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縱家與連橫家都是游說之士。合縱家批評連橫家,或者連橫家批評合縱家就像矛攻擊盾。張儀說,合縱家只會空口說大話,唱高調(diào),做不了實(shí)事。合縱家的真正目的是為國君謀求霸主之位。秦國能夠發(fā)展強(qiáng)大,因?yàn)槎沤^了空口說白話的空想家,商鞅變法就禁止言論。
為了摧毀魏哀王的最后一道防線,將其徹底征服,《史記》記載,張儀說,“積羽沉舟,群輕折軸,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史記·張儀列傳》)。他的意思是,羽毛雖輕,聚集多了,可以使船沉沒;貨物雖輕,裝載多了,車軸也會被壓斷;眾口悠悠,毀譽(yù)背負(fù)過多,金石之人也會被銷熔;如果遭遇的誹謗過甚,即使是骨肉之親也會被毀滅。張儀的弦外之音是,合縱一點(diǎn)都不好,不值得為它賭上魏國的明天。
在張儀的巧言妙語下,魏哀王最終同意了他的對策。于是張儀請求西歸秦國,此次西歸,張儀帶回的好消息便是魏國背棄合縱,命張儀為使,愿意與秦國交好。
作為無力自保的弱國,面對大國爭強(qiáng),魏國如同狂風(fēng)里的小草,隨風(fēng)搖擺。三年后,局勢大變,魏國背叛秦國再次參與合縱。秦國大怒之下出兵奪取曲沃,曲沃被占后,魏國第二年再次侍奉秦國。
衰落的魏國,在諸侯征戰(zhàn)中,已經(jīng)變得隨風(fēng)搖擺,無力自保了。
在事實(shí)上,張儀能言善辯,但實(shí)際能力卻不行,無法比之商鞅。他剛到秦國,公孫衍便前往魏國游說合縱。沒有魏國的參與就沒有連橫大業(yè)。如果張儀能夠說服魏國依附秦國,參與強(qiáng)秦的連橫之計,這能證明他有用??墒?,張儀在魏國待了四年多游說毫無結(jié)果。如果沒有秦國大軍壓境,魏國必然不肯依附秦國。
經(jīng)過幾番試用,張儀雖歷盡千辛萬苦卻沒有獲得多少功勞。秦惠王對其心生不滿,這一點(diǎn)張儀自然能夠看出來。作為臣子,如果想贏得國君的好感,就要為他的事業(yè)作出貢獻(xiàn)。
徹底削弱魏國后,楚國就成了秦國的眼中釘。張儀曾經(jīng)遭受楚國鞭笞,所以對楚國萬分痛恨。張儀想立功,更想一雪前恥,所以游說楚國的任務(wù)就落在了他身上。
這些年,張儀不僅沒有功勞可以夸耀,還害得秦國的國家名譽(yù)直線下降,甚至跌入深谷。秦惠王對此很不滿,所以減少了張儀入楚的費(fèi)用,這無疑增加了張儀的困難。
想當(dāng)初,張儀入魏時即使立功不大,秦惠王照樣重金優(yōu)待?!妒酚洝酚涊d,張儀游說魏國不成,秦惠王“復(fù)陰厚張儀益甚”(《史記·張儀列傳》)。意思是,即使張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秦惠王更加優(yōu)待張儀。
那時秦惠王重金優(yōu)待張儀,因?yàn)閺垉x是初事秦國,值得培育。給了幾次機(jī)會后,張儀并沒有發(fā)散出應(yīng)有的熱量。所以秦惠王心下失望,對張儀也就冷淡了。
資金不足,張儀生活十分拮據(jù),連屬下都不愿跟隨了。張儀叫屬下不要灰心,因?yàn)樯礁F水盡之后必然是柳暗花明。
隨從們跟隨張儀許久,知道張儀能說會道,一貫擅長坑蒙拐騙,鐵定心不聽張儀的花言巧語。然而,張儀說得天花亂墜,隨從們竟然不知不覺,又開始相信張儀。
自從輔助秦國以來,張儀留給楚國的印象不好,楚懷王自然不喜歡他。
遭受冷遇,張儀心生一計,以退為進(jìn),說要去韓國。張儀死死纏住楚國不放,趕都趕不走,他主動離去,真是大好事。楚懷王的臉色剛緩和,張儀立刻問,楚懷王是否有什么需要,例如讓張儀傳個話給韓國。楚懷王巴不得張儀立刻離開,說楚國物產(chǎn)豐富,黃金、珠玉、犀革和象牙等應(yīng)有盡有,沒有什么需要。
聽完楚懷王的話,張儀輕輕一笑,斜著眼睛很詭譎地問,難道楚懷王不好色嗎?
楚懷王聽后,雙眼發(fā)直,癡癡木木。出使之前,張儀早就將楚懷王的背景、性格和癖好等打探得清清楚楚。
如果張儀不了解楚懷王,不知道他的要害,怎么敢向自己的隨從保證好日子即將到來?楚懷王有四大缺點(diǎn),第一大腦不夠用,第二貪財,第三好色,第四懼內(nèi)。
身為一國之君,楚懷王的第一、第二和第四個缺點(diǎn)都可以彌補(bǔ),唯獨(dú)好色這一點(diǎn)不能彌補(bǔ),因?yàn)槌靥幠戏?,美女沒有中原多。
中原地區(qū)的美女,打扮得十分漂亮,妖艷嫵媚,初見還認(rèn)為是仙女下凡,再見簡直就是終生難忘。楚懷王十分好色,自然被張儀描述的美女弄得顛三倒四。所以他希望張儀幫忙,并且贈送張儀大量金錢、珠玉等作為經(jīng)費(fèi)。
拿了楚懷王的財物,張儀卻遲遲不走,而是暗中散播消息,說他要為楚懷王到中原尋覓美女。
南后和鄭袖聽說這個消息后,火速拜訪張儀,贈送大量金錢賄賂張儀,讓張儀不要到中原尋覓美女。南后錢多,送張儀金千斤;鄭袖也出手大方,送金五百斤。張儀收下二人的錢財后,于是向她們保證,她們的位置會安然無恙。
表面說為楚懷王尋覓美女,實(shí)際上張儀想借此為誘餌,將楚國王宮上下全部吃定。在送別的宴席上,張儀表演得更加精彩,也將自己的目的暴露無遺。
臨別,楚懷王盡情款待張儀,張儀要什么就給什么。在這桌宴席上,張儀好像成了國君,楚懷王則淪為人臣。
在席上,張儀對楚懷王說,聽說南后和鄭袖是楚國大美女,希望一見。張儀夸贊楚懷王的妻子和小妾,就等于夸贊楚懷王的眼光,楚懷王萬分高興,也想讓張儀見見楚國美人,于是命人喚南后和鄭袖。
見到南后和鄭袖后,張儀立即撲倒在地,大呼該死。楚懷王不明其中的原因,問張儀怎么了。張儀說,南后和鄭袖比天仙還美,中原美女比不上,他不敢到中原尋覓美女。
楚懷王本來就懼內(nèi),張儀將楚懷王暗中尋覓美女的事和盤托出,分明是破壞楚懷王的家庭和睦。妻子和小妾兇如猛虎,楚懷王只能宣布取消尋覓美女的計劃。
尋覓美人只不過是計策,張儀繞了那么大的一個圈子,只是想贏得楚懷王的好感。用功于有意之中,成功于無意之時,張儀不僅獲得楚懷王的好感,還因此深受南后和鄭袖喜愛。
楚懷王、南后和鄭袖被張儀逗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僅沒有發(fā)覺上了張儀的當(dāng),還誠心感激張儀,這從正面證明張儀聰明,從反面則證明楚懷王等人的愚笨。