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意識空間
天穹烏云密布，街道空無一人，一棟五層樓高的建筑頂部，漆黑的濃稠液體，將一條條血紅網(wǎng)絡(luò)浸染，水箱表面迅速斑駁，其中泡著一具尸體，正塊塊化作粉末。
李長青席地而坐，面前杵著一面鏡子，鏡面昏暗，倒映出一片血泊，其中躺著數(shù)十具面容扭曲的死者。
都是被一劍封喉。
“咯咯咯——李長青，你不是自詡俠客嗎？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尖銳如女鬼嘶吼，郝婷婷不見蹤影，凄厲的叫喊聲在李長青耳邊回蕩。
他只覺得手腳僵硬，靈魂正被緩緩凍結(jié)，他動不了了。
心中誕生出另一個他，正在無數(shù)負(fù)面氣息的滋養(yǎng)下，迅速成長。
一個個無辜者倒地，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化作刺在李長青心中的一柄長劍。
悔恨，痛苦在心底涌起。
他想平復(fù)這些負(fù)面情緒，卻不知道從何處入手，只覺得腦子一片漿糊，似乎忘記了什么，有什么記憶被他自己封存，到死也想不起來。
“怎么？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扛過去？咯咯咯——你的魂魄，我就笑納了?！?p> 郝婷婷似乎長著兩幅面孔，前半段還是瘋子般的囈語，后面又矯揉造作，千嬌百媚。
鏡子里的畫面一閃，一個女人的頭顱突然浮現(xiàn)，和郝婷婷有八分相似，卻極其美艷，一顰一笑，勾人心魄。
這是！
一道霹靂劃過李長青腦海，他猛地脫口而出：
“本相！這是你的本相！”
“咯咯咯——你還有點(diǎn)兒見識嘛，和張默那個白癡倒是不一樣?！?p> 美顏女人捂著嘴咯咯直笑，一步從鏡中跨出。
突然，她扭頭一轉(zhuǎn)，一張難以名狀的丑惡臉龐，看的李長青眼皮一跳，簡直比恐怖電影還要刺激，頭皮一陣發(fā)麻。
這副臉皮和剛才不同，簡直就是世間極丑的濃縮體，不說細(xì)看了，就是晃過一眼，都是一種殘忍。
“原來如此，雙生本相...所以，我是著了你們的道。”
李長青恍然大悟，只覺得腦海突然一跳，話語莫名其妙地脫口而出。
“所以你不是鬼魂，你是哪個山門的弟子？居然想要依靠吞吃同族的魂魄修行？你不怕死？”
“弟子？同族？咯咯咯——”
似乎聽到了什么笑話，女人腦袋半側(cè)，一美一丑兩副面孔側(cè)對李長青，口中分別放出刺耳，挑逗的嘲笑。
李長青微微皺眉?！霸趺?，你不會以為這樣做，沒有隱患吧？”
女人卻是不答，足足笑了幾十秒才緩過勁，斜視李長青的雙眼閃過濃郁的戲謔。
“我們姐妹倆可沒騙你，你不知道鬼，可不代表世界上沒有鬼。人類，無知可不值得驕傲。”
李長青瞳孔一縮，腦海再次一僵，剛剛想問的話突兀消失，一股沖動莫名其妙地再次上涌。
“鬼？不可能，你們鬼也有鬼修？”
“鬼修？咯咯咯——真是好笑，憑什么你覺得，只有你們?nèi)祟惒趴梢孕逕捇昶?，我們鬼可是天生就沒有肉體的?！?p> 天生就沒有肉體？李長青只覺得心臟突然一窒，大滴大滴汗水涌出，心魔越來越強(qiáng)了。
該死的，為什么？我到底忘了什么？心魔怎么可能這么容易被引發(fā)...
李長青覺得意識有些恍惚，他明白，自己心魔越來越強(qiáng)了，已經(jīng)在奪取身體控制權(quán)了。
破局點(diǎn)到底在哪兒？我當(dāng)時為什么會和這女鬼上來，我到底忘了什么？
“咯咯咯——今天運(yùn)氣真好，本來只是想慢慢吃人的，沒想到啊，來的居然是你怎么個魂魄強(qiáng)勁的修士。”
女鬼緩緩貼了上來，冰寒的陰氣襲來，李長青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過嘛，你其實(shí)還真挺厲害的。咯咯咯——原以為我都要控制不住你了，張默的死，你居然沒有半點(diǎn)負(fù)面情緒，對自己一點(diǎn)兒唾棄都沒有；被安全局抓了，也沒絲毫恐懼？你們這些人，不應(yīng)該很怕這些嗎？”
“張默告訴你的？”
女鬼伸出長舌舔了舔紅唇，詭異一笑。
“他的魂魄，很新鮮。”
“所以，通過引起人心中的負(fù)面情緒，就是你殺人的方式？”
李長青有些明白了，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瘋狂膨脹的心魔，只覺得全身冰寒。
她真是鬼嗎？這種東西真的存在？
李長青的心情沉入谷底，要是對方說的是真的，那鬼真的就是修士的死敵了。
引動負(fù)面情緒滋養(yǎng)心魔，太可怕了，簡直無法抵抗。
等等——我以前怎么抵御心魔的？
李長青腦中一閃，突然的靈感轉(zhuǎn)瞬即逝，再細(xì)想，卻是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咯咯咯——你說的不錯，要是你沒有半點(diǎn)兒負(fù)面情緒，那我還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到手的美味，既要消失咯?！?p> 那女鬼又進(jìn)了一步，到這時，李長青已經(jīng)完全無法說話，全心全意和體內(nèi)的心魔做著對抗。
“來，看著我。”
一只冰涼的手掌捏住他的下巴，李長青被女鬼抓住腦袋，迫不得已地朝一側(cè)望去。
自己殺戮無辜百姓的畫面，瞬間映入眼簾，下一秒，他只覺得身體一涼，身側(cè)的女鬼消失不見，卻而代之的是一面鏡子。
“不要排斥，接受自己的另一半?！?p> 嗓音充滿誘惑，像是一只只貓爪正撓著他的心口。
“現(xiàn)在，你是我的了?！?p> 女鬼的嗓音在他心底響起，李長青知道，前者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進(jìn)入了他的身體。
鏡子中，李長青不受控地抬起腦袋，露出被頭發(fā)遮擋的臉龐，僵硬的臉龐一動，嘴角緩緩勾起，露出詭異的微笑。
“現(xiàn)在，我們都是，李長青。”
李長青瞳孔猛地縮成針眼，他的右半邊臉突然崩塌，眼睛和半邊嘴巴、鼻子盡數(shù)消失，下一面，一張美艷的臉皮突兀形成。
和他正常的左半邊連，形成鮮明的對比。
詭異，陰森。
“要死了嗎？”
“不，你不會死的，你會成為我的一部分，讓我們一起...”
女鬼操縱著李長青的身軀，想要將他的魂魄完全吞噬，借著著心魔的幫助，她的控制迅速來到李長青的靈臺外側(cè)。
隨著侵蝕加深，李長青的左側(cè)臉頰也在慢慢剝離，化作一張丑陋的臉龐。
“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
“什么？”
女鬼的動作一頓，她完全沒想到李長青居會在這個時候說話。
“怎么，你還想翻盤不成？咯咯咯——就算你現(xiàn)在看穿剛才的幻境又如何？事已至此，你...?！?p> “幾點(diǎn)了？”李長青嗓音僵硬，宛若一具沒有思想的機(jī)器人。
本相融合，女鬼無法對他撒謊，因?yàn)楝F(xiàn)在二人都是一體，自己無法對自己撒謊。
“十一點(diǎn)零五分，又如何？”
女鬼一只杏目圓瞪，她倒想看看這人能玩出什么花樣。
“你還想翻盤嗎？”
終于女鬼的侵濕突破李長青的靈臺，她猛地沖入其中，下一秒?yún)s呆立在原地，須臾芥子的空間廣袤無比，卻什么都沒有。
靈臺是空的，怎么可能！
“你的魂魄....”
“我的魂魄怎么了，丑八怪？”
噌！
一道寒芒乍現(xiàn)，半截劍尖破入“李長青”胸口，絲絲鮮血滴落。
“你...”
控制著身體的女鬼轉(zhuǎn)過頭來，身體面容已無李長青的半點(diǎn)痕跡，一半美艷，一般丑陋。
“你怎么可能...”
兩張鬼臉難以置信，后方刺穿她們身體的，赫然是另一個李長青。
“怎么可能？”李長青微微一笑，手臂猛地用力，劍刃齊根沒入。
“你們附體的時候，就沒有覺得意外嗎？這具魂魄的本相，是不是，像個普通人啊。”
他嗓音的平淡，聽不出喜怒哀樂，娓娓道來地話語卻讓女鬼肝膽俱裂。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女鬼兩副臉皮盡皆瞪大眼睛，身體微微顫動，正在本相融合的她們無法脫身，只能眼睜看著這具軀殼的生命流失。
“怎么可能知道？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這是處意識空間，是你按照張默的記憶塑造的吧？”
昏暗的云層破裂，明亮的月光投下，將李長青和女鬼的身影籠罩。
“我應(yīng)該是在酒館里被你們兩個拉入意識空間的吧，不得不說，你們倆技術(shù)不錯。如果不是我們的時差，還有那兩個安全員問話出了紕漏，我也不可能這么快反應(yīng)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