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終于到了,可把本閣主給顛壞了?!币幌埋R車,卿意便大聲抱怨道:“遙兒呢?也不出來迎迎我。”
卿意邊說邊往王府里走,也不管人王府的主人還在后邊呢,就跟這里是自己家一樣。
“裴管家,裴管家,裴管家,快出來——”
看著卿意熟門熟路的往里走,況沉安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他稍稍一想就能猜到,自己不在京城的這幾年,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西風(fēng)閣閣主,肯定是把王府當(dāng)成自己的地盤,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快步的走到卿意身邊,說道:“遙兒在自己院子里,你們?nèi)康缺就?,本王先去看看王妃?!?p> 說完不給卿意反應(yīng)的時間,轉(zhuǎn)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處。
卿意無語的扯了扯嘴角,邊往后院去邊嘀咕:“重色輕友!哼!”
“還是小遙兒好呀!”
“小遙兒,哥哥來了……”
說著他就邁著自己輕快的小步伐,嘴里還哼著昨日進(jìn)京途中聽到的小曲兒,優(yōu)哉游哉的往后院去。
幸好現(xiàn)在夜已經(jīng)不早了,府上的丫鬟小廝都已經(jīng)回屋了,不然看著這家伙又來了,那鐵定一晚上都睡不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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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深院。
福深院到處都掌著燈,院子里,走廊上,甚至連那院子的角落里都放著燈,云深深住了屋子里,正上方懸著兩顆夜明珠,在這深夜里,將屋子照得如白晝一般。
云深深估摸著時間,站在窗戶邊,眼睛一直望著走廊的方向,那條走廊,是回屋子里的必經(jīng)之路。
“西九,王爺回來了嗎?”云深深似是等急了,微微側(cè)頭問身后的人。
站在她身后有一個穿著墨色衣袍的男人,他扶劍而立,深色嚴(yán)肅,盡管在這固若金湯的漠王府,他也保持著十二萬分的警惕,他就是西九,跟了云深深三年的侍衛(wèi)。
西九聞言,閉上眼睛,片刻之后又睜開眼,道:“還有一盞茶的功夫?!?p> 西九聽力了得,能聽到整個王府細(xì)細(xì)索索的任何聲音,有時狀態(tài)好了,甚至還能聽到外邊巷口來人的說話聲。
云深深點點頭,然后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看著走廊的方向。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走廊上果然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是況沉安,還有他貼身伺候的小廝石崇。
況沉安正側(cè)頭跟他說這什么,時不時用手指著旁邊,石崇頻頻點頭。
順著況沉安手指到的方向看過去,云深深垂放在兩側(cè)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那邊有幾盞,沒有亮的燈,她一天到晚呆在這院子里,從未發(fā)現(xiàn),可是他一下就發(fā)現(xiàn)了。
這些燈,都是她剛來王府的時候,跟況沉安鬧,跟他撒潑耍無奈,說自己怕黑,晚上非要整個院子燈火通明才行,他第二天就讓人找了那些長明燈,還托人從東海尋了好些夜明珠,只要是她會去的屋子,他都讓人放一顆夜明珠在里邊。
其實他應(yīng)該是知道的,什么怕黑,什么恐懼,什么心悸,不過是她為了折磨他隨口說的,可是他不僅沒有拆穿她,還事事依她,院子里的那些長明燈,每一盞他都細(xì)細(xì)留意著,從不敢讓它們熄滅了。
可是其實,云深深,根本從未在意過那些燈是否還亮著,甚至連眼神未曾賞給它們,她享受的,不過是折磨這個男人的快感。
想到這些,云深深重重的閉上了眼睛,心里一陣絞痛,喉嚨漲得發(fā)酸,鼻子也不是滋味。
“王妃……”西九留意到了云深深的異常,關(guān)切的開口。
云深深背對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右手食指放在鼻尖,吸了吸鼻子,然后才淡然的開口道:“無事,不必?fù)?dān)心?!?p> 她的情況的確是挺讓人不放心的,毫無征兆的就清醒了,她也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她知道,西九一直擔(dān)心她還會回到以前瘋瘋癲癲的狀態(tài)。
可是她要怎么跟他解釋呢?
“深深。”況沉安的聲音在云深深身后響起。
原來在她走神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了屋子,還拿了一件披風(fēng)給她。
云深深轉(zhuǎn)身,任由男人給她系上披風(fēng),看著男人略顯粗糙,還帶著疤痕的手,她忍不住抬手握住了他,一大堆話到了嘴邊,她怎么也說不出口,最后說出口的,變成了淡淡的兩個字:“……謝謝。”
況沉安微微怔愣了一下,然后溫柔的一笑,柔聲道:“夜涼,下回讓西九給你帶一件披風(fēng)?!?p> 說完他便把窗戶關(guān)了,轉(zhuǎn)身回握著云深深的手,牽著她離開了窗戶邊。
坐在軟榻邊,兩人一時間有些相顧無言,況沉安視線一直在云深深身上,可是云深深卻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更不敢看他的臉。
這張臉,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豐神俊朗,現(xiàn)在卻需得靠著一張冰冷的面具度日,一想到這里,云深深心里安滿的愧疚,他越是對她好,她就越是不安。
“今日我去看你了?!痹粕钌顝?qiáng)迫自己放松,竭力的用兩人當(dāng)初初初相識的語氣同他說話。
坐在她身邊的男人有一瞬的不明所以,但是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低低的笑出了聲,隨機(jī)說:“可還喜歡?”
“喜歡的?!痹粕钌钔瑯有χf。
是的,喜歡的。
喜歡他這個人,喜歡他的沉穩(wěn),喜歡他在馬背上的威風(fēng)凜凜。
但同時,也是愧疚的,他原本,是該有一個更加璀璨奪目的未來,今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僅僅只是他耀眼一生中不值一提的光彩而已。
“誒,瞧我!”云深深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恍然大悟道,“王爺喝了酒,我去給你煮一碗解酒的湯?!?p> 她被他照顧慣了,什么都不用她操心,所以她先前根本就沒有想起解酒湯這回事!
正在她準(zhǔn)備起身的時候,身邊的認(rèn)又把她給拉住了,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搖頭道:“沒喝多少,夜也深了,別忙活了?!?p> “你身子弱,別出去受涼了?!?p> 云深深沒有再堅持,因為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被人伺候慣了,何時進(jìn)過廚房啊。
兩人就這樣無言的坐在一起,屋子里被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晝,銀色的光打在況沉安的面具上,時不時的刺痛著云深深的眼。
她幾乎是顫抖著手撫上了況沉安的那半張臉,眼里滿滿的愧疚和心疼,她清楚的感受到身邊的男人身子一僵。
“疼……疼嗎?”
說話間,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哽咽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