,你不是樺山家豢養(yǎng)的武士,想來應(yīng)該不會插手吧?”
月影烏丸微微搖頭道:“我的確不是樺山家豢養(yǎng)的武士,不過樺山先生對我有一些恩情,我不可能讓你在我的面前殺了他的兒子。”
他說的華山先生自然是樺山久高了。
這月影烏丸除了教徒弟無方之外,其實并沒有什么值得詬病的地方,而且明知道不是葉飛的對手,卻還是要出手,這說明他是一個重情義的人,葉飛緩緩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月影先生,你出手吧?!?p> 月影烏丸看了一眼天空的月色,笑道:“你們中土的詩人很多,以李白杜甫為最,尤其是李白,月中詩篇無數(shù),但我最喜歡的卻不是李白的詩,而是李商隱的詩,我創(chuàng)立霜月劍,其實就是取自李商隱的那首《霜月》,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首詩?!?p> 葉飛臉色微紅,李商隱的詩特別的有名,和杜牧并稱“小李杜”,他看過不少李商隱的詩,但還真的沒有聽說過這首《霜月》。
見葉飛沉默,月影烏丸以為他在凝神備戰(zhàn),不想和他說嗶嗶,于是身軀微躬,做了一個拔刀術(shù)的姿態(tài),道:“我年紀(jì)大了,還是你來吧!”
葉飛緩步朝著月影烏丸走去,在近身的那一剎那,一聲輕鳴伴隨著一道寒光好似明月乍起。
寒意彌漫。
但轉(zhuǎn)瞬之間,那輪明月剛剛形成,就瞬間破碎了。
這霜月劍速度極快,出手之間的招式揮動,刀上寒光宛如一輪明月一般。
可是他的速度快,但葉飛的速度更快。
有道是“天下武功無堅不破,為快不破”。
葉飛的刀法并不算出眾,但恐怖的反應(yīng)能力以及速度足以彌補刀法上的一切缺陷,在月影烏丸出手的那一剎那,爭斗就結(jié)束了。
月影烏丸怔怔的望著手中的斷刀,切口十分的平滑,而對方的刀在他的面前一寸之地停了下來。
這種對于力量的控制力駭人聽聞。
見對方收刀,月影烏丸蹲了下來,拾起那斷刀放在桌子上,繼續(xù)喝起酒來。
葉飛緩緩的朝著不遠處的樺山九郎所在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