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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證

第五章 趙志科有事欲找父親 沈傳孝去楊家淘方

作證 ?;刍ㄩ_ 3684 2020-07-16 12:28:00

  父親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陣冷風吹的樹葉刷拉一拉地響著。

  冷風過后,樹葉就默默靜謐著,深藏起與風共舞的歡笑。完全不去理會人間的憂愁。

  跟著哥哥去大灣網(wǎng)魚,是丹云最喜歡做的事情。丹慶今年十七歲,個頭不高,已經讀初三了,學習成績也不咋地,與三個嘰嘰喳喳的妹妹在一起,青春期的丹慶顯得沉默寡言。

  但去灣里網(wǎng)魚,丹慶卻又積極熱心,雖然網(wǎng)的不多,甚至有時候是空網(wǎng),還會有一些雜草把魚網(wǎng)刮破,可這過程又是那么開心誘惑,即便一無所得,那也是樂此不疲。

  大灣在村子的北邊。

  出門向東,拐過楊忠善家的驢棚,再走一排房子,就來到了大灣。

  這是一個東西長約兩公里,南北寬約近百米的近似橢圓形的河灣,灣底下有無數(shù)的泉眼,泉水不停歇地涌出,一圈圈將周圍的泥沙堆積成樹的年輪的模樣,大點的泉眼吐出的水柱合著清澈透亮的氣泡只擊水面,又迅速消失,秀出圓圓的水環(huán)。這是大灣的血液,世世代代養(yǎng)育著大灣周圍的村民。大灣鎮(zhèn)也是根據(jù)大灣而得名。

  每天早上,天剛朦朦亮,聚集泉眼的地方就迎來挑水的村民,三三兩兩,岸上的扁擔顫顫悠悠,灣里的泉水蕩蕩漾漾。晨起挑水,也是父親的日常,當然這幾日是母親代勞了。

  大灣的溢水口在東面,是一座三孔小橋,小橋東面又形成一個東西狹長南北略凸的的小灣,大灣小灣被小橋這么狠狠的一掐,像一個巨大的水葫蘆沉睡在大灣公社的懷抱里,無欲無想,寧靜祥和。小灣的灣底長滿了油綠的水草,一簇簇,一片片,疏疏密密,高低起伏,與水草的影子互相重疊,左右碰撞,卻又目標清晰,順著水流的方向,輕柔地蔓延優(yōu)美的身姿,招惹路過的小魚和黑蝦。

  小灣的東北盡頭便是水閘了,緊挨著水閘西邊隔一條南北路,是分水渠,有閘水渠和分水渠成“八”字形,一座長約三米寬約兩米的小橋橫跨在分水渠上,村里人把這座小橋稱作“分水橋”,分水橋把灣東村和兩個水渠中間的路連接起來,極大的方便了出行的人們。

  大灣的泉眼里日夜不息噴涌出的泉水,在小灣的盡頭匯集到這條分水渠,一直向西北方延伸。

  打從丹云記事起,水閘出口“嘩嘩嘩”的流水聲就沒有停歇過。

  小灣里的水并不深,周圍時來常往的行人又多,這也是母親同意他們兄妹四人可以時常在小灣邊玩耍的理由,三孔橋那邊逆水前行的魚兒經常映入眼簾,這里是下網(wǎng)的好地方。

  丹慶拿著竹桿和漁網(wǎng),丹云提著小鐵罐,拿著手電筒,兄妹倆有說有笑地來到小灣邊。

  河岸邊已經有了幾群孩子,在灣邊找螃蟹。

  鄉(xiāng)村的夜晚總是那么平和,空氣中滿滿的是入冬前那種沉沉的涼意,卻又彌漫著希望的氣息。灣邊依舊披著綠衣的垂柳露出長長瘦瘦的枝條,沒有了風的撩動,柳條就那么無精打采地掛在樹上,千絲萬縷,婷婷婀娜;東方慢慢升起的月亮,發(fā)出柔和的光,灑在水葫蘆里,恬靜舒暢。孩子們成群結隊,有說有笑,其實眼下早已不是捉魚的時節(jié),孩子們出來也只是找個消遣的去處。

  丹慶喜歡把網(wǎng)下在靠近三孔橋的地方。用竹竿挑起網(wǎng)的一頭,小心的送到水里,抽回竹竿,再把另一頭放在靠近岸邊的地方,一排白色的浮頭立在水里,像守衛(wèi)的哨兵,靜等魚們來撞網(wǎng)。每次下好網(wǎng),丹慶都要用桿子用力的在網(wǎng)前網(wǎng)后投幾下,還要往水里扔石頭,以驚動魚們入網(wǎng)。丹云又總懷疑丹慶投那幾桿子是否有效,尤其是丹慶蹲下身,撅著個腚,雙手握緊了竹竿,笨拙地拍打著水面,丹云就一臉的擔心,怕把周圍的魚們嚇跑了。

  “梁丹云,逮到魚了嗎?”聽到問話,丹云抬起頭,是趙良軍和他父親。趙良軍手里拖著根一米多長的黑膠皮,正往這邊走來。

  “還沒有,剛下好網(wǎng)。你呢?逮了多少螃蟹?”

  “也沒幾個?!壁w良軍說。

  “三叔。”丹慶和趙志科打了聲招呼。

  “天一變冷,螃蟹就不出來了,半米皮子都燒沒了,才拿了十來個?!壁w志科說。

  “嗯?!钡c答應著。

  “丹慶,你爺上班去了還是在家?”

  “還沒去上班。”

  “明天在家嗎?”

  “應該在?!?p>  “那我抽空去你家一趟,我和你爺說點事?!壁w志科說著,目光轉向水閘東邊的村委大院,若有所思。

  “嗯,啥事???三叔,去就是?!钡c這會已下好了網(wǎng),又往灣里扔了幾塊小石頭,用以驚擾魚兒來撞網(wǎng)。

  “唉。”趙志科嘆了口氣,將手里的卷煙頭用力吸了一口,然后扔到小灣里。

  “說來話長啊。你們還不懂,我也不懂。”趙志科語氣沉悶。

  趙良軍這會又用火柴點了膠皮,借著膠皮燃燒的光亮,順著河邊彎下身子,開始找螃蟹,黑黑的膠皮燃燒起來,冒起一縷黑煙,一個勁的向上竄,有一股嗆鼻子的怪味。

  “天黑,你倆注意安全。”趙志科看著丹慶說。

  “嗯,沒事,三叔。”丹慶答應著。

  兄妹倆打開手電筒也開始圍著灣邊找螃蟹。

  不知道白天蟹們都在哪兒聚會,石頭底下?水草叢中?還是灣底的淤泥里?不得而知,可一到晚上,蟹們躲在灣邊石砌的墻縫里張開兩把鉗子捕食經過身邊的小魚小蝦這一習性,還是被祖祖輩輩生活在灣邊的村民掌握的真真切切。

  時候既然是秋末,天氣漸涼,蟹們也極少出洞了,卻仍有出來揚威者,高舉蟹鉗,橫著身子在灣底招搖。缺心眼子的河蟹是不少的,就以為墻縫是避風港,收了蟹鉗,裹起身子與灣底的月亮對眼睛,渾然不知一只“魔爪”已經悄然入水。丹云還是很佩服哥哥抓螃蟹的動作,只要看見獵物,哥哥立時趴在岸邊,小心的探下身子,用力一捂,然后手抓蟹子一起出水,將蟹子扔進小鐵罐中。待蟹子再眨眼睛,月亮已經高高地掛在空中。

  兄妹倆走走停停,小鐵罐里蟹們悉悉索索的爬動聲涌入耳朵是多么歡喜。

  圍著小灣轉了一圈,兄妹倆來到下網(wǎng)的地方,隱約有白色的影子在網(wǎng)上晃動,丹云知道,那是魚肚子,有魚撞網(wǎng)了,哥哥用竹竿挑起靠近岸邊的網(wǎng)的一端,放下竹竿,順著網(wǎng)的浮頭把網(wǎng)收起。網(wǎng)里的魚并不多,六米長半米高的網(wǎng)上也就那么十幾條兩寸長的小白條魚。但總算沒有空網(wǎng),螃蟹也捉了十幾只,兄妹倆還是很開心的。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zhàn)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回家的路上,丹云開心地唱起了歌。

  拐過孟春義家,就是自家門口。兄妹倆看見沈傳孝和楊忠善從楊家走出來,丹云也停止了唱歌。

  就聽沈傳孝說:“忠善,你再和忠信商量商量,我給你們錢也行,我是實心實意的想開個店?!?p>  “這是老爺子留下的東西,我自己做不了主啊。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我再問問忠信吧?!睏钪疑坪転殡y的樣子。

  “恁倆商量一下,你們要是有用處,我也不難為你倆,只當我沒開過口,這事咱就過去了,要是你們用不著,看看多少錢能賣,就賣給我行不行?”沈傳孝還是不舍棄。

  “傳孝,就咱倆這交情,只要能幫上你的,我就幫,可這事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的?!?p>  楊忠善說的是實話,沈傳孝的確有恩與他,因為楊忠善家庭成分的關系,村里人都不愿與楊家有牽連。那時,沈傳孝不知從哪地牽回來兩頭驢,楊忠善想買一頭,給村里的磚廠拉磚掙錢貼補家用,可又實在拿不出錢,沈傳孝考慮到他的難處,就半賣半送,給了楊忠善一頭驢??恐H拉板車,楊忠善有了收入,漸漸的一家人不再餓肚子了。楊忠善自是感激涕零,大恩一直沒忘??缮騻餍⑾胍蠣斪恿粝碌母黝愔笕獾姆阶樱瑮钪疑频拇_很是為難。

  最近這兩年,時不時的有人慕名來討要,楊忠善才覺得老爺子留下的方子不普通,他想給沈傳孝看看,又覺得自己兄弟兩人,若是擅自做了主張,會不會惹兄弟不愿意。

  “對了?!睏钪疑坪鋈幌肫饋恚骸澳銢]問問許正山嗎?他都會做,這個我是知道的。那時,許正山是大廚。常聽許光德說他爺,在外闖蕩了七八年,就是光學會了煮肉?!?p>  “許正山更不外傳,許光德本來就是個廚子,他家自己養(yǎng)豬,說不定許正山想讓許光德開肉店”。

  “那可說不準,我聽丹慶她娘說李蘭芬前幾天還托梁增福給許光德找個活干。”

  “行,哥,我抽空去問問?!鄙騻餍⒐首鬏p松的說。

  “嗯,你別急,連文他嫲嫲現(xiàn)在病重,忠信近幾天就回來一趟,我問問忠信。”楊忠善說。

  “恁倆網(wǎng)到魚了嗎?”楊忠善扭頭看見了兄妹倆,這話絕對是為了不愿再和沈傳孝談論方子而有意繞的一個彎,因為楊忠善從沒有主動和孩子們搭過腔,連沈傳孝都看的出來,楊忠善對自己的要求是不耐不煩了。

  “我先回去了,哥?!鄙騻餍⒄f著,走過兄妹倆中間。

  這邊楊忠善看都沒看一眼小鐵罐里的收獲??匆娚騻餍⒆吡耍瑮钪疑妻D回身進了自家的門。

  站在門口的黑狗搖著尾巴跑過來,用鼻子蹭著小鐵罐,丹慶給黑狗扔了條小魚,黑狗叼起來,跑回家去。

  父親的病好了,生活重新回歸日常,每個早晨,家里的兩只水桶又被父親用扁擔挑在肩上,蕩蕩悠悠,發(fā)出“吱吱呀呀”的叫聲,這是吹響雞舍里的雞們鴨們起床的號角,“咯咯咯”,“嘎嘎嘎”的雞叫鴨叫鵝叫聲一下喧嚷了家里的每一個角落,仿佛在向主人聲討,顯示它們被關雞窩忍饑挨餓。

  母親早已習慣了日復一日伺候這些畜類,任雞鴨鵝聲嘶力竭,母親從容淡定,用瓢端著玉米粒小麥粒麥麩子糠合成的雜糧,打開柵欄門,倒進用做雞槽的破舊的盆盆罐罐中,又是一陣雞嘶鴨咬,哄搶食物。

  趁這當兒,母親撿拾窩里的雞蛋鴨蛋,兩只鵝六只鴨七只雞,多的時候能拾七個蛋,不下蛋的雞和鴨,母親要記在心里,逢集日,母親就會把它們換成錢,貼補家用。吃飽了飯的雞鴨鵝們是不會老實呆在窩里的,它們走出家門,鴨們鵝們去了小灣,雞們喜歡南北大路東邊的樹園子,各自覓自己的食物去。伴隨著雞鴨鵝的叫聲,除了沒上學的丹鳳不用早起,兄妹三人都要起床,即便是節(jié)假日,父親也是不允許孩子們懶被窩,梁家祖輩日出而作,日落歸家,沒有出過閑人。這是一天的晨曲,打破黑夜的寧靜,整個村子都在醒來,各家大門已經敞開,各有各的事做。

  “梆,梆梆”,梆,梆梆”,有節(jié)奏地梆子聲一響,村民們就知道沈傳孝的豆腐車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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