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燃燒。
血液也在燃燒。
就連呼入肺部的空氣也在燃燒。
黑島正孝的長刀精準地刺入清水彌生的腹部。
現(xiàn)在他也將清水彌生的生命點燃了。
“你輸了?！?p> 黑島正孝附在清水彌生耳邊輕聲說道。他沒有立即拔出刺入對方腹部的長刀，因為這樣對方能清晰地聽到他的話語。
“現(xiàn)在的你……還在執(zhí)著于勝負嗎？”
清水彌生咳出一大口猩紅的血液，艱難地說道。
“這有錯嗎？”
“成王敗寇，天經(jīng)地義?！?p> 黑島正孝終于舒緩了猙獰的神情，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說著這八個字?？伤皇抢潇o了一會兒，轉瞬間他一把抽出長刀，退后幾步指著清水彌生大吼。
他的面部表情再次變得扭曲，更甚于之前。
“我要向師父證明到底是誰錯了！讓他老人家看看，他引以為傲的大弟子就是一個廢物！”
清水彌生用刀撐著半跪在地上，刀刃的拔出對他造成了二次傷害，他的腹部已經(jīng)被絞得亂七八糟，肌肉的勁力也在逐漸消退，他感覺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你想干掉我這我可以理解，可你為什么要殺了織田真希子，她是無辜的?！?p> “你還不知道伊藤咲良子喜歡你吧，我們的小師妹?！?p> “也是，你只知道到處惹是生非，卻對小師妹的感情視若無睹，甚至還喜歡上了一個普通人?！?p> “小師妹為了你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每天都在想如何才能幫上你的忙。甚至她為此耽擱了修行進度受到老師責罰時都沒有吭聲?！?p> “你對感情不清不楚，我就來幫助你?！?p> 黑島正孝面露瘋狂。
“所以你就殺掉了織田真希子嫁禍給仇家尋仇？”
清水彌生的眼中含著怒火，他想不到居然是這個可笑的理由害得真希子橫死。
“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充分嗎？”
“難道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黑島正孝大吼道?；鹧嬖谒谋澈蟑偪衽噬@片區(qū)域儼然成為了人間地獄。
清水彌生看著對面男人瘋狂的眼神，他記憶深處的那個憨厚老實的二師弟原來真的已經(jīng)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披著人皮以嫉妒為食的怪物。
“那我告訴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p> 清水彌生突然變得沉重的聲音讓黑島正孝心中一驚。對方好像轉瞬間從落敗垂死的土雞瓦狗變成了勝券在握的軍師神算。好像這一身傷并不妨礙他的反擊，他在開口的那一刻就鎖定了勝利。
“師父沒告訴你嗎，極意卷軸上的云歌是假的。”
清水彌生說出了一直以來潛藏著的真相。
“真正的云歌就藏在那句和歌之中?！?p> “我悟出來了。”
清水彌生將長刀收入鞘中，壓低身姿側身而立。這是立居合的起手勢。
秘劍云歌原來是一招居合之術。
“這不可能！既然是假的為什我能練出來！”
黑島正孝再次擺出了秘劍云歌的姿勢。他不相信自己費盡心思得到的卷軸其實記載著錯誤的秘法。而清水彌生卻能從一句荒謬的歌詞中悟出這招流派內的至高秘劍。
“去死吧！”
黑島正孝率先揮出了橫斬。這一招和上次使用一模一樣。甚至因為他的怒意，破壞力更加有所升級。
可他仿佛聽到了遠方傳來的渺渺歌聲。
就像他以前在歌舞伎町門口徘徊時聽到的一樣，甚至于更加典雅圣潔。
悠長的歌聲被百轉千回的屏障遮擋變得時斷時續(xù)，猶如謫仙之曲從云端上向下傾瀉。
清水彌生揮刀劈砍，將黑島正孝半邊身軀連帶回身護在胸前的長刀一舉斬斷。
他是在和高橋佑真劍試合時明悟的這一招。
這也是他自信能夠絕地翻盤的底牌。
“不……這不可能……”
黑島正孝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的胸前直到腹部被清水彌生的利刃劃開，炙熱的血液向外不住涌出。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舉起了手中的斷刀。
“再……再來！”
清水彌生后退一步躲開了這種無意義的進攻。現(xiàn)在兩人雖然都是重傷，但勝負已然分明。
“你為什么沒有將極意卷軸給鬼桐?！?p> “他不配?！?p> 黑島正孝狠狠地啐了一口，咳出的卻是深褐色的血跡。
“你還不知道鬼桐為什么找你拿而不是自己親手拿吧?！?p> “他這樣的鬼，血液濃度已經(jīng)到了極限，出手就會徹底失去意識，成為一具行尸走肉！換句話說，他現(xiàn)在根本不敢動用任何力量！就是一個廢物！”
黑島正孝說出了最大的秘密。
“那我也告訴你吧。關于老師真正的想法?！?p> “就在我?guī)е降芑卦囆l(wèi)館的那天，師父單獨找我過去，告訴我要幫他多照看你，說你勤奮，但心性急躁，仍需打磨。還需要幾年時間才能領悟流派極意。那時才是將掌門之位傳給你的最佳時機。他怕哪一天他走了，你一個人會誤入歧途?！?p> 清水彌生開始靜靜地述說著師父生前對他的交代，回憶起來就像昨天發(fā)生一樣。
“他認為你是他弟子中最勤奮的那個，卻也是最容易感情用事的那一個?！?p> “不管你信不信，其實他指派的接班人一直是你。”
清水彌生的話語中透露著失望。
“你不是想要極意卷軸嗎？它就在我這。殺了我，你就能拿到?！?p> 黑島正孝不想聽清水彌生說的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就像紛飛的星火一般遮掩他的眼睛，將他的心境擾亂。
他一把從袋中掏出了份古舊卷軸放在地上。這里里周圍的火焰只有兩三米的距離，對虎視眈眈的烈火來說簡直是近在咫尺。
“殺掉我，拿到卷軸?！?p> 黑島正孝再次重復了這句話。
“那一刀云歌是替師父和真希子斬的。”
清水彌生沒有動作。
“你沒有死，看來是他們都想留你一命?！?p> “我受了你兩刀，一刀算二師弟的，一刀算咲良子的?！?p> “我們之間的賬從此以后兩清了。我不再是你師兄，你也不再是天然理心流弟子。”
“極意卷軸我拿走了，這東西不屬于你?！?p> 清水彌生側身避開了黑島正孝歪歪斜斜的劈砍，從地上將卷軸撿起，拖著艱難的步伐走出了火焰。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殺掉黑島正孝了，有時候清醒地活著比迷糊的死去更為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