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馬家小姐
“羊叔父,如此小事還勞您親自跑一趟,這可是折煞侄女了。”
閣樓最頂層,一個美的不像話的女子,正給一位羊姓老者奉茶,周圍皆是老者侍衛(wèi)。
雖說這女子叫老者叔父,可女子看上去二十出頭,老者卻有五十多歲,都能做她爺爺了。
“哈哈哈,五千匹戰(zhàn)馬也叫小事?
也就是你馬家,放眼天下,即便是那胡人亦不敢有如此大言,再說了,
老夫一回洛陽,便聽說賢侄女兒欲借此次文會選夫,我這做叔父的,自然要來替馬兄把把關(guān)了?!?p> 女孩兒臉上毫不見尋常女子的羞色,笑意盈盈道。
“原來叔父買馬是假,替我耶耶看著我才是真呢,不過我看您看了也是白看,
方才侄女兒下去看了一圈,今日這詩會,來的恐怕都是庸才,侄女此次愿望怕是又要落空?!?p> “哦?
老夫可是聽說,你這妮子一聲召喚,洛陽才子盡皆前來詩會,整個都城都空了呢,
怎地,你一個也瞧不上?
難不成你還想找個下凡的星君不成?”
老者含笑調(diào)侃道,女子卻是噗嗤一笑。
“若真有星君下凡,怕是也輪不到侄女兒?!?p> 女孩兒大方有趣,顯然很對老者胃口。
“可惜老夫膝下無女啊,
當日老夫與馬兄相識,你這小妮子不過才幾歲模樣,直至馬兄遁走西域,老夫還好生惋惜,如今卻是羨煞老夫啊。
馬兄不止在那西域建了一番功業(yè),再觀老夫,年過半百還要四處征伐,此番怕是要埋骨秦涼?!?p> 女子收了笑容,勸慰道。
“叔父莫要作此等言語,我家大人比叔父大十余歲,尚常言重回漢土后,欲尋叔父喝個一醉方休?!?p> “快了快了,圣上已經(jīng)發(fā)話,只要這次你馬家能在剿滅秦涼胡夷之事上立功,便許馬家重歸大晉!”
誒!
羊姓老者暗自嘆息,馬家這幾十年顛沛流離,為了重歸漢土更是費盡周折,如今既有機會,老夫又怎忍這老友之女,為了家族將自己畢生幸福托付給那些豪門紈绔。
……
西子樓外此時已是人聲鼎沸,這些人要不就是高官豪富家中公子,要不就是文采出眾的風.流名士,
用句粗鄙之言,大家都是洛陽這片兒混的,誰看誰都眼熟,自然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當然,也有像司馬衷,張華這類陌生面孔的組合。
三德子自不必說,司馬衷第一次出宮,張華則是因出身寒門,對這等聚會鮮有參與。
一行唯獨楊濟有些名氣,還被司馬衷命令重新梳了發(fā)型,和幾人一起換了尋常服飾。
而三德子還嫌不夠低調(diào),生怕太子身份被人認出,差點兒眾人換了麻衣。
“諸位暫且安靜,且聽老夫一言!”
閣樓上,馬家管事朗聲開口,眾人皆是奔著馬家而來,此時自然噓聲。
“我家小姐在這西子樓設(shè)宴以文會友,首先謝過諸位洛陽大才不辭勞頓來到這偏遠之地?!?p> 言罷,管事朝眾人微微一躬,眾人連道無妨。
其實說是設(shè)宴,西子樓內(nèi)連一粒米都沒有,不過是借個由頭罷了。
“今日既是以文會友,稍后在下會出幾道上聯(lián),諸位,以及諸位隨從,隨意對出一副便可入這西子樓,與我家小姐一會?!?p> 管事一頓,又到。
“然這閣樓之內(nèi),座次亦有先后之分,座次越是靠前,自然越是離我家小姐更近,
為公平起見,我家小姐已為這排名座次定了價格,最前者作價萬錢,次者九千錢,再次八千,一次類推,凡對出對聯(lián)的才子,入得樓內(nèi),照價輸財便可入座?!?p> “當然,為防有才子囊中羞澀,這樓內(nèi)亦設(shè)有免費座位,只不過稍遠些罷了?!?p> 說是稍遠,其實這免費的都已經(jīng)排到閣樓門口位置了。
管家此言一出,立刻便有人嘀咕什么有辱斯文,什么商人重利之類,司馬衷心中大奇。
這馬家不愧是商賈之家,這排位作價之術(shù),即便放在兩千年后的中國,亦是屢見不鮮。
而且她這對對子的規(guī)矩也是,連隨從對上都算,明顯是怕有錢的紈绔對不上來,沒法進店選擇這萬錢的位置。
果然沒過多一會兒,便有那有錢沒處花的傻蛋站出來出風頭。
“老頭,說那么多作甚,你快快出題,本公子已經(jīng)等不及了!”
順著聲音一看,果然是個渾身綾羅綢緞的家伙,這人囂張的鼻孔朝天,此時已是深秋卻還搖著個折扇,恐怕別人不知他是個文化人一般。
“殿下,這人乃是尚書左仆射王業(yè)之子王鈺,乃是洛陽首屈一指的紈绔子?!?p> 楊濟在司馬衷耳邊小聲言語,司馬衷點點頭,有些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位官二代。
接下來,按照后世套路,應該輪到跟班出來拍馬屁了吧……
“嘿,王公子灑脫豪放,真是我輩楷模啊?!?p> “賈博你這不廢話么,咱王公子那是何等人,今日王公子一出,那馬小姐便算是名花有主了,你等還是早些回去找娘親吃奶去吧……”
果然,跟在王鈺身后的幾個豪門公子一個個站出來吹捧,眾人皆是不屑,就連那馬府管家眼中,都閃過一絲鄙夷。
不過這份鄙夷轉(zhuǎn)瞬即消,有人來送錢,傻子才會將鄙夷表露出來。
“好說好說,這位公子請?!?p> 管家側(cè)身示意,身后侍女拖著個托盤上前。
“殺雞焉用牛刀,這等小事,我身邊這書童便可代勞!”
說著,王鈺抓小雞子一般從身后拽出個書生,那書生被如此推到眾人跟前,顯然是羞憤難當,卻又只能忍氣吞聲。
書生一甩袖袍,走到侍女跟前,從托盤上隨意選了一頁紙,只見上書:學子清貧,唯剩腹中五車書。
這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這書生一愣,隨即心中黯然。
人道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自己卻是委身王鈺這等紈绔為奴,當真對不起自己寒窗苦讀。
奈何小妹病危,全賴王家錢財救治,自己又怎能不委曲求全呢?
當下朝那管家一禮,小聲道。
“學生試對:紈绔德賤,偏占世上八斗財?!?p> 管家眼中一亮,已是知曉此人乃是無奈才為紈绔走狗,當下點點頭,也不說破,言道。
“公子好才,通過!”
“嘿,左思,你對的啥,怎的聲音那般小,本公子都未聽清?!?p> 王鈺一聽過了,邊邁步進門邊問道。
“呃……學生愚鈍,所對乃是下乘,恐遭人嘲笑才……”
“行了行了,真他娘的啰嗦!”
王鈺只是隨口一問,反正也是過了,管他呢……
等這一行進去,又有三四波才子對對,馬家似乎要求頗松,凡所對皆是通過。
原本此處聚集了百多人,此時進去了近三分之一,還走了一小半兒,
走的這些人許是家中已有正室,亦或?qū)︸R家小姐無甚想,只是陪朋友前來,所以此時自去游湖。
那管家將目光投向太子一行,司馬衷點了點頭,張華會意上去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