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約
趙子毅將廖詩函抱進(jìn)帳篷里。
帳篷里的陳設(shè)很簡單,帳篷中間是一張實木圓形桌子,旁邊放著四個實木圓凳,左邊擺放著一排兵器,右邊有一個梳妝臺,梳妝臺上放著胭脂水粉。桌子的正前方是一張紅木軟塌,軟塌上鋪著上好的錦綢。
廖詩函試圖給趙子毅講道理,她說:“我不是因為喜歡你,才嫁給你的,這事兒你是知道的對吧?”
趙子毅本來有些愉快的心情,被這話擊得粉碎。
他并沒有正面回復(fù)廖詩函,而是將廖詩函放在凳子上坐好,并為她取下原本系在她臉上的黑布,黑布取下的那一刻,趙子毅細(xì)細(xì)地端詳著廖詩函的容顏,他說:“王妃不愧是姑蘇國的第一美人,這張臉不知道迷惑了多少男人的心。”
廖詩函也在看著眼前的人,他有著白皙的皮膚,濃濃的眉毛,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廖詩函咽了咽口水,她認(rèn)為眼前的男人長得過于妖孽,“迷惑”這個詞說的是他才對。
為了緩解內(nèi)心的波動,廖詩函清了清嗓子,她故作鎮(zhèn)定地去擺弄著桌子上的茶具。趙子毅則順勢坐在她旁邊的凳子上。
廖詩函沒有忘記自己是要說服趙子毅放過她的,她可不想做任人宰割的魚肉。
等她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她很有骨氣地正面看著他,并告訴他:“具體有多少我是沒數(shù)過,不過流火國的四皇子李青炫肯定是已經(jīng)被我迷惑了?!?p> 此時坐在廖詩函旁邊的趙子毅正一手拿著一盞茶杯,一手接過她才放回桌面的茶壺。他在聽完廖詩函的話后,手上的動作稍做遲疑,臉色也變得愈加冷峻,但他還是將茶壺中的水斟滿了茶杯,然后將茶壺重新放回桌面,接著他才問廖詩函:“所以你是想暗示我,你喜歡的是李青煥,不是我,是嗎?”
廖詩函其實一說完就后了悔,更何況趙子毅的面色與語氣著實是能嚇破她的小心臟。她小心翼翼地回復(fù)他:“才不是呢,我是害怕……害怕我這棵小白菜還沒長熟,就被豬給拱了……”
“我不碰你!”
趙子毅握在手中的茶水還沒有喝,就被重新放回了桌面,因為用力過猛,茶水都濺了出來。
空氣似乎瞬間就凝固了,四周安靜地風(fēng)吹過帳篷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在這樣的氛圍里,廖詩函一句話也不敢說。
趙子毅緩了緩自己的情緒后,對她說:“你應(yīng)該餓了,我去吩咐廚房那邊給你弄些吃的?!?p> 他說完就起身,走出了帳篷。
待他走后,廖詩函趕緊給自己倒了杯水壓壓驚,順便慶祝自己首戰(zhàn)告捷。
雖然她此次頗有些虎口拔毛的風(fēng)險,但畢竟結(jié)果是好的。
她想著等會趙子毅把吃的拿來了,她再和他好好說說,他們做個協(xié)議夫妻也不錯,互不干擾,各自逍遙。
畢竟像廖詩函這樣沒有武功沒靠山卻平白多了很多仇家的外來者想要在這異時空里生存下去太不容易了。
趙子毅這樣的人她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她最好是能讓自己獨善其身的同時,還能和趙子毅形成利益捆綁,讓趙子毅不得不好好保護自己,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廖詩函沒有等到趙子毅回來,卻等來了她的陪嫁侍女曉影。
她穿著粉白色的斜襟長衫,雙手端著冒著熱氣的飯菜,朝著廖詩函的方向走了過來,她說:“王妃,這是剛才王爺臨走前囑咐我為您準(zhǔn)備。您可要多吃些,別餓著了?!?p> 廖詩函看到了曉影感覺自己終于可以松一口氣,她這一天天的太不容易了。她既要解決幻玥公主遺留的情感問題,又要解決幻玥公主遺留的仇家問題,她的整個大腦和神經(jīng)都蹦得太緊,一點都不得自在。
她這一緊張早就把疲憊忘到了九霄云外,這會兒看到了美食才想起自己著實饑餓得很。
曉影為廖詩函將豐盛的美食一盤一盤地擺滿了整個圓桌。
廖詩函看著滿桌的美食,樂得瞇了眼。這一個個的,雖然她都叫不上來名字,但如果硬是要給它們都取些名字的話,那一定是糖酥里脊、水煮魚片、紅燒大肥、蓮葉羹、小青拌豆腐、青龍盤月、翡翠碧玉。廖詩函心里美滋滋的,她對曉影說:“親愛的,那我開動了哦”。
曉影沒有見過這樣容易歡樂的幻玥,但幻玥開心,她也是開心的。她回復(fù)廖詩函說:“王妃喜歡吃就多吃些,這里的食材雖然比不上姑蘇國皇宮,但只要是王妃喜歡的,曉影都會盡力去給王妃做。”
嘖嘖嘖,這幻玥以前得多奢侈??!廖詩函的心里生出一份鄙夷與艷羨。
不管這些了,她先吃了再說。
廖詩函拿起筷子嘗了嘗,瞬間就美得咧開了嘴,哇……太美味了,堪比人間臻品。
她一邊吃著,一邊鄙視自己如鄉(xiāng)野村姑般沒見過世面。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這樣的美食她一個人嘗的話實在是可惜。
于是她讓曉影從廚房拿來了十余個空盤子,她將飯桌上的美食分為十余份,給軍營的將士們送了去。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如此這般操作之后,她才心安理得地將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吃得一點都不剩。
廖詩函不知道她的這番簡單舉動就開始在趙子毅的軍營中留下了美名。
她只顧著盡情地享受當(dāng)下的清閑與自由。
像她這樣背負(fù)著重重壓力在這異時空里生存的人,真的是難得清閑的,正是因為難得,所以才要倍加珍惜。
廖詩函吃飽喝足后,天色就漸漸暗了,她準(zhǔn)備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再打起精神來為藍(lán)山城的重建出一份力。
曉影為廖詩函打好了洗澡水。廖詩函讓曉影在賬外看守著,萬萬不能讓任何一人踏進(jìn)帳篷半步,即使是王爺也不行!哪怕是一個蒼蠅也不能讓它飛進(jìn)來!
她千叮嚀萬囑咐,整得曉影也只能再三保證,定不會辜負(fù)王妃的重托。她方才不再為難,踏進(jìn)帳篷,小心翼翼地洗了個并不踏實的澡。
還好,有驚無險。
她確實是過于謹(jǐn)慎了些,但是她不能不謹(jǐn)慎,相對于這個時空里的很多人來說,她都是砧板上的魚肉,或待宰的羔羊。
廖詩函直到睡著了也沒有再見到趙子毅。她想著趙子毅太忙了,無暇顧及她,不過這樣也好,她能少了份擔(dān)憂。
但是廖詩函還是睡得并不安穩(wěn),因為睡眠過淺,一個晃動的人影都能讓她醒來。
廖詩函慢慢睜開雙眼的時候,就看到趙子毅坐在她的床榻邊緣,她出于第一反應(yīng),迅速地拉著被子一起退到了距離趙子毅最遠(yuǎn)之處。
趙子毅問廖詩函:“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嗎?”
廖詩函不想得罪趙子毅,她想和趙子毅細(xì)細(xì)解釋,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從何說起,她臨時給趙子毅說了一個故事:“在姑蘇國有一對夫妻感情一直很好,有一天男人去了外省,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等待女人去找他時,她發(fā)現(xiàn)男人在外省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女人哭訴無門最后死在了外省。我聽到這個事件時我就在想我以后一定不要成為這樣的女人。所以王爺,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而是人心難測。在我沒有確定你就是我想跟隨一生的那個人之前,我寧死也不想委屈了自己?!?p> 廖詩函的這些話一句句都刻在趙子毅的心里。
趙子毅還記得他幼年時,他的母妃盛寵正濃,他的父皇和母妃都將他視作心肝寶貝,后來母妃年華老去,父皇有了新歡忘了舊愛,他就成了母妃報復(fù)父皇的出氣筒,成了父親眼中的窩囊廢。那時他感覺自己的一生荒誕而可笑,他一時氣憤逃離皇宮去了邊境從了軍。不怕死的士兵總是所向披靡的,他帶的兵從無敗績。這才有了后來享譽整個東黎國的戰(zhàn)神玉王爺之稱。
所以廖詩函說的,趙子毅都懂。
趙子毅只是不愿意面對他被他所喜歡的女人提防至此的事實而已。
是他給人的印象過于不良,還是她的戒備之心過重呢?
他回復(fù)廖詩函:“恩,我知道了。我既然承諾過你,不會碰你,自然就不會。不過你和我畢竟是夫妻,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我希望你愿意放下戒心嘗試著信任我?!?p> 趙子毅這么好說話,廖詩函自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她說:“不如我們制定一個協(xié)議如何?”
“什么協(xié)議?”
見她問得認(rèn)真,趙子毅也樂于配合。
廖詩函將她想了許久的想法告訴了他,她說:“我們以一年為期,在這一年內(nèi)我們彼此熟悉,深入了解,如果我們都確定對方就是想共度一生的人,我們就繼續(xù)這段夫妻關(guān)系,如果一年之后,我們都覺得對方不是自己的良人,就放彼此自由。當(dāng)然還有一點很重要,因為我遠(yuǎn)嫁東黎國,境遇十分兇險,所以在這一年內(nèi)你要保障我的人身安全與基本的財產(chǎn)自由。這個協(xié)議你覺得怎么樣?你也不虧的?!?p> 趙子毅立即駁回了她的話,他說:“不行,一年時間太長,頂多半年?!?p> 在廖詩函地觀念里,一年的時間都太短了,她正是知道自己在強權(quán)之下,才做了最大的退讓。她沒有想到趙子毅竟然這樣不知足。她有些生氣,故而說出來的話也有些情緒,她說:“如果王爺覺得一年不行,那就五年,再不行就十年?!?p> 她這樣胡攪蠻纏的模樣,反倒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遇上她的事,他除了縱容還是縱容。
一年就一年吧,來日方長,他想要的可是她的一輩子。
他妥協(xié)著說:“行,都依你,一年就一年?!?p> 他說完,脫了靴子,躺在了軟塌之上,在臨睡前他不忘和她解釋:“現(xiàn)在是寅時了,我太困了,先睡會,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